医院。
水珠从发梢滴落,沿着冷硬的线条划过微微凸起的喉结,滚入湿哒哒的衣领。
黑色运动衣湿透了,隐约看见男人精瘦紧致的肌肉线条。宽肩窄腰长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先生,麻烦登登记一下下姓名。”小护士涨红着脸不敢看陆沉。
“麻烦稍等。”声音磁沉,轻轻拨弄心弦。
陆沉拿起一个蓝色的小包,犹豫了下,看了看希笙。
包很小,里面装的东西不多,一支笔,一张湿透的纸,一个小钱包,一部老旧的手机,还有一个,白色的信封?
陆沉挑挑眉,隐约看到信封上娟秀的字:“鹿先生亲启。”
笔迹被水浸湿,在白色的信封上晕染出墨色的花来。
他闻到淡淡的樱花香,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苍白的小脸。
那一刻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词:命定。
他顿了下,随即缓慢地把钱包拿出来,里面刚好装了身份证。
“先生?”小护士疑惑地看着他。
只见他皱着眉头紧紧盯着手里的身份证,一动不动。
“先生?”
“嗯?”陆沉抬起头,一双黑眸泛着细碎的星光。
他嘴角似乎一抹淡淡的笑,脸部冷峻的线条都柔和了几分,看上去有些许让人沉溺的温柔。
“那个,麻烦提提供一下相相关信信息。”
“希笙,”他顿了下,接着道:“希望的希,笙歌的笙。”
办理好手续之后,谢朗打来电话:“沉哥,这都几点了,我们快吃了三顿饭了,你还来不来?”
“迟点过去。”
“你居然迟到?”谢朗语气有些不可思议:“平时在脚底下安了秒针踩点到的人居然迟到?”
“……”
“除非你被美女绊住了不然三哥放话要撂倒你。”
“他大可以试试。”陆沉坐在病床前,盯着希笙白嫩的手有些出神。这是小孩子的手?
“哇你这……”谢朗一秒变尖叫鸡:“你真的有情况?”
那边突然传来嘈杂声。
陆沉把手机挪开,犹豫了下,样子有些怔楞。半晌,他伸出手把头发拨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手放下的时候,似是无意,带着层薄茧的指腹轻轻点了希笙的手。
温热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一路蔓延,陆沉忙把手放下,耳根有些红。
“喂,”那边岑衍接过电话,声音有些漫不经心:“什么情况?”
陆沉直起身子。
陆沉谢朗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岑衍年长几岁,算是这个圈里他们几个的老大哥,做下过不少轰轰烈烈的事。
陆沉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岑三哥算一个。
“突然遇到点儿事儿,等一下就过去。”岑衍刚从国外回来,两年没见了,办的这个接风尘没人敢不去。
“嗯。”岑衍哼了声,挂了电话。
“沉哥怎么说?什么情况?”
“谢朗你是八卦圈新任负责人吗?”陈臻瞥了眼安静坐在那里的贺意颜,随口问了句。
“去你的!”
岑衍:“等一下过来。”
“那是,是因为女孩子吗?”
“不知道。”
“……”
那您老费劲儿抢来的电话聊的这三秒钟可真是提供了不少信息量。
贺意颜紧紧握住玻璃杯,笑着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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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到底没来,在路上突然接到紧急任务,连夜赶回驻地。
凌晨三点。
军绿色帐篷里,电子屏幕清晰显示毒品所在地。他们的任务,是救出破旧大楼里的人质,顺便端了这个藏毒窝点,抓获很有可能藏在这里的老A。
“毒枭头目老A很可能就在里面。”吴首长嘴里嚼着烟丝,手里拿着一个弹头。
弹头上刻着清晰可见的“A”字母。
一道亮丽的身影掀帘而进,声音飒爽:“吴首长!”
“小夏,画像初步出来了吗?”
夏槐抿嘴,摇摇头:“抱歉吴首长。”
她看了眼陆沉,嘴巴张了张,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吴首长摆摆手:“不怪你,从他第一次作案到现在,整整十年了,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儿。我也追了他七年,他妈的连衣服脚儿都没碰到过!”
陆沉紧皱眉头,眼里全是红血丝。顾忌着三名人质,他们在这里和老A斡旋了整整三天三夜。疲惫伴随着外面不可阻挡的暴风雨,值往人憋闷的头脑里灌。
“报告吴首长,大楼左边三点处即将坍塌,犯罪分子预计于两个小时三十四分钟后挟持一名人质转移到二楼左手边第三间隐蔽最佳点的储藏室!”
“好!”吴首长把嘴里的烟丝吐在地上:“等了三天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七年了,我死了六个弟兄,我就不信逮不到这个毒瘤!”
“刘正!”
“到!”
“十五分钟后带着一队……”
“报告!”陆沉打断了吴首长,“啪”一声敬了一个气势昂扬的军礼。
“你先出去。”吴首长指指门外:“刘正,十五分……”
“报告!三队队长陆沉请求带队执行任务!”
“出去!”
帐篷里有些静,电子屏发出“丝丝”的信号声。
夏槐忙道:“阿沉,我们先……”
“报告首长!三队队长陆沉请求带队执行任务!”男人沉而有力的声音一字一顿落在地上,撞出碎石般的声响。
吴首长摆摆手,帐篷里的人都悄摸悄出去了。
夏槐回头看了陆沉一眼,眼底是缠绵的眷恋。
“好,”吴首长把手机往前一扔,滑到陆沉前面:“你跟陆老爷子讲。只要他答应,我就没问题。”
陆沉把手放下,漫不经心道:“吴叔,您放心吧。我要真报效祖国了,他老人家肯定会特地来谢谢您的。”
吴首长:“特地来卸我的职吗?”
“您这话说的。”陆沉笑了笑,坐下来,胳膊架在桌子上:“穿了这身衣服,就得干这身衣服会干的事儿。这话可是您跟我说的。”
“陆家三代嫡长子,你可别逗我了。”
“那算个屁,谁还不是爹生妈养的。你知道我最合适。”
吴首长转身看着电子屏。陆沉当然最合适,体能第一、侦查第一、枪法第一,他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的兵王。
可他也是陆首长的嫡长孙。陆家三代从军。陆老爷子在战场上丢了一双腿,陆临少了一根手指头,要是陆沉再出什么事儿,木心可不得把他活剐了。
“吴首长,我陆家三代为国杀敌,可不是为了有一天仗着这玩意儿躲子弹的。”
半晌,陆沉道:“正嫂的预产期可是今天。首长,您可别让我瞧不起您。”
吴首长点击屏幕的手抖了抖。
“报告首长!三队队长陆沉请求带队入楼抓贼拯救人质,保证完成任务!”
长久的沉寂。
“好,”吴首长握紧拳头拍在桌子上:“三队队长听令!”
“到!”
“请你选精兵九人,分成五个小组,于十分钟后趁敌人转移的时候进入大楼拯救人质,必要时刻可使用武器击毙犯罪分子。”
“是!”陆沉敬了军礼转身就走。
“阿沉。”
陆沉掀起帘子站在那里,没有回头。灯光为他披上昏黄的光圈,让硬朗的线条缀上几分温和。
“我要十个人进去,十个人完完整整的回来,一个都不能少!”
陆沉挑挑眉,两根手指并拢在耳边扬了扬。
他大踏步走出去,带着一身势在必得的孤勇,走向无尽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