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伊万听到门外有动静,抬起头来,盯着面前的木门。
“吱呀。”
门开了,田思科穿着一身白色西服走了进来。
“田思科啊......”
苏伊万还没说完,只见田思科紧走几步,跪到了苏伊万的跟前,未曾开口,眼泪流了下来。
“哥哥,对不起......”
“别说了,我知道,是要送我走了吗。”
苏伊万抚摸着田思科的头。
“对不起......我在元首的门前跪了一天一夜还是没能保下你......”
“没关系,自从我被关起来以后,就已经做好了觉悟了。兄弟,别哭了,起来和我说说外边的事吧,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人了。”
“刘什卡做了内阁总理,盖锦当了党卫军总司令,我负责整顿预备军,门卡农当了国防军总司令......总之我们都挺好。元首都对我们很好,从来不在我们面前摆架子。”
“他一直是这样。”苏伊万抬起头来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你嫂子呢?你侄子呢?”
他感觉到田思科的身体又是一阵颤抖。
“哦,这样啊,我知道了。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3月3日清晨,是元首就职的那一天。”
“好可惜啊,看不到了。”
田思科擦着泪,许久他抬起头来。
“哥,对不起,面对信仰和亲情,我不得不做出选择,我们虽然不是亲兄弟,可您却待我胜过亲的,可是您万万不该背叛曾经您宣誓过的胜利,元首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背叛他的信仰的。”
“他的信仰,可笑。”苏伊万哈哈大笑,“他的信仰是要通过毁灭世界才能实现吗!”
“不是的!”
田思科站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是在拯救人类。”
苏伊万脸色大变,他知道自己与田思科之间已经不知道在何时出现了间隙,他感到悲哀,可说不出口。
“你也认为我是错的吗。”
“这个世界需要改变了,否则只能毁灭。”
“我们都是共和国的臣民。”
“共和国无力阻止不幸的发生,它的覆灭是必然的。”
“什么。”
苏伊万被接踵而至的陌生感压得喘不过起来,他点点头。
“好,你要好好地坚守你的信仰。准备随时为之献身吧。”
“我知道。”
“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个弟弟!滚!”
苏伊万从床边上抄起一个花瓶丢向田思科,田思科没有躲闪,花瓶砸到了他的头上,碎片溅了他一声,花朵被无辜地抛在地上,水合着鲜血从田思科的头上无声地流下。
“什么情况!”
门外的卫兵闯了进来。
“没事都退下去。”
“哦,将军,注意安全。”
卫兵看了看苏伊万又走到了门旁。
“哥,我不怨你,你有什么心愿还未了吗?”
“我想在那天见到我的儿子和妻子,可以吗,田思科,将,军。”
“可以。”
田思科转身消失在门外。
“元首到!”
元老会议长从桌子上抬起脸色憔悴的面孔,揉揉布满血丝和眼垢的眼睛,极力地朝着门外望去。
元首一袭戎装,走了进来。
“议长大人,想不到我回来吧。”
“元首。”
议长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来做什么?装好人吗?”
“你把我想得未免太坏了吧。”
元首拉了把椅子,坐在了他的面前。
“我是来宣布大赦命令的。我要加冕为共和国之王了,全天下的罪犯无论以前犯了什么罪,都会遭到赦免。你自由了。”
“什么?”
议长简直不敢相信。
“那么......我可以走了?”
门外有人喊道:“一班二班撤防,全体立正!向左转!齐步走!”
“呵!哈哈哈哈哈!”
议长大笑不止。
“原来新总长上任也是需要笼络人心的嘛。”
元首笑道:“没错。”
议长止住了笑声,用犀利的语气问道:“元首,我只有一个问题,问完我就滚蛋,到乡下去种田。”
“问。”
“那天我明明安排了许多杀手但是你怎么就没死呢?”
“哦,确实我该死啊,对吧。”元首一歪嘴,“不过,你的杀手可看起来二五眼啊,枪法不准靠的只是大火力输出,如果那位现在在地下的狙击手枪法准一点,风刮得再小点,时间再松一些,胜利的就是你们了。”
“可恶。”
议长骂道。
“果然,国内的杀手就是靠不住。”
“没错吧,打中了我的肩膀,在那一瞬间我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如果那些马虎的人再补一枪,或者干些什么,我就真的要去见昭海尔了,我假死为的是让你们放松警惕之后又假装胜利党内部内乱打消你们的顾虑,混进城去,一举夺下了首都,这招叫什么,瞒天过海吧。”
“你说这么多就不怕我出去声张吗?”
议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
“每天大鱼大肉招待我,您可真是仁慈呢。”
“没事没事,过几天赶上我我就职您也要来看看哦。”
“元首赏脸,我不敢不从呢。”
“那你自己看着办,我走了。”
元首站起身来,带着侍卫走了。
议长叹了一口气,望着茶杯,又望望元首刚才的座位,元首面前的那杯茶纹丝未动,仍旧在冒着热气,香气扑鼻。
议长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一丝.......
他猛地睁开眼,闻了闻自己的茶,明明是同样的茶,为什么颜色一样,气味不一样?
他意识到不好,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绞痛,他站起身走到窗外,望着元首走下台阶的声影,元首也像感知到了似的,转过头来,冲他一笑。
“啊,原来你......”
议长往后一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开始抽搐。手里的茶杯脱手,掉在了地下,洒在地上的茶水刺拉拉地灼烧着地板。
议长还想说什么,他举起一只胳膊,向上伸着,似乎在伸向什么,在努力了一阵后,这只胳膊颓然垂下。
卫兵走了进来,对着议长的尸体又开了几枪。
“死透了进来收拾吧。”
3月3日清晨,苏伊万在睡梦中被晨风吹醒,他望了望一夜未关的窗子坐了起来,开始穿戴,洗漱完毕后,他坐在窗前,用笔写下了一小张纸条,姑且算作遗书吧。写完后,他看了下钟表,六点。
在他托腮思考着什么的时候。卫兵推门进来,看见早已准备好的苏伊万微微一愣。随即说道:“苏伊万将军,请您跟我们走。”
苏伊万将双手向前一伸。
“哦,苏伊万将军,今天不需要。”
“是吗,那就走吧。”
苏伊万将一只脚迈到门外时,再次回头望了望自己度过短暂时光的这个小屋。他只停留了几秒,随后将另一只脚从屋里迈出。
苏伊万被卫兵领到了路旁的一辆轿车上,车窗紧闭,车内黑漆漆的,苏伊万坐到了车后面。卫兵在和司机打了个招呼后,汽车缓缓地开动了。
苏伊万在车上思考着自己拥有四十三年的一生,谈不上波澜壮阔,也可谓是令人唏嘘了。
六点二十分,汽车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苏伊万被押到了郊外的一个荒无人烟的地区。早有许多记者和士兵在此等候,包括元首本人。
元首看见苏伊万后,神色异常地冷峻。
他走到苏伊万面前,苏伊万没有向他行礼。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共和国的陪葬人。”
“因为是共和国用那片算不上富饶但是却充满了回忆的土地把我养大的,而不是您的帝国,元首阁下。”
“好,你说的有道理,原来当初你加入我效忠我是为了共和国的任务。”
“也算是吧。”
“唉,你明明可以.....”
“不要再说了,阁下,你这么说我会困扰的,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吗?”
“苏伊万,你......唉,咱们相识一场,也不容易,我很荣幸有你这样的朋友。”
元首伸出手去,苏伊万也毫无惧色地同元首握了握手。
“也是我的荣幸,阁下,请允许我为共和国陪葬。”
“好吧,你走吧。”
元首将苏伊万肩头金光闪闪的军衔拿了下来。
“再见。”
苏伊万走到了刑场上,刑场上早就有等待着他的妻子和儿子。见到苏伊万来了,三人热烈地拥抱。
苏伊万吻了吻妻子的额头,又看看了刚刚成年的儿子。
“多么希望你们不是我的亲人。”
“没事,亲爱的,我们愿意陪你一起去,到了下面我们也会团聚。”
“行刑时间到!”
一队党卫军士兵排成一排在他们的面前,将枪戳在地下。
“来吧,让我们唱那首歌。”
“什么歌?”
“共和国之歌。(1)”
“好啊。”
三人拉起了手。
“沉睡在东方的龙,渐渐觉醒。”
“它的光芒将照耀大地,龙的后裔站起来。”
“挥洒热血,奉献青春。”
“它的名字即我之姓名。”
“让荣耀齐肩于世。”
“在太阳的照耀下,明媚生辉。”
“预备!”
士兵们举起了枪,拉开保险,瞄准了三人。
“让他们唱完。”
元首吩咐道。
“邪恶永不会战胜,光明之举。”
“只要我们一息尚存!”
“我们可以在未来看见。”
“一个自由的国家。”
“屹立在东方,在龙的故里。”
“我们可以在未来看见。”
“一个自由的国家。”
“崛起于东方,在龙的故里。”
歌声在空旷的荒野里回响,三人唱完最后一句,闭上了眼睛。
“开火!”
“砰砰砰砰砰砰!”
三个人倒下了。鲜血染红了身后的土地,那是那么曾经热爱的土地,是曾经一个古老的国家发源的根基,今日,传承了千年旨在制霸天下,统一斯坦达斯黎的帝国梦想将会由一个人来亲自实现。
苏伊万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只能陪你到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