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理发叫剃头,祖先规定了很多规矩,时间不同作用也不同:“二十七儿,剃精细儿;二十八儿,剃憨瓜儿;二十九儿,剃信球儿;正月剃头,死舅舅”。
……
那时因为理发工具的简单,发型有:一,“茶壶盖儿”——头顶上留一片圆形的头发,那片头发就像一个茶壶盖儿盖在一个茶壶上;二,“电灯泡”——光头,整个脑袋上光光亮亮的,就像是一只发亮的电灯泡一样;三,“狗啃儿”——那些很不讲究,连剃头的工具都没有的人用剪子把长头发剪短,一凸一凹的,就像是被狗啃过了一样。
每到腊月二十七,村里的剃头匠们便寻一个暖和的地方,招来邻居需要剃头的人,把他们的长头发剃下来,让他们干干净净地过一个年下。一个村这样剃头的地点有好几个,不收任何的费用。
那天上课,校长见二骡子的座位空着,认为他是不请假不到校,屡教不改,立刻脸气的发青,叫我去喊他大人。
那天,薛老喜不在家,我说明了来意,嫩粉连忙喊来西村二骡子的两个舅舅,三人分头四处寻找,他们在村边,沟边,河边扯着嗓子喊:“照东,照东……”,就是没有应声。
转了一大圈儿,两个舅舅灰心了,往学校赶。当他俩路过一个迁坟后留下的墓坑,好象听到了一点什么动静,就连忙走过去。
他俩看见二骡子撅着屁股在那墓坑里逮老鼠,他的那种专注,连两个舅舅的到来都没有发现。
舅舅吆喝他上来,揪住他的袄领子又是踢又是打,直打的他跪在地上求饶,快放学时,两个舅舅拧着他的耳朵把他送进了教室。
很快到了腊月二十七儿,大人们这一天都安排好了孩子们去剃头的地点。我去喊二骡子剃头,好一会儿他才从家里走了出来。
“走,剃头去”,我对他说。
“你去吧,我不剃了”,说完,他又拐了回去。
“你那头发长的都盖住眼了,想当憨瓜儿?还是想当信球?”我听见嫩粉在日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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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年,二骡子的头发已经完全盖住了眼,那乱劲儿足能引起村里人的注意了。过了“破五儿”,他一天去一趟小黄镇上。
初八儿,他终于看见剃头铺子开门了,进去就在凳子上坐下来。
“孩子,你剃头跟你妈说没有?”剃头匠问他。
“俺妈叫我来的”,他回答。
“你几个舅”?剃头匠又问。
“死光了”,他咬着牙回答。
剃头匠这才放心,一眨眼工夫把他的头剃的雪亮雪亮的。
那天,他没有直接回家,一直摸到他外婆家门口,来回转一圈儿又转一圈儿,引得一大群邻居围观。
“照东,你转着弄啥嘞”?
“照东,咋不去你舅家嘞”?
“照东,你俩舅都给你准备着压岁钱嘞”。
“照东,今天弄啥了?在镇上了?”
·····
其实,邻居都是朝着他正月剃头来的,他一句话也不说,硬着脖子还在他外婆家的大门前转一圈儿又转一圈儿。
外面的嚷嚷声终于引出了他的两个舅舅和两个妗子。
那时候,二骡子的“素质教育”就是他舅的脚踢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