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问问她,看她这么晚了还去看什么电影?”康大功满脸愤怒地对坐在一边的芬芳说。
“闺女大了,愿去就去,问她个啥?”芬芳说。
“不中,得问清楚”!康大功厉声道。
“不用问,咱的想法该给她说说的时候,趁早给她说说,避免以后都·······”。
康大功认可了芬芳的想法:“那你去吧,一,继续上学,二,寻婆子家的事等上完学再说”!
遇到一些原则性的问题,康大功从来不多说一个字,芬芳完全能理解他的意思,就独自一人来到了康素贞的小屋。
康素贞从刚才爸爸的眼光和语气里已经敏感地捕捉到了今天晚上的气氛与往日不同,她心里的确有点害怕,但刚才那一颗去见苏老二的心还在盼望着。
见妈妈走了进来,她小绵羊一样坐在床沿上一动也不动。
“贞贞,看你这一段儿疯势的,上一星期的学都有多使的慌啊,还去看啥电影嘞?”芬芳的心里好不容易组织了这几句话。
人都是这样,当对方无意间关心你入微的时候,你是会顿生一种委屈心理的,这种委屈是催人泪下的。
当康素贞听到妈妈那一句“上一星期的学有多使的慌啊····”那句话,他心中那百般的压抑好像火山有了一个突破口,一下子往外喷射出来。那压抑是对亲人那种理解的渴求,是来自于内心的一种被爱的感觉,是自己一种实实在在的存在感。
芬芳看见康素贞的肩膀在颤抖,她知道她的闺女在哭泣。
立刻,妈妈的心也疼了起来。
妈妈愣了一会儿,说:“你是咋啦?谁咋你了?你给妈妈说说”。
康素贞深深的把头低下去,一方面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咋过她,也没有一个人敢咋她;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人好像都在咋她,都敢咋她,包括那山山水水,花花草草都好像在和她过不去。
妈妈上前拉住康素贞的胳膊:“你给我说说,你的什么想法?”妈妈开门见山。
康素贞无奈地抬起头,芬芳看见她满眼的泪水溅在她的脸上、额头上。
“没有,啥也没有”,康素贞一边挣脱妈妈的手,一边斜着看了妈妈一眼。
芬芳并排坐在她身边,好长的一段时间,康素贞的情绪才回到了现实,她又低下了头对妈妈说:“妈,我不上学了,我也想去小学里面教学”。
“贞贞,不要再这样说了,那不中”,妈妈又不加思索的回绝了她。
“不中了也算完”,康素贞无力地回答。
“贞贞,你不要这种劲儿让大人们过不去”,妈妈的脸上出现了严肃的表情,康素贞非常清楚妈妈所说的大人是谁。
“你把这高中念完,一定会有大学叫你去上的,那时再说你寻婆子家的事”,妈妈说到这里,看了一下康素贞的反应,又说:“至于你那想法是会害你一辈子的”,妈妈又停顿了一下,用坚强有力的声调说:“我们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康素贞无奈地把脸扭到墙上,一个字也没有反驳。
母女两个人的沟通很没效果,妈妈没有好气地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康素贞听见那后上房的大屋里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她能猜得到,那是爸爸在摔家具了,紧接着,康素贞又听见爸爸那恶狠狠的骂人声。
又一会儿,康素贞听见,随着大门的一声响,院子里有人走动,直觉告诉她,那是几个哥哥和嫂嫂,叔叔和婶婶,伯伯和大娘们来了,其中还有薛老喜和嫩粉。
康素贞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在那后上房的大屋里都说了些什么,好大一会儿,又听见那后大屋的门一声响,一群人又朝她的小屋里走来。
哥哥,嫂嫂,叔叔,婶婶,伯伯,大娘们,还有薛老喜和嫩粉,轮流上阵都劝说康素贞把那学上完,然后在县城或者省城找一个婆子家。
康素贞什么话都不说,她他没有能力去辩驳,她更不敢去辩驳,她还认为没有什么合适的语言给他们说。
很快,众人和康素贞的交流也陷入了僵局。
这时,薛老喜和嫩粉走上前,嫩粉对康素贞说:“贞贞,要寻婆子家,全中国拍脑袋盖儿,拍完了也拍不到那苏家,他家里有啥?院子窄的门都开不开,穷的连一条新被子都没有,那苏老二又会弄啥?”
那层窗户纸,终于被嫩粉捅开了,康素贞一阵的清醒,她从没有给任何一个人说过要寻苏老二家为婆子家的,嫩粉这样一说,到是给康素贞提了一个醒,为何不把苏老二家当做她的婆子家呢?
嫩粉在不停的说着,下面的一些话康素贞连一句都没有听明白。
世上的很多人都是“事中迷”,就像此时的嫩粉,她一点也不知道她自己是那一种“言轻莫劝人”的“言轻”之人,她的那种功利性的,世利的,低俗的,目光短浅的劝人之言之术,都是那样的笨拙,那样的于事无补,那样的与康大功之目的起到相反的作用。
大概嫩粉也看出了康素贞对她的话不感兴趣,最后她说:“贞贞,你若是寻苏老二,你想过没有?你是图他的啥呀?”
·····
康素贞就那样不表态,那群人便悻悻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