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事物都是有因果的,这不是迷信是科学。第二年,康大功经常派钟叔上坡上放牛,放牛是早饭后上坡,太阳落山时候下坡,中午捎一顿馍就饮着饮牛泉儿的水吃下去。
苏老二不知从何时开始都知道为钟叔担扰了。
一个星期天,我和苏老二替钟叔放牛,钟叔从饲养室将牛赶出来到南大路,他把牛交给我俩,他指着一头年轻的牛说:“就那牤牛蛋儿怪,你俩牵上它不敢松手,到了坡上把它拴到树根上让它吃草”。
苏老二前面牵着那牤牛蛋儿,我在后面赶着牛群,沿着上坡的路前进。
钟叔一走,那牤牛蛋儿可给我俩发起脾气来了。开始是抵抵这个,又抵抵那个,一会儿,凡见岔路口都想拐,一会儿又赖着不走,它可能想着我俩年龄小,就是不听指挥,苏老二急的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走到一棵柿树旁,他把那牤牛蛋儿栓到一棵柿树上,让它的嘴亲着树干,就象吊起来一样,然后从我的手中接过鞭子,他红着脸站在那牤牛蛋儿面前:“问你一句话,还给我气蛋不气蛋了?”
那牤牛蛋儿自然不会回答,依然仰着脸,满眼的不服气。
苏老二恼了,他不会使用鞭子,就用那榆木鞭杆儿照着那牛的脖子可打开了。
后来的后来回忆起来,只有那个时候苏老二才有一种主人翁的范儿,才有一种男子汉的气魄,才显现出苏老二“恶”的一面。
“叫你给我气蛋!叫你给我气蛋……”,他一句话一鞭杆儿。
我恐怕那牤牛蛋儿脖子上的伤太重,回家交不了差,要知道饲养员都是很爱惜牲口的。
“中了,中了,打死了没法交待”,我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鞭子。
那情景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大有改写那句“吊起骡子叫马看”的古训劲儿,其它的牛都围着那棵树不敢动。
苏老二解开牛绳,说来也怪,那牤牛蛋儿乖乖的在他手上叫它咋走它咋走。
后来我得出个结论:“不但鬼怕恶人,牛也怕恶人”!
那天我们没上坡,就在紧邻坡根儿的梯田边儿让牛吃草。
那时根本没有电脑,电视,手机之类,再加上吃食儿窄狭,过星期的时候,小孩子们也都经常结伴到坡上挖野菜,或摘什么野果子吃。
不知道啥时候,康素贞和哭半天从下面一块儿地里钻了上来,那牤牛蛋儿不知道是看她长的好看,还是因为她爹是康大功;更不知道是受了苏老二的气没地儿撒恶气,还是因为斗不过男生就斗女生的心理,它“哞”的一声,可把康素贞从上一块地掀到下一块地了。
那两块儿地落差大概有五六米,康素贞象空中飘着的一块儿红绫子落了地,后来常想,那种浪漫,那种大义凛然,那种实实在在,那种对飘和落的感觉和理解,是现代影视没法表现的。当康素贞落地的时候,那牤牛蛋儿还把头高高地仰着,余怒未消的样子。
我俩连忙跑下去,看见康素贞异常平静地挺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苏老二自然跑在前面,只听他说:“摔不死,摔不死·····”。
我心里话,你是作死呀,她爹不把你的头割下来才怪!
当我们走上前,真的看见康素贞面带着笑意,两个脚脖儿和手脖儿上各带着一个用红绳栓着的精巧的什么动物骨头。
“拉拉我,叫我起来”,见我俩都站在她面前,她不好意思地说。
苏老二拉了她,就那样她活动了活动身子就回家了。因为这件事,也没有引起任何的不愉快。
那晚我睡不着觉,总觉得康素贞那脚脖儿和手脖儿上动物的骨头老是眼熟,老是眼熟,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是为什么眼熟的,睡了一觉忽然想起来了,康素贞从上一块地摔到下一块地没有伤筋动骨,一是那时的农田都上农家肥,起的田地不板结,虚的作用;二是那时讲究深耕细作,年底耕的地留作荒地,不再种作物让它歇一季儿,再加上一个冬季的寒冷,地上都上了冻,一开春儿,一解冻,那土地就发了虚,就象厚厚的被子一样铺在大地上;三是康素贞是小孩子,身量轻;四是她身上栓着苏老二偷偷给她的那四个老鳖腿的骨头,怪不那天苏老二一直说“摔不死,摔不死”。
啥时间苏老二知道那老鳖腿可以保佑人的?他是主动给的?还是康素贞主动要的?
康素贞“摔不死”是因为那老鳖腿的保佑?还是因为有别的原因?
这之间还有什么事情?
我一直在心里思来想去,但始终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