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自顾伤心绝望的玉蝉仙人,并没有接洪天话茬的想法,只是一个劲儿的在那哭泣。
泪水混着灰土,将那本就伤口无数的面庞,糊的越显肮脏。
洪天不耐,抬脚便踹。
光打哪能能消除他心中恶气。
他边打边喝骂道:“你这视人命为草芥的恶仙,竟还有脸哭泣,今日若非贫道在,怕是丰德城百万生灵,都要因你而死。
真是个不为人子的混账,丢尽我人族脸面。”
虽则洪天留在此处,最大的目的是功德气运,但若说他心中无怒,却是有失偏颇。
洪荒人族能有今日境况,属实不易。
身为人族一员,自当有守护一方之责。
可眼前地仙,不但不行那职责当有之事,反而倒行逆施,要屠灭百万凡人。
此等行径,不提个中算计,身为人族的洪天,心中如何能够不恨。
所以,见眼前这地仙哭泣,洪天心中奴怒意越重,楞是没忍住情绪,做了那凡俗才干的拳脚之事。
沙包大的拳头,沉稳如山的脚底,一阵狂抡乱踹之后,玉蝉仙人已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哼!”
解了心中恶气,洪天收身而立冷哼一声,随口吹出灵风,卷走身上沾染到的秽物。
复又看了眼将无生息的地仙,他有些奇怪的挑了挑眉头。
你道如何?
却是那地仙身上,气运不但非是黑色,反倒是深蓝色。
甚至,那蓝色的深邃程度,比之洪天自身气运,还要浓郁数分!
这如何可能?
不论从哪方面看,这地仙都是将死之人,怎么可能会是将有机缘临身之相?
天道,疯了?
轰隆隆!
洪天心中刚腹诽一句,本还晴朗的天空,立刻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副天劫降临的恐怖模样。
妈妈咪呀。
天道显灵,还要拿雷劈自己!
此情此景,洪天瞬间没了赋诗一首的兴致。
只见他二话不说跪在地上便磕了三个响头,同时口中高呼道:“天道在上,弟子并非有意冒犯。”
嘴上道歉,心中却是哀怨:呜呜呜,不是说天道不显吗?怎么说两句就开始发飙了!
真别说,向天道致歉还是蛮有用的。
洪天话音刚落,漫天乌云雷光顿时敛去,天空澄净如初。
似乎,没事了!
到了此时,洪天都不敢抬头,生怕被天道老爷看着不爽,真就降下天罚,灭杀了事。
不过今日这事,当真古怪。
以前自己也不是没腹诽过天道,可也未见发生过天道老爷生气的事。
怎的偏偏今日,就被看不过眼了呢?
再而言之,洪荒大地上,别说腹诽几句,就连扯开嗓子大骂天道的生灵,都堪称多如牛毛。
也没见谁挨雷劈啊!
毕竟天道至公,乃是世界运行规则,本身并无情绪,不会和生灵计较此类小事。
洪天满头雾水,却又强自止住心神,不敢多想。
毕竟,天道的威胁可才刚刚退去,万一自己没注意,又想了什么让天道老爷不舒坦的事,那今儿个这顿雷,可就真挨定了。
正当此时,一直趴在地上,如同腐尸烂木般的玉蝉仙人,却是突然抬起头。
他睁开早已红肿的双眼,满脸震惊的紧盯着洪天,而后喘着粗气道:“天道关注,你,你竟然能得天道注视,你,你,前辈到底是何方神圣?”
玉蝉仙人开口的同时,不顾身上创伤,想要爬起来。
但,以他此时的状态,说话都稍显费力,如何能够起身?
努力半天,却是如婴孩般,只能于原地打滚翻身。
不过这也算不错,起码不用抬头说话。
那样太过费力。
而听了玉蝉仙人之言,洪天才终是醒悟,只不过脸上却是有些纠结。
天道关注,原来如此!
此事实则并非秘闻,洪荒大陆上,但凡有点修为的,都会知晓一二。
之前洪天并非不知,不过是未反应过来,也没敢没往此处想罢了。
却说,自道祖合道后,天道那本该单纯的规则本源,渐渐添了些许人性。
虽大公无私之本未变,但却多了些烟火气息,可以在某些程度上,体现出少许倾向性。
也是从那时起,这洪荒世界,有了所谓的天道眷顾者一说。
若说此事是好是坏,还言之过早。
只因,能得天道关注的,往往都是因果缠身,劫难不断之辈,或许其中会有机缘存在,但更多的,却是风险。
甚至,此事说得好听点,叫天道眷顾。
说得难听点,那可就是因劫而存,应劫而生,妥妥的劫难之子。
稍不留神,便是身死道消之局!
想想从祖龙传承地出来后,自己一路行来的遭遇,洪天只能默默无语。
没得跑,自己现在绝对是招事儿的体质。
想到此处,洪天脸色不由得黑了下来。
自己接下来的人生,注定不会如以往想的那般平静,甚至可以说,绝对是多灾多难多福缘的矛盾综合体。
唉。
真是让人不爽啊!
光给福缘不行吗,非得顺道捎上些因果灾劫,当真是不太合适的。
洪天不傻,自是知道万事皆有阴阳双面,需要辩证的看待问题。
但,大道理永远是将给别人听的。
任是谁人,都想只有好事,没有坏事。
即便是圣人老爷们,都还想趋吉避凶呢,更何况区区洪天!
吐出一口浊气,洪天知道,自己以后行事,必须要深思熟虑,否则,指不定哪天就尸骨无存了。
此时多想无益,还是先解决了眼前麻烦,然后再言其他。
念及此处,洪天看着躺平身形,仍是紧盯自己的地仙道:“我观道友气数未尽,当不该命绝于此。”
虽说见不得此仙,但既然对方气运浓厚,气数未尽,那便是命不该绝。
此乃天道所定。
洪天自不会逆天而行,非要斩杀了他。
而且,愿意为了宗门后辈,舍弃自身性命,此仙或许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可恨!
再加上其他方面的考虑,洪天在说话时,语气也就自然而然温和了几分。
玉蝉仙人下颌轻颤,焦黑的面庞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从那仍旧被红血丝占据的眼中,才能看出几分希望的色彩。
他用尽力气,想要起身跪地,但经过刚才的挣扎,此时的他,却是真正的油尽灯枯,半点动弹不得。
努力了一会儿,玉蝉仙人放弃起身,只是嘴巴嗫嚅,声音干涩的求道:“前辈,还请前辈,救我那玉蝉宗满门,求求前辈。
晚辈自知酿成大错,也愿为自身罪行以死赎罪,可我那宗门亲人,却尽是无辜,他们不当为我陪葬。
求求前辈,看在同为人族一脉的份上,可怜可怜他们吧。
呜呜呜!”
说着说着,玉蝉仙人却是再次泣不成声。
当是想到宗门晚辈可能的遭遇,而难以自持。
听了玉蝉仙人之言,洪天才终于明白,眼前这地仙为何所哭。
而且,怕是这地仙之所以袭击丰德城,也当与此有关。
明了缘由,洪天却是不急,反倒面上松缓不少。
想来,那幕后之人,并非是有了瓦解地仙道根本的能力,只不过是行了那威逼利诱之事而已。
呵呵,之前却是自己吓自己了。
沉默片刻,洪天手中法力流转,使出手段封了玉蝉仙人元神,使其陷入昏睡。
而后从法宝囊中拿出一枚药丸,塞入玉蝉仙人口中。
此丹不过四品灵丹,药力有限,自是无法挽救垂死地仙,但吊住其一口气,还是可以做到的。
洪天既知自身招事儿性质,加之看到玉蝉仙人气运甚隆,便知道此事自己定然难躲。
既如此,倒不如光棍些,直接施救便是。
反正天道眷顾者行事,皆是因果与机缘相连,只要应对得当,麻烦不少的同时,好处也不会少。
待得药丸入肚,已是昏厥的玉蝉仙人,面色顿时好看不少。
洪天轻笑一声,吹气成风,卷了玉蝉仙人便身化遁光,往高空而去。
此番正是:
曾是逍遥万世仙,重伤垂死卧灰间。
声嘶力竭哭连天,却是宗门劫难显。
福缘甚隆命难绝,路尽之时贵人现。
乞求消解后辈难,自身赴死无怨言。
另有言说:
天道眷顾苦难言,乃因万事阴阳面。
祸福相依须细辨,不然迟早冥府见。
遇事莫急稳中胜,顺天而行劫难崩。
五行阴阳掌心转,兵将水土无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