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班上的英语老师在给我们上课的时候吐槽了好久，说你们班主任·直接就跑到办公室直言说她不配做你们班的老师，说话特别难听，后来校领导也来说，说让她以后不用去教你们了。然后我们班的人去打听了一下，又打听到你们班上的人也特别过分。”林雁说得义愤填膺。
“没有吧？我觉得我班上的很多人还是挺不错的，不会做出嫌弃老师这种事情吧？”陆小果对十一班是没有多少归属感，但是也不希望别人说自己同学的坏话，所以在下意识地维护。
“不会？你想多了。你们班上的好几个学生都跟她说过他们不喜欢她的教学方式，在她让他们尝试着另外一种上课方式的时候直接就拒绝了，挑明了说他们绝对不会接受她的上课方式，而且语气极其恶劣，是个老师都受不了。你要是不信你就回去问一下你班上的人，就算你没有亲眼看见，但是肯定是有人知道的。”林雁再次感慨，“你们真的是太狠了，我听我英语老师说，你班主任去英语老师办公室骂了人之后，学校任命十一班英语老师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是自愿的，而且就算被点到了名字都想尽办法拒绝。虽然吧，能教重点班好像是挺好的，但是谁愿意教育方式被学生和班主任说三道四？要是学生或者班主任一个不满意就得挨骂，多累人啊。”
“是啊，挺累的……”陆小果看着前面拥挤的人潮，点点头。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说自己挺累还是当他们的老师太累。
“对了，后天就是你生日了，你打算……”
“不过。”没等大雁的话说完，陆小果就截断了话头，她咧嘴朝大雁嘻嘻笑，“省了你一份生日礼物，开不开心？”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林雁语气有点冲，“初二以前好好好的，去-你-妈那里回来后一到生日就变了一个人一样。”
“大雁冷静，不要说粗话嘛，其实我还是很成熟的，而且我不过生日也没有什么啊，每一天都是独特的，没有必要在生日的那一天才庆祝。”陆小果拍拍大雁的肩膀，脸上一派严肃。
“歪理！滚蛋！”林雁扭过头并不想理她。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就在刚刚我已经绕地球一圈滚回来了，地球外面那一层都是香飘飘，贼壮观，话又说回来，我想喝奶茶了。”陆小果可怜兮兮绕到林雁另一半地看着她。
“管我屁事。”林雁微笑着说道。
“啧，我妈妈说女孩子要文雅一点，不要整天把粗话挂在嘴边。不然以后就没有人要你啦，但是呢，我会勉为其难地一直在你身边的。”陆小果大义凛然地说道。
“说的我稀罕你一样。”林雁嫌弃地看向陆小果。
“行叭，那我稀罕你可以吧？”
“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林雁微笑。
“……”陆小果。
换老师的风波总算是过去了，十一班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就是陈斯还会偶尔哀嚎一句怀念黄颖老师。
陆小果过的是旧历生日，十月十号。
刚到十月十号的时候，陆小果就收到了几条祝福信息，但是她并没有看到自己希望看到的那个人的。
她随后回了一句谢谢加一个表情包，然后放下手机，看着自己小床对上的天花板，比其他天花板要暗上一些，只是今晚的似乎比其他晚上的都要暗，她的心情也比其他晚上要坏上一些。
其实陆小果不懂，生一个孩子很辛苦吧？要忍受十月怀胎，还要忍受分娩之痛，孩子生下来之后什么都不懂还很娇弱，要废很多心思和时间教养。到了孩子三四岁的时候，算是一个分水岭吧？孩子开始明白基本的事理了，更会缠着父母撒娇，应该是很可爱的时候吧？为什么会有母亲在孩子才三四岁的时候抛弃孩子呢？
陆小果妈妈给她的回答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追求的东西，而她要追求的东西在远方。
刚开始陆小果不懂她要追求的东西是什么，后来她看到了她的QQ空间、她的朋友圈，然后她就知道了，那样东西——是爱情。
在陆小果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她觉得有点可笑，如果她和她爸爸之间没有爱情，那她和她弟弟为什么会出生？只是因为人类最原始的***吗？
后来她从她奶奶口中对以前事情的描述得知，并不是这样的。
最初她爸爸带她妈妈回家的时候，肚子里就怀上了她，她妈妈很能吃苦，脾气也好，所以周围的邻居都很喜欢她。2000年的时候的农村的生活条件还很不好，一周都不一定吃得上一次肉末，而且还经常都吃不上饭。那个时候她妈妈怀着她还要到外面找野菜，不然的话就没有办法吃饱。
很多人光靠种地并不能养活一大家人，所以很多人除了种地还会做一点别的，比如能够出外打工的就去打工，实在不能打工的留在村里坐点其他活计，其中开垦山地种水果就是其中一部分人的选择。因为政府是不会管山地的归属情况的，谁开垦出来的就是属于谁的，人们完全不用担心山地不够的情况，唯一要担心的问题种水果并不能够很快获得收益，一般果树要种下两三年才能收获果子，实在找不到其他挣钱方法的人才会选择这个方法，比如她家。
而她妈妈生下她之后连月子都没有坐就直接到山上开垦山地了，当时她非常乖巧，明明刚出生，但是不吵也不闹，乖得和其他孩子简直是天渊之别。但是陆小果对此表示怀疑。而且她也怀疑她出生情况的真实性，据说当时是下午两点左右，她妈妈挺着个大肚子在田里干活，后来感到要生了，还没有叫别人来帮忙，她哧溜一下子就生下来了，然后她妈妈就拿铁锹把脐带给斩断，抱着她就回家了，下午的时候就照常干活了，没有半点怨言。
艰苦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两年，并且不见一点好转，后来她弟弟出生了，家里的生活就更加拮据了，而且弟弟还在一岁时候患上了肺炎，要几千块动手术。当时她爸爸到处去借钱，总算是凑够了做手术的钱，但也因此欠下了那时候很难还清的债。而弟弟康复后她妈妈就离开了，七八年都没有一点音讯。
陆小果觉得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之间是有爱情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活的考验，让她放弃他们的爱情，放弃了他们的孩子，一个人回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舔舐自己被生活折磨出的伤口，然后再寻找自己丢失的爱情，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在另一个家离自己家乡并不远的男人身上。
在七年之后，她似乎终于想起来了她曾经的孩子，给她的孩子寄去了一封信，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然而也就是仅此而已，并没有后续了。
陆小果装得满不在乎，但是心里却默默把电话号码记了下来，即使她一次都没有打过电话给她。
后来初一的时候陆小果她妈妈打电话过来了，问她要不要在暑假的时候去她家那边玩一玩。陆小果征得她爸爸的同意后就去了，她走之前，她奶奶还对她说劝劝她妈回来，毕竟现在家庭情况变好了，两个孩子也那么大了，如果她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回来。
陆小果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没有应声。
她妈妈的家乡真的很远，陆小果当时坐了整整一天一夜的火车才到达了目的地，而且下火车后又坐了三四个小时的面包车才去到了她县城的家。
她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只有两件事给她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
一是她妈妈和她一起睡的时候给她讲她出生的时候的事，她说：“当时你出生的时候，我们真的都很开心，我当时想啊，你生日刚好是十月十号，多么好的一个日期啊，不就是寓意你十全十美吗？尽管世界上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的，但是哪一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呢？我也是这么希望的，但是我也不希望你太累，在生活中只要你能够收获小小的成功的果实就好，所以你的名字就是小果。”
她的声音很温柔，陆小果侧头，她看到窗外柔和的光照在面前这个人的脸上，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陆小果竟然觉得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在那一瞬间她是想问出那句：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家？
但是她忍住了，因为现在她已经有自己的家庭了，她有一个会帮她一根根把开叉的头发挑出来剪掉的爱人，而且她和她的爱人有一间充满爱的小家。她是不可能回头的。
“但是你从来没有在我生日的时候跟我说过生日快乐。”陆小果小声地说道。她的朋友过生日的时候，她们的妈妈都会给她们打电话，会给她们买生日礼物，怎么说呢？就挺羡慕的。
“宝贝对不起，我以前做的确实是不够好，但是以后我都会在你生日的时候给你打电话的好不好？”她的声音充满歉意。
“好。”陆小果听到这个保证后很开心，感觉心里甜滋滋的。
后来她发现，那可能只是为了哄小孩随口说的一句话而已，似乎大人都很擅长做这样的事情，她爸也是。
二是在她回家前几天，她发现她妈妈买了验孕棒，她并没有避着她买，但是也没有跟她说什么。可能是因为她觉得当时她还小，根本就不懂什么是验孕棒吧。
但是她知道。
而且她还偷偷摸摸地在厕所的垃圾桶里把验孕棒捡起来看了——两条杠。
陆小果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只觉得有一点晕乎，想回到床上好好睡一觉，但是又觉得呼吸有点不通畅，心脏好像是被谁揪住了一样……
最后回家的时候是叔叔送陆小果的，因为她妈妈怀孕了，不能坐那么久的火车。但是他们没有告诉陆小果原因，陆小果也没有多问。
这件事谁都不知道，至今都是陆小果心里的一个秘密。
……
陆小果那天晚上一直没能睡着，幸好第二天是星期六，都是自习课，所以陆小果基本上一整天都在走神，在桌面上趴了一会还被老赵给逮到了……
老赵把陆小果叫到走廊外面，蹙着眉看着她：“上课时间你竟然睡觉？你看看其他人都在干嘛？你好意思睡觉吗？”
“老师我昨天晚上失眠了，所以没有睡好，我刚刚只是在桌子上趴了一会而已。而且我好像有一点感冒，有点头晕。”若是换在平时，陆小果可能说句对不起就算了，一句辩解的话都不会有，但是今天是个特殊时期。
“别人都能睡好怎么就你失眠？不管怎么样，在课堂上睡觉就是你的不对，不要在这里给我找借口。”老赵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回去学习吧，这节课你就不要坐下了，站着学习吧。”
“哦。”陆小果低头应了句然后就走近了教室，不禁觉得可笑，是了，她费什么力气和老赵说话呢？反正也不会得到任何她想要的结果。
下午放学的时候陆小果去九班找林雁，恰巧大雁值日，陆小果直接就走到了教室里面，然后在林雁的座位上坐了下去，托着腮看着多媒体放着的电影——一个老师正在让他的学生撕书本上的前言。
“大雁，这是什么电影？”陆小果趴在桌子上，随口问道。
“死亡诗社。”
“哦。”陆小果没有打算深究，反正她觉得她是不可能遇到让她撕书的老师的。
“我睡一会，你待会搞完卫生再喊我一下。”陆小果揉了揉眼睛，顺手抓起林雁椅背上的衣服就盖在了自己脑袋上。
其实这样子睡着并不舒服，陆小果本来就有点头晕了，现在趴在桌子上就觉得自己的脑袋更加沉重了，眼皮也很沉重，好像闭上了睁不开了一样。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正处于一个被挤压的空间，空间中只有她一个人，她找不到依托，浑身都很痛苦……她已经不知道这究竟是现实还是在梦中了……
林雁才叫了陆小果一声陆小果就醒了，陆小果呆愣了两秒，然后才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她瞥了一眼林雁的手：“你今天不用扔垃圾吗？”
“今天垃圾比较少，钊姐一个人就搞定了。”
“哦，那我们走吧。”陆小果又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就双手抱着书走出教室。
“你昨天晚上又没有睡好？”
“来到这学校后晚上就没有睡好过，只是昨天晚上睡得特别不好而已。”陆小果不想睁开眼睛了，一只手把书抱在怀里，另外一只手就直接环上了林雁的手臂，闭着眼走路。
“大雁你也太过分了！就一袋垃圾！凭什么让我拿！”钊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走到了林雁身边。
陆小果感受到了他似有似无的视线，暂时松开了林雁的手臂，然后把自己卫衣的帽子戴上了，脑袋一低，谁都看不清楚她的脸，她也看不到旁的多余的东西了。这才继续挽上了大雁的手臂。
“你都说了，就一袋垃圾，就一袋！让你拿拿怎么了？身为一个男生，你就不能有一点绅士风度吗？”
“你叫我钊姐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我是一个男生呢？你就不能叫我一声钊哥吗？”
“你当你自己是商朝的都城啊？还朝歌？早两千多年前就不存在了好吗？”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吵了起来，一直走到了二栋宿舍楼才分开。陆小果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宿舍，迎头就收到了陈斯的生日祝福：“生日快乐啊小果子~不过呢我也只能祝你生日快乐了，生日礼物就不用想了啊，贫穷的我买不起任何礼物。”
陈斯打笑道。
陆小果心中流淌过暖意，笑着回应：“谢谢。没什么的，反正我不过生日，生日礼物什么的就更加无所谓了。”
其他人首先听到了陈斯的话后都对陆小果说了生日快乐，陆小果都一一笑着回应了。等她回应完，她刚刚的那句话就没有多少人提起了。
陆小果把书放到了自己的床上，问道：“现在没有人去洗澡吗？那我去了喔？”
“去吧去吧，反正今天是星期六，我们都不急着洗澡。”陈斯一边玩手机，一边摆摆手答道。
陆小果很快就洗完了澡，还顺手把衣服洗了。回到床上的时候她拿起手机一看，就看到了她爸爸几分钟前给她发的一个红包，还有一个未接电话。
陆小果穿好布鞋，起身去找林雁，然后给她爸回了个电话。
“喂。我刚刚洗澡去了，没有听到你的电话。”陆小果顺口解释道。
“哦。今天是你生日，我在微信给你转了两百块，你有什么想买的就自己买，如果钱不够就跟我说。”
“哦。”
沉默……
陆小果不知道说什么了，索性就直接保持沉默。又过了几秒，手机那边才传来一句话：“最近有什么事吗？”
“没有。”
“哦，那有什么事再给爸爸打电话知道吗？”
“嗯。”陆小果应了声，没过几秒，电话就挂断了。
陆小果去微信领了红包，刚好就走到了林雁宿舍门口。
陆小果敲了敲门，问道：“大雁在吗？”
一个正在上铺玩手机的女生放下手机指了指冲凉房：“在洗澡，你进来等就行。”
“好的。谢谢。”陆小果走到冲凉房门口，敲了敲，“我有点困，想在你床上躺一会，等秋月和夏雨她们都下来了，准备出去的时候你再叫醒我就行。”现在她们几个人上学和放学的时候已经不会一起走了，但是每周的星期六总是会一起到外面逛逛，星期天的话就看情况了。
陆小果听到林雁肯定的回答后就直接躺在了林雁的床上。现在是五点四十五分左右，按照夏雨的磨蹭程度，陆小果觉得她可以睡上一个多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