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子游向若吟表明心意后,她俩时常在一起弹琴,吹箫,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尽管子游经常要出门,但若吟从不过问他的事,她不想知道,也害怕知道。一切顺其自然吧。抓住眼前的幸福,不管明天是雨还是晴。
子游和若吟的事李氏都看在眼里,她并不反对他们交往。她很喜欢若吟,也不在意她平民的身份,像她这样秀外慧中的女子若是能做她的儿媳,那也是她的福气。
“王妃,找我何事?”这天,若吟正在房里练习吹箫,突然有下人来报李氏找她。
“若吟,你来啦!”李氏笑着拉过她的手,“明天是初一,我想去广缘庵上香祈福,你陪我一起去可好?”
“好!”太棒了,终于可以出门了,她在王府都待了整整一个月了说。终于可以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了。王府再大,再美,也不过是个园子,抬头也只能见到那片四方的天。
第二天清晨,李氏让王府的下人备了两顶轿子,又让丫鬟带了许多瓜果糕点,早早地就朝广缘庵出发了。
广缘庵是京城香火最旺的庵堂。每逢初一十五,庵里的香客多得数不胜数。
“肃王妃,里面请!”静安师太恭敬地将李氏迎进大殿。
小尼姑将点好的香递给李氏。李氏跪在观音的金像面前虔诚地祈福,若吟和其他丫鬟则把带来的瓜果和糕点放到供台上。
李氏祈完福后,又让丫鬟拿出预备好的五百俩香油钱交给静安师太。
“阿弥陀佛!王妃功德无量!”
上完香后,李氏支开了其他人,只留若吟一人陪在身边,她上完香后都习惯在庵堂里走走。
“王妃,您经常来这里上香吗?”
“是啊!我定期都会到这来祈福,祈求佛祖保佑肃亲王府太平无忧,全家人身体健康。”
“王府的下人都说您有菩萨心肠呢。”
“呵呵……我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好!只不过比一般的主子更善待下人罢了。”
“有一个好主子,对下人来说就是天大的福气。若是……咦?王妃,你在看什么?”若吟发现李氏的眼光盯在某个地方。
“我看那个尼姑有些面熟,很像一位故人!”
若吟朝着她目光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颗大树下,一个尼姑正在扫地。
“王妃,不如过去看看清楚!”
“也好!”
若吟挽着李氏朝那尼姑走去。
“这位师太……”李氏才刚开口,那尼姑看见了她便慌慌张张地转身欲走。
“等等,你是婉心对不对?”李氏喊住她。
“不!王妃您认错人了!”那尼姑急急地往前跑,连扫帚也掉了。
“婉心,我知道是你!你若不是婉心,怎会知道我是王妃?”
“施主,您真的认错人了,贫尼还有急事,先走了!”那尼姑的声音有些颤抖。
“婉心,二十年前,你莫名其妙地失踪,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你是我最贴心的婢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名义上是主仆,但你知道我从未把你当作下人看待。这二十年来,我一直派人在找你,可惜却音讯全无。我以为你已不在人世了,没想到你一直都在,只是躲着我对不对?婉心,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那尼姑在原地驻足良久,终于缓缓转过身来,却早已泪流满面。
“王妃!奴婢对不起您!奴婢对不起您!”婉心跪在李氏面前痛哭流涕。
“婉心!”李氏也蹲下身子抱住她,泣不成声……
“王妃,我这儿简陋,您别介意。”婉心将李氏和若吟带到自己的住处。
李氏环顾了一下这间不大的屋子,开口问道:“婉心,这二十年来,你一直住在这儿吗?”
“是的。”
“为什么之前我都不曾见过你?你有心躲着我对不对?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而你又为什么会出家?”
婉心砰地跪倒在地,拼命磕头“王妃,我对不起您,对不起死去的郡主,我该死,我真的该死。这二十年来,我每天都在诵经念佛,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罪孽。”
“婉心,你快起来!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从头仔细地说。”李氏将婉心扶了起来。
婉心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坐到李氏身边。她看了看一旁的若吟,欲言又止。
“不碍事,她不是外人,你说吧!”李氏明白婉心的意思。然而在她眼里,早已把若吟当儿媳妇看待了。
“王妃,您一定还记得二十年前您生产那天,王爷他正好不在府上对吧?”
“是的,我当时肚子痛得厉害,让你去唤王爷来,但你告诉我,皇上也就是先帝急召他入宫了。”
“不错,我当时的确是这么说的。可是王妃您并不知道,其实那天先帝根本没有召王爷入宫。我去禀告王爷的时候,他交给我一包迷香,让我将迷香涂在湿巾上,在王妃您生下孩子后,立即用湿巾给您擦脸趁机将您迷倒。”
李氏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说下去!”
“王爷把药交给我后,就急匆匆地出门了,但我并不知道他去了哪。我当时特别害怕,不知道王爷究竟想干什么。当我赶到您屋里的时候,稳婆已经在给您接生了。当稳婆说‘孩子的头已经看见了’的时候,我立即上前故作给您擦汗,您马上便昏了过去。然后孩子就被稳婆拖了出来,是位郡主!”
李氏和若吟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之后,我们便一直等着王爷。他很快回来了,手里抱了一个男婴,大约半个月大的模样。然后王爷把那男婴交给稳婆,又让我把小郡主抱给他看,他看了一眼,交到一旁的侍卫手里,吩咐他将小郡主送到城南的王家村。之后,王爷用毒酒毒死了屋里除了我之外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我当时吓得魂都没了。王爷跟我说,在您醒过来的时候,必须对您说您生的是个男婴。还让我闭紧嘴巴,绝对不能将孩子调包的事情走漏半点风声,否则我也会没命。之后几天,我一直胆颤心惊,总觉得王爷不会就这么放过我。只是碍于我是您最信任的丫鬟,突然死了您定会怀疑,更何况已经死了两个丫鬟了。于是,那天早上趁王爷上朝的时候,我就逃出了王府。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又自知罪孽深重,于是就到广缘庵出家了。之后,我一直在佛祖面前忏悔,给王妃您祈福,给死去的小郡主超度。世子五岁那年,您第一次带着他来这上香,我看着你们母子俩幸福的样子,心里的罪恶感稍稍减轻了些。后来有一次您来上香时,我躲在一旁偷偷望着您,听到您在送子观音面前祈求送一个女儿给您时,我就想到了死去的小郡主。然后就经常做噩梦。”
李氏听得泪流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若吟的心里也像被压上了一块重石般沉得难受。子游不是李氏亲生的,那他究竟是谁?
过了良久,李氏终于开口了:“我的女儿是怎么死的?”
“我出家一年后,看王爷没什么动静,就悄悄地去了王家村,想打探一下郡主的情况。当时我只听到王爷说把郡主送去王家村,但并不知道具体是哪户人家。但是郡主出生的时候,我看到她的左胸口有个泪滴状的红色胎记,就想凭着这个挨家挨户地去打听。没想到我到了王家村,那里已是一片废墟。问了附近砍柴的樵夫才知道,原来半年前,王家村发生了一场瘟疫,整个村子二百户人家死得一个都不剩。”
听到这里,李氏的双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衫。
若吟握住她的手,想给她安慰。
“婉心,这件事不怪你,真的!只是……我那苦命的女儿……”李氏一想到死去的女儿便放声大哭。
若吟紧紧地抱住她不断颤抖的身体。
“二十年了,我终于把压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了,我可以安心地走了!”话音刚落,婉心就朝对面的墙壁撞去。
“婉心!”李氏赶紧奔过去,可是为时已晚。
“王妃……婉心下去陪郡主了……”
李氏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庵堂,她吩咐静安师太把婉心好生葬了。
“王妃!”若吟扶住差点瘫软的李氏。
“我没事。”她摆了摆手,“若吟,这件事不要告诉珏儿!”
“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吐露半个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