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不懂裴远珩的意思,疑惑的看着他,裴远珩却只是高深莫测的笑着,“我总是不会害了你。”
沈黎想了想,他还真是没有害过她。只不过有时候会强迫她做一些她不愿意做的事情罢了,她敛眉,只是笑笑,有些勉强。
男人却率先走出了房间,沈黎迟疑了一会儿紧接着跟上。
裴远珩先是出了酒店,上了车,沈黎虽然心里有疑惑,可却什么也不问,就看裴远珩到底怎么做。不出十分钟,裴远珩的电话进来了,是向东打来的。
“先生,人差不多都到了。”
向东这么说着,裴远珩往窗外一望,便见有几个男人神色异常的往凯悦进去。沈黎也凑上去,从她这个距离看过去,正好看到其中一个男人的侧脸,只见他肩上扛着一个袋子,看起来像是装仪器的。
“你……”
那个男人她认识,曾经在沈宅蹲点,就是为了沈鸢的那个新闻报道,还有后来沈鸢的记者会,那个男人当时就拿着相机冲着她拍照。
“怎么会有狗仔过来?”
她还不明白裴远珩到底要怎么做,不过看这个阵仗,贺岑东肯定是要上头条啊。
她冷笑一番,侧头看裴远珩,发现他正抿着唇,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想上去看经过还是在这里等?”
沈黎细细想了一番,点头,“我想上去,唱戏。”
男人眼里浮现出一抹讶异,可随后了然,她就该是这样的人啊,这才是他认识的沈黎。
两人又在楼下待了一会儿,也不知是谁发了一条短信给沈黎,沈黎疑惑的打开,上面只几个字,“凯悦,1807号房间,有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沈黎讶然,看到裴远珩已然下了车,她整理好自己,也跟上去,可还是忍不住打量了裴远珩几眼。
男人此刻正十分悠闲的漫步,她快步跟上去,沉吟片刻,“小舅舅?”她扬了扬手机,却只见男人眯着眼看她,薄唇微微开启,吐出了几个字,“做戏嘛,自然是要全套。”
电梯门一开,沈黎率先走出去,男人却拉住她,“精彩一点儿。”
沈黎点头,再次上来,她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可越是靠近那间房,她就越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毕竟,那里面的两个人,一个是她丈夫,一个是她的姐姐。
沈黎深吸一口气,撇开裴远珩的手,“小舅舅,我可以的。”
她快步往里走,果然就见1807号房间的门口站了一堆人,三五个,全都是娱记。就是方才在楼下的那些人。
看样子都准备好了,只要里面的人出来就准备行动,倒是看到沈黎来了之后,都面面相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沈黎眯着眼,假装不知道,侧头看裴远珩,“裴董,那这次的事情就麻烦你了,那个方案您先看看,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您直接告诉我,我马上更改。”
“好。”男人眯着眼,笑了笑,“既然沈总监没别的事情,我送你下去。”
“等等,沈小姐。”
有人叫住了她,沈黎顿了一下,狐疑的看向来人,“你是?”
“沈小姐自然是不认识我的,不过……”
男人的目光在沈黎跟裴远珩的身上游走,大概是在思考她跟裴远珩的关系。能出入这样的酒店,而且还是一男一女,难免会让人猜到别的地方去。
沈黎也不解释,只是笑了笑,“不过什么?”
“沈小姐要不要再等等?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娱记意有所指。
沈黎却蹙着眉看了那娱记一眼,再看看他手中的相机,一副了然的模样,“跑新闻?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她笑了笑,调侃道,“难不成你这新闻还跟我有关系?”
她说着,脸色冷了一分,这分分钟变脸的模样让那娱记都浑身抖了抖。这女人,可不简单呐。
随即尴尬的笑了笑,解释,“我们可没有跟踪沈小姐您,只不过待会儿可能有一出好戏看,而且跟您也有那么点儿关系。”他说着,又看向了裴远珩。心里有些发虚的道,“裴董您放心,我们绝对不是跟踪您。”
“量你们也没那个胆。”
他冷声道,转而笑了起来,“既然有好戏看,那我也凑个热闹。”他说着,还就不走了。
沈黎挑眉,看向那娱记,“我很忙,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
“沈小姐,不对,我应该叫你贺太太,您难道不想知道我们今天蹲点的对象?”
沈黎面色一沉,神色骇人的看着那娱记,眸子里泛着冷光,“你什么意思?”
“额……”
“你是说,房间里的人是我先生?”她冷声道,双手抓住包,狠狠的扫了他一眼,撇开那娱记快步上前走。
那娱记见是好机会,猛地抓拍了几张,他现在都能想到明天头条的标语了,“豪门富太酒店捉奸,其丈夫夜会……”相机猛地被人拿走。
裴远珩把玩着相机,“明天怎么报道,我想你应该清楚。”
他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娱记,便见沈黎已然气冲冲的跑过去,大力的拍着门,“啪啪啪”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楼层。
那房间里正在运动的人猛然惊醒,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贺岑东一惊,从身下的人身上抽离,面色里带着几分阴沉。
“小鸢?”
他怎么会跟沈鸢?
还来不及思考,外面的敲门声愈演愈烈。而此时躺在床上意乱情迷的某人也渐渐回过神来,惊恐的看向门口,“阿东,我……”
贺岑东眼眸里划过一丝阴沉,却也来不及了,“你先穿好衣服。”
门外的敲门声没停下来,倒是一道声音传来,“你这样敲也没用,踹了。”
只听得“砰砰”的几声响,门被打开,屋内一片凌乱,而屋内的两人根本就来不及穿戴。“咔咔”的几声,相机曝光的声音。
“啊……”
此时的场面可以用十分凌乱来形容,床上的女人抓着被子将整个人都包裹起来,而男人则是****着上身要过去抢那娱记手上的相机。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萎靡的气息,让人十分作呕。而沈黎则是神色木然的站在原地,她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只那一双眼死死的盯着衣衫不整的两人。
亦是在此时,贺岑东似才发现她一般,面色铁青,眼里带着愤怒。
“是你?”
他说着,又看向沈黎旁边的男人。
裴远珩?
“还真是一出好戏。”
裴远珩目光扫过贺岑东,讥诮的开口。
“沈黎,真的是你?你竟然带人过来,你是不是预谋好的?”
贺岑东此刻是愤怒的,他没想到沈黎竟然会这么狠。他逼她离婚,所以她就要这样报复他?让他身败名裂吗?
“预谋?”良久,她才回过神来,干涩的开口,只是这一开口,那嘶哑的嗓子里带着悲悯,“我预谋什么?预谋你出轨?”
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作呕的看着贺岑东身上的抓痕,苍凉一笑,眼泪就那么顺着眼角滑落。她伸手,指着床上的那个人,“若不是我今天看到,你们是不是就一直背着我这样?”
“你何必要这样?我都已经答应你离婚了,只要再等几天,就等几天而已,你都等不了了吗?”
“你……”
贺岑东咽了咽口水,他还不曾见过沈黎这般模样。
沈黎从来都是趾高气昂,即便是说喜欢他,她的眼光也从来都不可一世的高昂。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无助绝望的沈黎。
“如果不是我今天跟小舅舅恰好碰到,我是不是跟你离婚了都还不知道,你跟我姐姐……”她哽咽,后退了一步,所幸是裴远珩把她扶住。
她微微喘气,却摇头,“小舅舅,我没事。”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今天的事情纯粹意外。”她说着,狠狠的扫了那娱记一眼,“这就是你说的好戏?呵,怎么样?现在的新闻有价值了吧,我沈黎被老公和姐姐耍得团团转,这标题能大卖吗?”
她站直了身子,扫了一眼床上还在发抖的沈鸢,又看了一眼贺岑东。却开口道,“小舅舅,能不能麻烦你带我走。”
“好。”
裴远珩眼眸动了动,上前去扶住沈黎,而沈黎则像是被抽干了一般,脚步虚浮,整个人都倒在了裴远珩的身上。
“贺岑东,如你所愿,明天早上十点,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我们,离婚。”
她说着,倒在了裴远珩的怀里。
“沈黎?”
裴远珩叫了一声,打横将她抱起,目光在贺岑东身上停留片刻,“岑东,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说完,抱着沈黎大步离开。
沈黎闭着眼睛,轻轻浅浅的呼吸着,而裴远珩则是微微上扬了嘴角。在一下到楼下,向东便立即迎了上来,“先生,沈小姐怎么了?”
“没事。”
裴远珩抿着唇,“向东,你开车。”
抱着沈黎上了车,将她安置好,车子才缓缓前行。
闭着眼的那女人不睁眼,他也不打算开口。车里流淌着某种诡异的气氛,女人侧着脸,眼泪顺着眼角流了满面。
终于,他们是走到了这一步。
车子开到了景园,向东下了车,车上就只剩下两人。沈黎这会儿也知道逃避不了,只睁开眼,便望进了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您想说什么?”
男人却只是双手枕着后脑勺,盯着她许久许久,才缓缓开口,“上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呵!”
沈黎冷笑,“美好?裴先生还真是乐观。”
今天这么一闹,贺氏会大乱,沈黎敢保证,她的日子不会好过。
“长痛不如短痛,沈黎,你是聪明人,应该懂得这个道理。”他冷然开口,靠近她,伸手,大掌就触在她心口,“这里,这颗毒瘤,必须要拔掉。”
沈黎怔怔的看着他,只觉得心口蔓延着疼痛,那痛比她往常受了伤还要痛上数十倍。她突然有些生气了,“不是你,你自然说的这么轻松了。我的心就只有一颗,他连着心,或许拔掉我会死呢?”
“不会。”
他握住她的手,贴紧她的心口,那砰砰的心跳声传来,她红了脸,他却严肃的看着她,“我会用另外一颗心填满它,那颗心没有贺岑东。”
“那有谁?”她怔怔的问。
他却握紧了她的手,捏的她有些疼。“我,只有我。”
沈黎惊吓,想要从他手里抽出来,他却丝毫不放松。沈黎急了,红着眼看他,“裴远珩。”
“我不急,我们来日方长。”他笑了,松开手,快更快一步的将沈黎禁锢在怀里,紧紧的将沈黎包裹住,他笑得自大且猖狂。“你只会是我的。”
“时间不早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别忘记,明天带好户口本去民政局。”
他笑了,笑得那么刺眼。
沈黎气急败坏的推开他,转身上了楼,心却抑制不住的砰砰直跳。
裴远珩太过强势了,也太过精明,在他面前,她根本就算不得对手。但凡有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手心,这样的人,才真正让人觉得可怕。
……
凯悦这边,娱记的人都走了,只剩下贺岑东跟沈鸢。
沈鸢似乎是受到了惊吓,更多的是害怕,穿戴好了之后立刻就给经纪人打了电话。经纪人明哥一听到沈鸢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简直要吐血了,急急忙忙的挂了电话去买通娱记。
而贺岑东也回过神来,给助理打了电话,让助理打点。可他却恍恍惚惚的,思绪还停留在沈黎离开的那一刻,她说,明天就离婚。
沈黎离开前那绝望的眼神在她心里挥之不去,他……似乎失去了什么,可那东西太快,他根本就来不及抓住。
“岑东,岑东?”
沈鸢急急的摇着贺岑东,双眸里全是担忧。
“什么?”
贺岑东回过神来,在看到沈鸢那一张惨白的脸时,才渐渐清晰起来。
“小鸢,到底怎么回事?”
他原本只是跟沈鸢庆祝一下,因为沈黎终于答应要跟他离婚,所以跟沈鸢一起吃个饭,两人喝了酒。后来沈鸢说有惊喜给他,他便随着沈鸢上了楼,然后……后面的事情他记不清了,再有记忆便是沈黎跑过来抓奸。
还有那群记者!
贺岑东眯着眼,那眸底闪着幽暗的光。会是沈黎吗?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他跟沈鸢在这里?
“我……”沈鸢咬着下唇,“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太高兴了,岑东,你不会怀疑是我吧,我……”
贺岑东蹙眉,压制住内心的疑惑,打量沈鸢。
他虽然爱沈鸢,可一直发乎情止乎礼,他们仅有的一次还是四年前,那个时候,他满心以为他会跟沈鸢结婚。
可后来她离开了,即便是这次回来,他也不曾对沈鸢动过非分之想。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克制,可昨晚,为什么会这样?
“岑东,你要相信我……就算是我真的要……可……”
“行了。”
贺岑东觉得心里乱极了,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明明都已经快要解决了,可突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贺家那边明天肯定会大乱。
“岑东……”沈鸢委屈极了,贺岑东还从未这样凶过她。
她咬着下唇,方才的情潮褪去,这会儿一双带水的眼眸楚楚可怜的看着他。贺岑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可能吓到她了。
叹了口气,他伸手,将沈鸢揽进怀里,“我会对你负责的,等明天,明天过后,我一定会让你光明正大的做我贺岑东的女人。”
“岑东。”她双手抓住贺岑东的衣袖,踮起尖叫亲吻上他的唇角,“我爱你。”
……
沈黎一夜无眠,辗转反侧了许久,在时针指向八点半时,爬起了身,开始洗漱。
一大早她的电话就被打爆了,除了苏楠的电话之外,其余的基本上都是贺家打来的,还有一些陌生的号码。
不用猜,一定是那些狗仔。
沈黎大概可以想象,昨晚的新闻多有爆炸性。豪门富太被三流明星的姐姐上位,做了下堂妻,想不火一把都困难。
沈黎给自己做了一份营养早餐,一口一口的吃着,又给自己花了一个精致的妆,期间谁的电话也不接。在时针指到九点半时,她才拿了包出门。
贺家这边早已乱成一锅粥,今早各大媒体都报道了这件事,事情一出来,贺氏的股票就开始动荡,这才短短的两个小时,就已经跌的惨不忍睹。
贺老爷子气的差点儿心脏病发,急急忙忙的将贺家人召集起来。
一大清早,贺家老宅就聚满了人,除了沈黎,几乎全员到齐。贺楚慎坐在老爷子身边,其余的人都纷纷找了位置,唯独贺岑东跪在地上。
“混账东西,你看看,你看看你到底干了什么事儿?”
“沈黎呢?沈黎去哪儿了?”
“她电话没人接。”贺楚慎这时开了口,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担忧,可声音却平和的让人听不出涟漪。
“怎么会没人接?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呢?她是你媳妇,她去了哪儿,你怎么能不知道?”
老爷子站起身来,真恨不得一拐棍打死这不争气的东西。
他早就说过了,不许跟那个沈鸢来往,这个孙子就是要忤逆他。这脾气,真性子简直跟他父亲当年一模一样。为了外面乱七八糟的女人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
贺岑东抿着唇不说话,他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昨天出事之后他明明都想办法压下去了,可明显的,这次娱记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把事情捅了出来。
可恶!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他一定会要他好看。
他抬头,蓦然盯着贺楚慎,却发现他神色淡然的坐在那儿,仿佛与他无关。
“你看你小叔做什么?我问你沈黎呢?”
“爷爷。”贺岑东开口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想否认,我爱小鸢,一直想要娶的人也只有小鸢,若不是你们从中作梗的话,小鸢早就是我的妻子了。”
“你混账。”
贺连山一拐棍下去,就落在了贺岑东的身上,只听得他闷哼一声,却不肯示弱。裴远晴一看自家儿子被打,想要上前去求情,可又生生的止住了。这次的事情,是贺岑东不对,她不能帮。
“我说过,你要是敢娶那个女人,我跟你断绝关系。”
“爸爸……”
“爷爷……”
一时之间,贺家人都惊呆了。看来老爷子这次是动真格了。
“沈黎已经答应跟我离婚了,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成全我们?”
“你说什么?”
贺连山倒退了两步,震惊的看着贺岑东。
沈黎?那倔强的丫头,竟然会同意离婚?他虽然不喜欢沈黎,可更加不喜欢沈鸢。
倒是一直不曾开口的贺楚慎在听到这句话时,眸光微闪,却又及时压下去了。“父亲,若是没别的事情,我想回公司了,这会儿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公司里不能没有人。”
贺老爷子一想也对,也就应允了。现在贺家他能相信的人,也只有贺楚慎了。
贺楚慎起身,那颀长的身子在经过贺岑东时顿了一下,缓缓开口,“去把沈黎找回来,这会儿她大抵是在民政局。”
他说着,步态优雅的离开,仿若方才发生的闹剧与他无关似的。
也对,谁让他是贺楚慎,面对贺家的事情,他似乎永远都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贺连山一听贺楚慎这话,赶忙叫贺岑东去民政局,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他们把这婚给离了。“你去把沈黎找回来,你要是敢跟她离婚,贺家族谱上从此就没有你贺岑东的名字。”
贺连山这么一说,贺岑东却是慌了,他不甘心,沈黎好不容易答应离婚了,他怎么能辜负沈鸢。
“还不快去。”
……
时针指到十点,贺岑东却还是没有来。宽敞的大厅内,沈黎孤零零的坐在长椅上,她神情淡薄,看不出一丝情绪。
周围的人都指指点点,而坐在她身旁不远处的是一对小夫妻,男人正拧开水壶递水给女人喝,女人却也嫌弃的皱眉,“这么热的天,我想喝冰水。”
“乖,你现在怀孕呢,咱忍忍。”
沈黎眨了眨眼,笑了笑,面前却一黑,她下意识抬头,笑容僵硬在了唇边。
“来了?”
她起身,拿过手里的包包,“走吧。”
手却被男人握住,“沈黎。”
贺岑东后悔了,在来的路上,他权衡利弊,这个婚不能离。“跟我回去。”
没有表情,没有一丝讶异,她似乎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答案,却是不动声色的撇开他,目光冷淡的看着贺岑东。“若是没有昨天的事情,你让我回去我或许会很开心,不过……”
“贺岑东,我不想陪你耗下去了,所以,离婚吧。对你对我,都是一种解脱。”
“你……”
贺岑东甚至不敢相信沈黎会有这样的表现,他似乎现在才发现,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十分精致的妆。她在说出离婚的时候,脸上平静无波,跟昨晚分明判若两人。
“贺先生是觉得我沈黎非要犯贱的缠着你吗?何必呢。”
“现在还不能离。”他蹙眉,却被沈黎那冷冷的眼神给冻住了。
“东西我都带齐了,我们走吧。”
“贺岑东,就算贺老爷子发了话,也总有人会不同意。”她说着,贺岑东诧异的看向沈黎。沈黎却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在你们贺家这么多年,我若是还看不清这利害关系,怎么活到现在?”
她似有些自嘲,“老太太不会,你母亲,也不会。”
“呵。”贺岑东倒是笑了,“看来,你比我了解贺家人。”
“你跟我离婚,我会帮你摆平老爷子。”
她说着,快步往离婚登记处走去。贺岑东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跟上去了。
“这份是你答应给我的百分之三的股份,签字。”
在离婚的前一刻,她将这东西拿出来,贺岑东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个女人,还真是无情的很。
沈黎对于他的态度无动于衷,等到贺岑东签好字,她将结婚证户口本还有填好的资料递给工作人员。
在看到那原本写着结婚证的字样变成离婚证时,沈黎一阵恍然,才惊觉,这三年名存实亡的婚姻,总算是走到了尽头。
她不禁为自己哀叹,大好的青春就被她这么浪费了。年少轻狂总要付出一些代价,可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她侧头看贺岑东,他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她扯起唇角,扬起了一抹笑,伸出手去,“贺先生,离婚快乐,从今往后,我们生老病死,不复往来。”
贺岑东一时怔然,他也没想到,他跟沈黎竟会是这样的一副光景。在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他非但没有喜悦,反而一股说不出来的怅然。那心口微微泛着疼痛,疼的他几乎快要窒息。
“离婚……”快乐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沈黎的手机忽然响起,打断了贺岑东原本要说的话。
她也没看他,拿了东西起身就往外走,一边在包里翻电话。“喂?”
她拿出电话,包里的东西也随之掉落。沈黎停下来,刚准备弯腰去捡,却有人快她一步,拿起地上的东西。
“苏楠?有什么事?”沈黎看了贺岑东一眼,想要从他手里拿回来,可男人的面色却变得有些异常,他死死的盯着手里那串念珠,又看向沈黎。
沈黎蹙眉,“苏楠,等会再说,我这里还有事。”
“还给我。”
她伸手去拿,却被男人闪开了。
“这条念珠怎么会在你这里?”他看着沈黎,眼神出奇的冰冷。
沈黎冷笑的看着他,觉得他简直就是在说笑话,“这是我的念珠,不在我这里那要在谁那里?”
“你说这是你的?”他显然不信。
“当然是我的,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不的不成。”
“你撒谎。”贺岑东觉得沈黎的笑简直碍眼极了,尤其是现在。
“你那么喜欢收藏,应该知道这串念珠是出自谁的手。”沈黎在看到贺岑东的神色时,大抵猜到了。
“这是岑大师的手艺,可是……”
“这是母女念珠,这世上仅有两条,一条在我母亲那里,另一条自然是我的。”
沈黎笑了,趁着贺岑东失神之际,夺过念珠,“哦,对了,沈鸢也有一条,不过是乐古斋的仿品。”
“你胡说。”
贺岑东气急败坏,“这条分明就是小鸢的,我曾经在她那里见过,说,你为什么要拿走小鸢的念珠。”
他大力的抓住沈黎的手臂,不让她逃走。
沈黎挣扎了几下,却发现他力气大的惊人,她根本就逃不开。冷冷一哼,她索性也不挣扎了,只一双眼狠狠的等着贺岑东。
“我胡说?我看是沈鸢胡说吧。你去岑大师那里打听打听,这念珠到底是谁的,沈鸢当初想要抢走我的,不成功罢了,结果沈明权给他弄了一条仿品。”
“沈黎,你别以为你说的我就会相信。”
“我也没有要你相信。”
贺岑东皱眉,企图从沈黎脸上看出些什么,可却是徒劳。他松开手,急急忙忙从皮夹里拿出一枚吊坠。
沈黎一惊,却正是她丢失掉的那一颗最大的珠子。“怎么会在你那里?”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她也找了许久,可都找不到。如今却在贺岑东的手里,这怎么能不叫沈黎惊讶。
可贺岑东却解读成了沈黎心虚,“这一颗跟你手上那一串原本是在一起的,我当初就是因为小鸢手里的那串念珠,才认得她……”
“呵。”
沈黎盯着贺岑东手里的那颗珠子,心口蓦然很疼。“所以,你是因为这串念珠才跟……”她明白了,似乎也晚了。
“你大概不知道吧,岑大师有个习惯,每个出自他之手的作品,定然会有留下印记。”
“印记就在你那颗珠子上。”
贺岑东疑惑的看着沈黎,沈黎却是惨白了脸,轻笑道,“你拿着这颗珠子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它能打开吗?”
贺岑东忽然就有些退却了,总觉得是哪里出了错,可他来不及细想,他害怕知道那个答案。然而,沈黎却不给他机会,她拿了那颗珠子,打开它。
贺岑东觉得不可思议,那小珠子竟然能打开,里面雕刻着花纹,雕工精致,上面赫然一只梨花,还有那一个让人窒息的“黎”字。
他恍然后退两步,怔怔站在原地,似乎是大受打击,那脸色惨白,整个人感觉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没有生气。
沈黎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念珠握紧,大步朝外面走去。
贺岑东回过神来,快步跟上。他拉住她的手,紧紧的,“把念珠给我,小黎,把念珠给我。”
“这是我的,凭什么给你?”她挥开他的手,抿唇,“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沈黎。”贺岑东突然从身后抱住她,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紧紧的不肯松开。他的下巴枕在她的肩上,浑浊的呼吸着,却是那般小心翼翼。“沈黎,我后悔了,我们不离婚,沈黎,我们去复婚,马上去复婚。”
沈黎却忽然一颤抖,眼泪毫无预警的落下。
复婚?
“贺岑东,你凭什么认为我沈黎会这样任你践踏?你究竟是凭什么?”
结婚三年,他从不肯跟她同房,对于她的示好,他从来都嗤之以鼻。他可以碰外面的任何一个女人,唯独不肯碰她。
他是恨她的,恨她不折手段,恨她蛇蝎心肠。离婚也是他说的,她如了他的愿,可现在他却又反悔了。
可她是沈黎,一旦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再更改。
“我们复婚,那么沈鸢呢?你打算怎么办?”
“她……”贺岑东迟疑了,他微微松开了沈黎。沈黎没有动作,背对着他,她声音依然恢复了平静。
“贺岑东,你这样的人最可恨。我沈黎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你。”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的是沈鸢吗?不是说非她不娶吗?究竟是什么让你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步步紧逼,他却节节后退。
“我现在成全你们,你听好了,贺岑东,我祝你跟沈鸢百年不合,永结异心。”
看着沈黎走远,他却一动不能动,耳畔似乎响起了那道悦耳的声音在低唤,“醒醒,你醒醒。”
那是一道稚气的声音,午夜梦回之时,他总能听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而每次他想要看清楚时,那声音却突然消失了。
沈黎!
瞳孔倏然收缩,他双手紧紧的握住,才发现就算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他也回不去了。
贺岑东,你听着,我喜欢你,所以你要准备好了。
贺岑东,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贺岑东,我已经跟你告白九次了,你说,我到底要跟你告诉多少次你才肯答应?
贺岑东……
贺岑东,我喜欢你。
怎么证明?好,你要我怎么做?
二楼吗?我跳。
……
沈黎从民政局出来,就看到树荫下那辆不扎眼的辉腾。树下,男人靠在车门边,那修长的手指夹着烟。
他就站在那儿,静静的,看着她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
沈黎是没有想到的,裴远珩竟然会出现在这儿。
他灭掉了手里的烟,淡然的看着她,“离了?”他自然是不会告诉她,从她出门他就一直跟着,看她进民政局,再看她出来,期间不知道点了多少烟,又灭掉了多少。
总觉得那时间异常的缓慢,慢的他以为过了一个世纪。
“嗯,离了。”
沈黎点头,“这回是彻底没关系了。”她笑了笑,扬起手里的文件,“这婚,离的也值了。”
裴远珩点头,没有去看她手里的文件,只是笑了笑,眉眼处那细细的眼纹透露出了他的喜悦。
“恭喜你。”
“谢谢。”沈黎笑了笑,撇头看到台阶处的男人,神色暗了下来。
“舍不得?”
沈黎摇头,“只是觉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是在哀叹,她当初为何要那样执着。“外公说,我跟我妈一样倔,迟早要吃亏,结果我们都栽了跟头。”
“我妈输给了许淑惠,我输给了许淑惠的女儿。”
裴远珩沉默了,只看着她,眼里生出了怜惜。“你总会遇到好的,相信我。”
“裴先生是在推销自己?”她忽而笑了,那笑容却不真切,虚伪的很。男人却认真的道,“是,又当如何?”
“我现在不想谈感情。”
她也正色道,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
“好,不谈,那么你现在想去哪里?”他敛眉,闭口不提方才的事情。
沈黎想了一会儿,却是摇头,她今天哪儿也不想去,不论是家里还是公司。
“上车吧,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我带你去玩。”
“好……”
沈黎才刚上车,那边却有人快了一步,双手拉着车门,横在中间。
沈黎侧头,就见贺岑东神色骇人的盯着她瞧,“我说你怎么那么迫不及待的要跟我离婚呢,沈黎,你真是好本事,竟然勾引小舅。”
“你胡说什么?”
沈黎关不上门,只能大力的推开,站出来,狠狠的瞪着贺岑东。“我什么时候勾引小舅舅了?你自己不要脸,还要怪我?”
“没有吗?”
贺岑东可不相信,每次沈黎出事,裴远珩总是会在现场。贺氏跟裴氏合作,裴远珩指明了要沈黎,还有昨晚,沈黎也是跟裴远珩在一起。
一股愤怒袭上心头,贺岑东觉得自己才是被沈黎戴了一顶绿帽子。说不定昨晚的事情就是沈黎故意陷害。
“那你告诉我,小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说不出来了吧,昨晚的事情也是你安排好的对不对。”
“啪”的一声,沈黎气急了,双眼腥红。“贺岑东,你太不要脸了。我沈黎设计你?我还嫌你恶心呢?”
“你自己看,我承认我是跟小舅在一起,但是我们什么也没做。”她将手机里那条短信打开,扔给贺岑东看。
“贺岑东,你猜,这条信息会是谁发给我的?都说****无情,戏子无义,贺岑东你说呢?”
沈黎在赌,赌贺岑东对沈鸢的信任。果然,贺岑东扔掉了手机,冷笑,“沈黎,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把戏吗?”
“是,我沈黎是坏,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跟小舅也有关系,就沈鸢干净,什么坏事也没做过。”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你吗?贺岑东,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她走过去,牵起了那男人的手,踮起脚尖亲吻了男人的唇瓣。她侧头,看贺岑东红了眼,“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