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不懂沈黎了,明明处于下风,明明只需要妥协一次他们就解脱了,可她就是那么强硬,强硬到让他……不知所措?
甩掉烦闷,极力压制住内心那份躁动,贺岑东给沈鸢打了电话,询问情况。沈鸢在电话里面支支吾吾的半晌也说不清楚,贺岑东索性问了她到底在哪里。
“我在医院。”
“你去医院干嘛?”
贺岑东刚好从医院里出来,车钥匙还插在车上,这会儿听沈鸢这么说,顿了一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蹙起眉头。“你还要去看那个女人?”
“你现在出来,我在医院外面。”
贺岑东神色阴郁,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是疯了,被你们逼疯的。”
贺岑东心口一窒,竟有些呼吸不畅快了。沈黎的那句话就那么突如其来的闯入脑海,迅雷不及掩耳。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绝望却又嘲讽的眼神在贺岑东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被他们逼疯的吗?他何尝不是被她逼疯的?
呵!
这个女人,永远有颠倒黑白的本事,就算是自己毁了也要脱别人下水。
沈鸢带着丝巾,将整个人都包裹住,戴了一副墨镜。从医院快步走出来时,四下望了望,瞧见外面的法拉利,拢了拢发丝走过去。
敲了车窗,里面的人似在发呆,敲了半晌车窗才摇下。贺岑东看到全副武装的沈鸢,下意识蹙眉,“你……”
“怎么了?”
沈鸢开了车门上车,这才摘下墨镜,那丝巾掉下来,她光洁的手臂上偏生的露出了几道血痕,虽然已经结痂了,可看起来还是那么的不顺眼。
察觉到贺岑东的目光,沈鸢不自在的遮盖住,尴尬的笑了笑。“没事,很快就好了。”
贺岑东不悦,拉扯过来,掀开丝巾,“这还叫没事?你向来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告诉我,你到底记事不记事?我昨天都跟你说过什么?让你别来找沈黎。”
“可是……”
看得出来贺岑东很生气,捏着她手臂的手有些紧,沈鸢吃痛,皱起眉头。贺岑东这才放开她,叹了口气,“我不是生你的气,可你也知道沈黎到底是怎样的人,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每次都被她欺负。”
从认识沈鸢开始,他几乎每次都能看到沈黎变着花样的欺负她,可她偏偏还对沈黎这么包容,这也就是贺岑东每每心疼她的原因。
这样想着,方才那心间的阴郁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绝。
他必须要好好审视以后了,跟沈黎的这婚是离定了。
“岑东,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小黎是我妹妹,我不能这样对她,更何况那天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东西会……那是小黎心里的一块病,她现在一定恨死我了。”
“你还在乎她干什么,那也是她自找的。”
那天视频一出来,别说沈鸢了,他都震惊了,从未想过沈黎竟是这样的人!
不耐烦的扯了扯领带,眸底里划过不悦。沈鸢怔怔的看着贺岑东,抿着唇不说话,那双眼却直勾勾的看着他,好不可怜。
“岑东,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你说什么?”
似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贺岑东扭头看沈鸢,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让他心疼不已。就在刚刚,他还因为沈黎而分心,实在是不应该。
眼前这个女人,跟在他身边多年,莫不是因为三年前的那件事,他们早就结婚了,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而不是现在这样每天都糟心。
“我现在是公众人物,不能有绯闻,更何况你还是我妹夫。”
沈鸢说的很有道理,这让贺岑东无法反驳。是啊,他们早就过了单纯的年纪,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现在贺楚慎回来了,他更加要小心行事才对,可是他不甘心就这么受人挟制。
“我说过,给我点时间,我会跟沈黎离婚的,小鸢,你要相信我。”
沈鸢别开眼,狠心道,“那就等你离婚再说吧,岑东,我们都不是小孩了,要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她深吸了口气,也不管贺岑东的心情如何,武装好自己就立马下了车,毫不犹豫的离开。留下一脸阴沉的贺岑东,突然“砰”的一声,他砸向方向盘,发出刺耳的声音。
……
洛杉矶
裴远珩这一夜都没睡好,凌晨又起来直接进了总部开会。
这次是他太大意了,将向东调离总部让袁晨接手,这的确有些为难了袁晨,显然她的能力还不足以撑起这么大的局面。
“先生,这次是事情袁晨愿意全权负责。”
袁晨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原本跟罗伯特先生都商定好了的,只要再从美国南部跟温哥华拿到那两块地皮,那么合作就生效。
可袁晨没想到的是中途会杀出个程咬金,温哥华那块地被人捷足先登,就连跟罗伯特先生的合作也被迫中止。
裴远珩揉揉眉心,沉默的盯着手里的调查报告,眉心难得一见的蹙起。袁晨惊诧裴远珩的表现,可却不敢擅自揣测,上次的事情已经给了她一个教训,先生的事情不该她多问的,她便不会再多问一句。
放下资料,目光凛冽的一分,裴远珩头一次觉得自己似乎遇到了强劲的对手。
美国这边突然出事,偏偏还是因为温哥华的那块地,恰好那人就回了国,看来是有人不想要他在国内。
只是他之前大意了,小瞧了他的本事。那个人可跟贺家人不太一样。
“对方是通过中介人拿下了这块地,我们之前只盯着几家有竞争的公司,压根儿就没料想到他会利用一群职业买卖人进行三方交易。”
这样的话,根本就防不胜防。
袁晨承认,在这一点上她着了道,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输了。
合上资料,裴远珩眯起眼睛,眼底闪现出异常的光芒。
袁晨一抖,她似乎有很久都没有看到她家先生露出这样的神情了。上次见到还是因为碰到了一个对手,她家先生就是现在这副模样,看起来还挺渗人的。不过这次似乎比上次还要……可怕!
“这事不怪你,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这块地没了不代表没有其他的,我记得温哥华南面还有一块地似乎是一个庄园,要是能谈下来,合作也不是没可能。”
袁晨诧异的看向裴远珩,大脑里尽力搜索裴远珩所说的那块地,可却没有任何信息。
照道理没可能,她事先都是做了一份调查的,再说,向东这个人向来谨慎,也不可能会遗漏掉这么重要的资讯。
裴远珩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自有我的办法。”
“既然那块地已经在对方手上了,奔着合作的话,对方总会出现的。”出现了就好办,就怕对方的目的不明。希望他猜到的答案不要让人失望,那样的话,游戏似乎变得有趣多了。
收敛起情绪,裴远珩将资料还给袁晨,正色道,“还习惯吗?”
袁晨一怔,垂眸,一副眼镜下藏着一闪而逝的黯然,随即又抬头,淡淡一笑,“很好。”
“先生。”她顿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上次的事情是袁晨不对,袁晨以后会有分寸的。”
裴远珩没有回答,只是扫过袁晨一眼,摆摆手示意她出去。等袁晨出去之后,裴远珩才疲惫的靠在皮座沙发上,揉着眉心,显得有几分不适。
修长的手指夹过一支烟,只抽了一口,却是再也没有继续。指尖夹着那半长的烟,烟灰一点一点掉落,那星光点点趁着蔓延。
待到了尽头,燃到了指尖,裴远珩才抖落烟头,闭上眼睛假寐。
向东那边的调查有些棘手,虽然说不是什么大事,可有人刻意封锁了消息,所以费了一番周折才打听了七七八八。
他却是没有想到,像沈黎那样强势的人,也会被人抓住把柄。
不过向东倒是有些同情那些人,他总觉得沈黎不太好惹,尤其是他家先生对沈黎那么特别,恐怕也不会放任沈黎被人欺负,尤其是贺楚慎回来了。
“先生,资料我都发你邮件了,不过有件事,您要有心理准备。”
他想想还是提醒了裴远珩一句,那视频他只看了开头,便没有继续下去。向东甚至恶劣的想,要是他家先生看到这样的沈黎,到底是会有怎样的举动?
不过,他虽然很好奇,却不会在老虎身上拔毛。
“我知道了,你在那边随时注意动向,保持联系。”
切了电话,打开邮件才看到大片大片的文字,全都是那天的现场描述。是晨报的一个记者私下告诉向东的,费了一番周折。
那个记者说那天原本沈黎是处于上风的,可没有人会想到突然爆出的视频,沈黎崩溃,全部人的矛头都对准了她。
文字下面还附送了一些图,看起来很模糊,大抵是偷拍的。那记者说这些照片都是私自藏起来没被收走的。
照片上沈黎无助的倒在地上,额前的血红怵目惊心,而原本是她亲人的那群人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去帮忙的。
裴远珩眼一沉,手一用力,拉下去就看到那个所谓的视频。
视频里的女孩看起来才十六七,稚嫩的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她被一大群壮汉围住,最后被束手束脚……
“砰”的一声,偌大的办公室里响起了骇人的声响。门外的人一顿,快速推开门,资料飞散了一地,桌子上的东西乱七八糟的,电脑也被摔倒了地上。
袁晨推着眼镜,显然是吓到了,以此来迫使自己冷静。“先生……”
“出去。”
裴远珩冷眼,扫过袁晨,那凛冽的寒光让袁晨的心一怔,脚底却是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
“滚出去。”
他再一次开口,声音明显比方才更冷了一分。
袁晨吓得资料散落了一地,急忙蹲下身子去整理。
眼前出现的呈亮的皮鞋让袁晨发抖,迅速的站起来,“先生,我,我先出去了。”她吓得快速跑出去。
裴远珩则是盯着地上的资料,良久才转身,站立在玻璃前,俯瞰楼下。
他脸色阴沉的可怕,尤其是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因为生气而凝聚的黑色,显得有几分骇然。
他却是没有想到,她竟然遭遇了那样的事情。
好,很好。
他都舍不得动的人,他们竟然敢公然伤害她。
置于裤袋的手紧握成拳,发出咯咯的声响。
……
沈黎的身体也没什么大碍,头上的伤只是轻伤,至于那天会昏倒,医生说她是因为气急攻心。
既然没什么大事,沈黎也就不顾贺楚慎的警告出了院。她没有回贺家老宅,自然也没有回去贺岑东的处所。她担心,回去后会忍不住杀了他。
沈黎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先是洗了个澡,然后翻开手机才发现裴远珩给她回了电话。那个时候,她应该是没看到。
沈黎想了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决定还是跟裴远珩打好关系。虽然贺楚慎回来了,可他毕竟是贺家的人,而她现在却是要对付贺家人。贺岑东既然敢这么对她,她自然不能辜负了他盛意的战帖。
电话响了几声,就在沈黎要挂了的时候,那边才接起电话,“喂?”
沈黎擦拭着头发的手明显一滞,裴远珩的声音似乎很疲惫,还带着一丝不耐烦?
沈黎挑眉,“我打扰到你了?”她问。
那边的人似乎现在才清醒过来,旋即开了床头的壁灯,一看时间,竟然半夜两点。“嗯哼?”
他闷哼了一声,“我不在国内。”解释了她的疑惑,沈黎这才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裴远珩又跟她闹脾气,她现在可是有求于人,自然是不能得罪裴远珩。
“打扰你了小舅舅,我也没什么事情,你睡吧,继续睡吧。”
她尴尬的笑了两声,就准备切断。那头的人可不依了,直接坐起了身子,“怎么?打扰了我就准备跑路?”
他拔高了一个音调,沈黎唇角抽了抽,也就放弃了道,“小舅舅别生气,我这不是怕打扰您嘛,原本是想着现在您睡一会儿,心情好了我就找您,嘿嘿,不过既然您现在不睡了,我自然是不走,不走。”
“嗯。”
裴远珩似乎很满意沈黎的狗腿,她这人,虽然狡黠,可却十分讨喜,就算粗鄙一点儿,他似乎也能接受。
脑海里闪过那七八岁的姑娘,因为那蠢狗而跟人打架时,那股狠劲儿,尤其是在打赢了之后的那副嘴脸。可遇到了比她强势的人,她就立马狗腿起来,直接就连人带狗直接抱了人家裤腿。
裴远珩忍不住叹了口气,摸着额头,显得有几分无奈。
“说吧,什么事?”
沈黎的狗腿显然很管用,她裂开嘴笑了笑,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晃啊晃的。
“小舅舅啊,就是想问您一下,那个合作案的事情……”
眸子明显显现出不悦,男人不说话,只盯着窗外那漆黑的夜空。
“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贺家?”
他知道了?
这是沈黎下意识的反应,可随即又给否定了。贺楚慎明明说已经解决掉了麻烦,那天发生的事情,裴远珩应该不可能知道才是。
也不知是为什么,沈黎下意识就不想让裴远珩知道她那些不堪的过往。
“呵。”沈黎干笑,“呵呵,小舅舅您怎么操心起这事儿了?”
“我说过,任何时候我都会帮你。”
她明显不想再谈,可他却不能放任她如此。
“唉。”沈黎叹了口气,“小舅舅,我总是要从贺家拿到些他们欠了我的才能跑啊,这样我的下半辈子才有着落。”
她说的可是真的,她现在跟沈明权闹翻了,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还不知道能不能到手。单枪匹马的她肯定不能跟贺家公然跟贺家闹开,只有想办法从贺氏下手,她才有胜算的筹码。
裴远珩微一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笑。这小东西开窍了?
不过她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贺家家大业大,怎么可能任凭沈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小舅舅,您说会帮我的吧!”
她试探的问,小心翼翼的模样让裴远珩一窒,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沈黎倒在地上求助无门的眼神,手瞬间一紧。
“嗯。”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情绪竟然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沈黎挑起。
“我会帮你。”他自然是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你是要我帮你打击贺家还是自己动手?”
“我自己动手。”
沈黎深吸了口气,“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我知道过程会很辛苦,可我不甘。”
从一开始,她跟贺岑东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而她与贺岑东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放任她跟贺岑东厮杀,却以旁观者的身份直视她的不堪。
“好。”
沈黎自然看不到,裴远珩此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方才就是考验她,若是她要他直接出手,他反而不会帮她。既然她有这个觉悟,他自然会助她一臂之力。
他裴远珩看上的女人,绝对不能是这样任人捏扁搓圆。“我过几天便会回来,这几****先休息,有事就去找向东。”
“好。”沈黎一口就答应了,末了嘿嘿一笑,“小舅舅,你人真好。”
人好?裴远珩差点儿手机都没拿稳。不自在的整理了衣领,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呵!
这女人还真会捡好听的说。
这大概是唯一的一个说他人好的人吧,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
要是旁人听到这话,恐怕会骇到。
收了线,裴远珩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便给向东下了命令,沈黎的任何要求都尽量去满足,做不到的直接找他。
向东这边正在处理股东们的纠纷,头疼的要命,会议室里各大股东都执不同意见。虽然裴氏现在是裴远珩掌权,可这大家族的生意里哪能那么顺畅。股东们私下分帮结派,自然也有对裴远珩这位主不满意的。
现在就正为裴氏下半年的运营吵的不可开交,偏偏裴远珩还不在。
向东正百无聊赖,只希望这场会议尽快结束,没想到裴远珩的电话就进来了。
众人皆是安静下来,目光移向向东。向东呵呵一笑,将手机举起,“是裴董,呵,裴董去了洛杉矶,命我24小时开机。”
他解释,快速接起了电话。
“向东,跟贺氏的合作案提上议程,指定贺氏的代表人沈黎,否则免谈。”他冷言道,“全力配合沈黎。”
向东眼角抽了抽,随即扫过各位股东们,“那啥,裴董,股东们都在开会……”
“嗯。”裴远珩应了一声。
向东却哭笑不得,“嗯”是什么意思?
他就没点儿别的表示吗?比如说点儿什么,或者直接给他实际权力。
“我相信你能处理好的,现在,去处理吧。”手机传来嘟嘟的声音,向东整个人都懵了。相信他的能力?去处理?
处理个毛线啊,他哪里有权利处理这些老家伙啊。他家先生这是明显的不厚道啊。
……
不得不承认,裴远珩的速度是惊人的,这才一天的功夫,沈黎去上班就有人通知她关于跟裴氏合作的事宜。对方指名道姓的要求是沈黎,不然合作就没得谈,就算是贺岑东的面子也不给。
助理小齐还好笑的说沈黎的魅力真是大,沈黎对此笑了笑,表示对方只是看她的实力。不过显然,要是没有裴远珩的帮忙,恐怕也没有这么顺利。
沈黎想了一下,还是给裴远珩发了条信息,怎么说人家也帮了她,她这样完全是知恩图报。笑了笑,沈黎快速的按了几个字发出去,抬头才见门口站着人,脸色瞬间收敛起来。
“有事?”
来人是贺岑东二叔的儿子贺宸,不过沈黎向来跟他没交情。
贺宸生的极其妖孽,那一双桃花眼仿佛带着电,到哪儿都能招蜂引蝶,尤其是他还经常穿着骚包。对沈黎来说,她是极其不喜欢这样的人的。
看沈黎那模样也知道她不欢迎他了,贺宸倒也是不在意,依靠在门边,冲着沈黎微微一笑。沈黎一阵恶寒,手臂上都起了一堆疹子。
怒瞪了贺宸一眼,收起手机,“有事就进来,没事就滚出去。”
“呵。”贺宸笑了,大方的走进来,顺便还把门给关上,那一副我有事情跟你商量,旁人听不得的举动让沈黎蹙眉。
他倒也是自来熟,直接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临了还转了两圈停下来。“嫂嫂的事情我听说了。”
他停下旋转的椅子,正色道。
沈黎倒是没想到他会直接来找她,一扬眉,索性放松了心态,靠在椅背上,眉宇间多了一分闲适。
贺宸诧异她的表现,眸子闪过一丝光,却及时压制。
“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此话怎讲?”她顺着他的话。
贺宸一听有戏,也收起了玩世不恭。“贺岑东那样对你,你竟然不生气?”
“我该生气吗?”她淡然的笑了笑,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纤细的手指磨蹭着桌面上的纸,“生气了他就能回到我身边吗?”
她这句话说的很小声,可贺宸还是听到了。他目光灼灼的望着对面的女人,不可否认,沈黎这个女人是漂亮的,工作中她很吸引人,这一点是他无意中发现的。而生活中,她圆滑世故,在贺家这样的大家庭里周旋,竟然还能游刃有余,所以他才会找上她。
只可惜了,这样的一个女人,怎么会这么痴狂的爱上贺岑东?还爱的这么极端。若是她爱的人不是贺岑东,或许,他会对她有些异样的想法。
“所以我们要合作。”他收敛起不该有的心思,说道。
沈黎却是笑了,眸光里明显带着不屑。
“打压贺岑东?我的好处呢?”
“难道你不想打压他?”他反问。
沈黎不说话,一双漂亮的眼睛却直勾勾的对上贺宸。“想啊。”
“可就算我要找帮手,那个人也不会是你。”她画风一变,目光变得有些阴郁起来。
贺宸脸色丕变,沈黎的态度太恶劣了,这让一向自许甚高的贺宸难以接受。可偏偏沈黎好像故意似的,“明明有楚慎这个大靠山,我为什么要同你合作?”
“你……”
贺宸霍然起身,那双桃花眼促狭的扫过沈黎,冷笑出声,“我等着你求我。”
“那你就等着吧。”
看贺宸离开,沈黎才拉下脸来。她才不会这么傻跟贺宸合作,准确来说是不可能跟贺家的人合作,即使是楚慎,她也不会。
刚这么想着,贺楚慎的电话就进来了。
“楚慎?”
“嗯,贺宸找你?”
沈黎一惊,抬头四周看了看,却并没有如期的看到人。那头低低一笑,心情似乎很愉悦。
“你不会是在四下找我吧。”
“你来公司了?”沈黎暗自懊恼,被楚慎轻易窥探到内心的想法,这种感觉很糟糕。
她一直都知道贺楚慎很聪明,可这种聪明放在她身上就是那么不讨喜了。
不过她倒是忘了,贺楚慎回国,势必是要回来贺氏上班的,只不过这动作也太迅速了。幸好跟裴氏的合作已经拉上议程,也准备就绪了,就算是贺楚慎有什么想法,大概也无能为力了吧。
沈黎这边还在算计着怎么躲过贺楚慎的双眼,殊不知贺楚慎这边早就知道了沈黎的想法,然而他却并不准备插手。
“嗯,先过来看看,毕竟很多年不在公司了,突然过来,恐怕会引起不满。”
沈黎了然的点点头,贺氏那帮老家伙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对了,你今晚有空吧!”
沈黎想了想,还是决定请贺楚慎吃饭。怎么说他们以前也是朋友,而且贺楚慎这次还救了她。
“有,怎么了?”
“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去哪儿吃?”
她说着,已然上了网页去找一个榕城比较有名的餐饮店。
贺楚慎倒是没想到这小妮子会请他吃饭,先是怔愣了片刻,随即笑了笑,那笑里带着愉悦,就连声音听起来都格外的好听。
“你看着办吧!不过你不会是想坑我吧。”
贺楚慎此时正靠在走廊边缘,低头巡视楼下的员工,大都是在忙,看到他先是一怔,看他并没什么反应才继续工作。
“对啊,你怎么知道?我正苦恼没带钱,吃饭后要不要把你抵押给饭店的老板,毕竟你人长得这样好看,要是对方是个女老板,说不定还能招你入赘呢!哈哈。”
耳旁传来沈黎悦耳的笑容,贺楚慎似也被感染了,眉低低一挑,唇却是勾了起来,笑得煞是好看。
“胡闹。”可他却愿意被她这么胡闹。
身旁走过两个姑娘,在看到贺楚慎脸上那明显的宠溺时微微诧异,微红了脸快步离开。
……
沈黎找的地儿也不是什么特别有名的店,不过看网上极力推荐这家店,想必也是有过人之处。
早早的就去占了位置,沈黎才知道所言非虚,真的是爆棚的满,幸好她在网上订了位置,只过去便可以了。
店面装潢算不得上乘,也还算可以,整个店都是主打清新。沈黎瞧见好些个情侣过来,所以这里的桌台大都是两人座。
“我在网上订了位置,不过我朋友还没过来。”
沈黎报了个好吗,侍应便带着沈黎先进去了。外面的太阳有些毒辣,明明是下午了,可却热得异常。沈黎快速拨了号过去,“楚慎,什么时候过来?”
“快到了,你先点餐吧。”
贺楚慎收了线四处找停车位,对沈黎这说一出是一出的性子给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了。这地儿也亏得找得到,就连停车位都很难找。
沈黎这厢已经坐下,点了一壶碧螺春,她却是不懂什么茶艺,不过楚慎喜欢。她也就耳濡目染学会了些皮毛。
贺楚慎进来就看到沈黎梗着脖子在拨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大抵是嫌太涩了,微微吐了舌头将茶杯放下,左手伸出在唇边扇了扇。
余光瞥到门口那抹高大的身影,沈黎的动作一滞,随即笑着招手,“这里呢,楚慎。”
贺楚慎不禁失笑摇头,走过去脱了外套放在一旁,身子就这么靠过来坐下。淡淡的看了沈黎一眼,“说你笨还不信,洗茶了吗?”
沈黎皱皱眉,摸着鼻子显得有几分尴尬,“我不就喝个茶么,跟喝水一样就得了,穷讲究。”
怪嗔了贺楚慎一眼,沈黎抽过菜单递给他,“这里最有名的是小笼包,里面的馅儿,听说很香呢,楚慎,我们要两份吧。”
她嘟着嘴,似经过深思熟虑似的,“我吃一份半,剩下的给你。”
楚慎眼角抽了抽,却无言。“再看看其他的菜色。”
沈黎却把菜单推给他,“说好了是我请客,当然是你点菜咯。我向来不喜欢麻烦。”
知道她懒,楚慎接过菜单看了看,便随意点了几道菜,名字都挺好听的。他也不是挑食的主儿,索性也不折腾。
点完菜才发现沈黎正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茶杯,手里拿着勺子在敲杯沿。不禁又觉得太阳穴在跳,频率似乎还不低。
唉,贺楚慎,你还真是完了!
察觉到贺楚慎在看她,沈黎顿下动作,甜甜一笑,“我也想着你应该会回来上班,楚慎,这回回来就不走了吧。”
楚慎微微失了神,摇头,“暂时吧。也要看看这里有没有值得我留念的人。”
他意有所指,沈黎却是突然来了兴致,凑过来一副哥俩儿好的模样。“你有中意的姑娘了?你呀太不够意思了大楚。”
沈黎说着便狠狠的拍了贺楚慎胸口一把,“怎么说我们俩也是好哥儿们这么多年,你有中意的姑娘都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楚慎失笑,伸手揉了沈黎的头发。跟揉小狗似的,也不管沈黎愿意不愿意。
沈黎怒了,彻底远离楚慎,怒瞪这罪魁祸首。
“让你揉我头发,就算你是我哥儿们那也不行,小心我胖揍你一顿。”她说着扬了扬拳头,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应得贺楚慎连连失笑。
只是沈黎看不到的是,在她抽离的那一瞬间,他的手僵硬在半空,墨黑的眼眸里也划过一丝黯然。
收回手,贺楚慎一本正经的看着沈黎,“现在还不到时候,时候到了,我自然会领你去见的。”
沈黎耸耸肩,表现的有些失落,“好吧,唉,重色轻友的典型啊。”
趁着菜还没上来,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大抵都是沈黎在问,贺楚慎在答。问他这几年都去了哪儿,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就是绝口不提他为什么会离开。
有那么一瞬间,楚慎其实是有些怨沈黎的,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薄情几分。
“晚些时候,还是过去一趟老宅。”
贺楚慎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沈黎也知道,就点了点头。在对上贺楚慎那一双清明的眼时,心里一怔,却是有些不是滋味。
他大概是贺家唯一对她好的人,可她却是不能把他当做真正的朋友。
一咬下唇,沈黎叹了口气,“楚慎,我不会让你为难。”
“嗯。”他倒是不甚在意,“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吧,前提是,千万不要让自己受伤。”
“好。”
从饭店里出来已经晚了一些时候了,原本贺楚慎是要送沈黎的。可沈黎中途接了个电话,神色匆忙的跟楚慎道了别就走。
贺楚慎看着沈黎上了计程车,收回了笑意,眸光幽暗无比。
……
是阿达的电话,说是三年前的事情有了一些眉目。沈黎一听,立刻就去找了阿达。
阿达是一家徵信社的老板,沈黎找上他无非是想知道一些事情。不过这些事情却因为当年她发生一些变故而终止了调查,若不是她们欺人太甚,沈黎也不会想到要继续调查。
“这些就是当年的监控片段,但是已经过了那么久,而且招人蓄意破坏过,所以也没什么利用价值。”
阿达说的是实话,沈黎看到这些的时候,也是蹙紧眉头,“有办法还原吗?”
阿达摇头,“似乎不太可能,不过也说不定,现在科技那么发达,有些师傅的技术应该能复原个几成。”
沈黎有些烦躁的扒了扒头发,“帮我找人,一定要复原这些。”她说着,迟疑了一下,“有件事想必你也听到风声了,关于我七年前发生的事情,我要找到那些人。”
她声音变得凌厉起来,带着满腔的恨意。饶是阿达这样见过大世面的人也微微一怔,有些骇然的看着沈黎的模样。
她紧盯着屏幕上模糊的画面,眼神变得阴暗。“钱的方面你不用担心,但是我要结果,尽快。”
阿达犹豫了一会儿,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下最近搜集到的信息,隐约觉得似乎为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沈黎的这件事并不简单,不过,“好,我尽快。”作为侦探,他喜欢有挑战的东西。
“我在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好玩儿的东西,或许能帮到你。”
阿达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黄色的牛皮袋递给沈黎,沈黎不明白他是何种意图,阿达却笑了,“这么谨慎?放心吧,自然是你有兴趣的东西。”
沈黎接过来,一打开,厚厚的一大堆报道,中间还有批注,后面还附带图片。
她微微诧异,眸子里带着异样的色彩。“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沈鸢一直都在找她的麻烦,从小到大,她虽然反击,可从未想过从这些地方着手。看来,到底还是她太仁慈了吗?
她倒是忘了,沈鸢现在是公众人物,对于一个公众人物来说,形象的最为重要的。而娱乐圈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干干净净?
她仔细的看了看,上面大都是沈鸢这几年来在娱乐圈所发生的事情,大大小小的,有些上了新闻,有些没有见报。可在这上面竟然都罗列了出来。
这东西,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沈黎眼里放着光,将资料收起来笑意涔涔的打量着阿达,“我是不是该付你一笔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