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平静,在她的眼底再也看不见往日的爱慕,平静无波,有的只是她的淡然,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流逝,再也回不来了。
沈黎淡笑,又在电话里说了几句,后来直接说等会儿见,挂上电话看贺岑东,“你怎么在这儿?”
贺岑东看着她,微微抿着唇,干净简洁,十分干练,她仿若会发光,只这样站着就已经耀了他的眼。
瞧他不说话,沈黎也只点点头,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手臂却被及时抓住了。沈黎错愕,盯着那被抓住的手臂,又看向身后的男人。
“还有事?”
贺岑东下意识蹙眉,急忙松开她的手臂,似乎有些懊恼自己的举动,可方才看见沈黎要走,他也是本能的反应。
到这会儿,他却又是无言了。从下车到拉住她,这一系列的举动都是下意识的反应,他也解释不上来,可看到她,他就忍不住靠近。
“许久不见了。”
半晌,他略显低沉的声音传来,沈黎眨眨眼,“是挺久不见的了,怎么样?最近过得好吗?”
她倒是挺淡然的,还能跟他闲话家常,可他却觉得浑身不舒服,预见过很多次与沈黎再次相见的场景,可却从未想过,竟能如此平静。
贺岑东无奈的苦笑,“榕城就这么大,我好不好,你不知道吗?”
沈黎一挑眉,笑了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心人自然知道,我这等没心没肺的,大抵还是应该不知道的。”
贺岑东脸色微变,她倒是跟以前一样,还是那样牙尖嘴利,丝毫不懂得礼让。
“不过看你这样子,大概还是不错的,我还有事,下次再聊。”
“小黎。”
沈黎顿住脚步,看他。贺岑东努努嘴,良久才开口,“能不能坐下来聊聊?”
沈黎狐疑,目光落在贺岑东的脸上,此时的他面色有些憔悴,看起来像是大病了一场,整个人都没有精气神,有些颓然。
她思忖了良久,才点点头,“我在富隆庆订了位置,若是不介意,倒是可以一起。”她显得落落大方。
“好。”
两人上了车,沈黎坐在副驾上,系好安全带,才调侃一笑,“我以为你会把这车就丢了。”
贺岑东抿着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沈黎越是表现的这样平静,他就越是觉得心慌,心里蔓延着的酸楚让她心口发紧,疼的不能自已。
沈黎说的这事儿,还是半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跟沈黎的关系简直到了冰点,没有一刻不想着跟她离婚。
每过一段时间他就会传出一段绯闻,然后传了视频给沈黎,他想激怒沈黎,想让她自动提出离婚。而这辆保时捷就受到了沈黎的摧残,门窗全被沈黎用扳手给砸烂了。
那天晚上,除了保时捷遭受摧残外,他在拍卖会上拍下来的乾隆年间的青花瓷也被沈黎给砸烂了。
这车他原本是想要扔掉的,在别墅的车库里停了好久,最终却没舍得。
“有些东西,有感情了,就舍不得了。”
他意有所指,沈黎倒是赞同的点点头。
“也是,很多事情都会成为习惯的,不过好的习惯可以留下,那些坏的,该摒弃的还是要摒弃,不然留着也不会对自己有多大的裨益,你觉得呢?”
“你觉得是我太过执着了吗?”
他问,总觉得现在的沈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就连说话的方式也不一样了。
沈黎沉默,看向窗外,车水马龙,一切瞬息万变。其实这世上没有亘古不变的事物,时间在变幻,就连人心也会改变。
车子在路过淮阳大道的时候,堵了车,不断的有人按着喇叭,焦灼不已。这个时候是下班的高峰期,都是急着回家的人,归心似箭,心难免浮躁了些,可越是急躁就越是觉得漫长。
“我只是觉得,与其怀念过去,倒不如向前看,与其与自身较劲,倒不如平心静气。”她幽幽的说着,“贺岑东,人都会长大,思想也会变得成熟,知道有些事情可以改变,而有些事情则是要顺应天命。”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信命了?”
他忍不住嗤笑,犹记得那时候他不堪她的骚扰,而她说什么?人定胜天,滴水穿石,她从来不信命。此时此刻却告诉他,她信命,这不是很荒唐么?
“大概是,求而不得,自知罪孽深重吧。”
现在说这番话,只有感叹,没有后悔。
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侧头看她那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看来她已经走出来了,可他似乎陷进去了。
“到了,直接拐着弯儿进去吧。”
沈黎出声提醒他,贺岑东不禁懊恼,泊好车就看见沈黎站在门口等他。她看似心不在意的,一只脚甚至还踢着旁边的阶梯,低着头,看到他走过来时,微微抬头,淡淡一笑。贺岑东凝滞了脚步,私心期盼时间就在这一刻永恒。
她像极了在家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而他却不是她的丈夫。
“进去吧,已经订好位置了。”
沈黎率先进去,贺岑东也跟上去。
沈黎订的是包间,富隆庆的位置一般很难定,除非是有VIP,而且有的时候就连VIP也订不到位置,这是刷了裴先生的脸卡,才破例给订的。
两人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去了松竹园,沈黎将餐牌推给贺岑东,“你看你要点什么。”
“你点吧。”他说着,才又发现,他们结婚三年,他竟然连她的喜好口味什么都不知道。沈黎摇摇头,“你先,待会儿我瞧着你点了什么才错开。”
贺岑东点点头,点了一个松鼠桂鱼,一个芝麻薄饼,一份虾仁,便推给沈黎,沈黎十分自然的拿起来也就是随意的点了几个,“红烧茄子吧,竹笋滑片,红烧肉,还要一份奶黄包跟例汤。”
沈黎淡淡一笑,“差不多就这些了。”
“我们两个人……”
“待会儿还有人要来。”沈黎打断他的话。
那服务生一一下了单,问道,“请问要现在上菜吗?”
“待会儿吧,我们还有人没来,对了,茶的话就上普洱吧。”沈黎说着,抬头看了贺岑东一眼,“普洱喝的惯吧?”
“我不挑。”贺岑东抿唇,他记得,裴远珩是喜欢喝普洱的。
“那好,就这些。”
沈黎合上餐牌,期间有人过来上茶,上的便是上等的普洱茶。
沈黎拿捏着杯子,轻轻的呷了一口,放下杯子,“今天怎么有时间出来闲逛?”
若是她记得不错的话,那会儿应该是上班时间吧。贺岑东怎么会出现在马路上,这倒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的。
“我最近都不在公司。”
贺岑东不禁苦笑,大概许多人都知道他生病住院的事情了,期间也有许多人去探望他,看来沈黎是真的没有再将他放在心上了。
“哦。”沈黎点头,“有事?”
“身子有些不舒爽,倒是没什么大问题。”难得她有心问了一句。
不过他是没想到,沈黎是因为无聊,再加上没话说,才开口询问。
“怎么说身子也是自己的,自己都不爱护,还要别人怎么爱你?”她看了贺岑东一眼,他脸色的确不怎么好,“你跟沈鸢怎么样了?”
贺岑东变了脸色,认为沈黎是故意的。他跟沈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他就不相信了,沈黎会一点儿都不知道。
沈黎瞧着他,看他那分明生气的表情。她的确是故意的,袁晨跟向东都告诉过她,贺岑东跟沈鸢的事情闹得挺大,贺家是绝对不可能会承认沈鸢的。不过沈黎可不太相信,依着贺岑东以前对沈鸢言听计从的模样,而且沈鸢也不是那样容易放弃的人。
她是料定了沈鸢肯定还会找贺岑东,毕竟她现在束手束脚,也只有贺家能够帮助她。
“你觉得呢?”
他反问,有些气结。
明明知道这事儿跟她没什么关系,可听到沈黎这么问,他还是气恼。凭什么她现在相安无事,而他却焦头烂额。
“你当初想尽办法要跟我离婚,不就是为了跟她在一起吗?怎么?现在我跟你离婚了,你们又分开了?”
“你就是这性子,一点儿都不讨喜。”
“呵。”沈黎倒是笑了,“我这性子挑人来着,不需要讨许多人欢喜,一个足够。”她不介意,“你找我谈话,不是就谈这些吧。”
她可不认为现在跟贺岑东还有什么好谈的,反正他的事情她也不关心。
“我原本也以为跟你离婚后我会很快乐,我也会很轻松,可是后来我发现,这些情绪并没有发生,反倒是一天比一天烦躁。”
他苦笑,饮尽了杯子里的茶水,放下,双手磨蹭着茶杯口,有些无奈。“我也以为我能跟沈鸢尽快结婚,可现实总是残忍的。”
“那个孩子……我从未想过她会欺骗我。”他神情落寞,抬眸对上沈黎的脸,“我曾经以为,你这么恶毒的女人,就应该下地狱,可现在我发现,好像该下地狱的人是我。”
“什么?”
沈黎错愕。
“她怀孕了。”
这消息有点儿突然,沈黎一下子没转过来,“那很好啊,恭喜你。”
“很好?我现在连该不该信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