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警察局,又是之前的那间审讯室,不过这次沈鸢学聪明了,什么都不交代,只说要等她请来的律师。
自从上次出了事之后,她在这方面就一直很谨慎行事,关于法律这方面,更是请教了律师。她现在有权保持缄默,所以对于警察同志所问的任何问题,在她的律师还没有到来之前,她都拒绝回答。
这样的局面一直僵持到了晚上,自然也是惊动了裴远珩还有贺岑东。
不过这两人暂时都持观望状态,在这个时候了,沈鸢还在做垂死的挣扎?
“怎么回事?”
沈黎端了一杯普洱进来,就瞧见裴远珩心事重重的站在窗户边上,那一双眼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竟看的那样出神,待她走近了,他都没有察觉。
裴远珩回过神来,便瞧见沈黎披着一件薄外套走过来,将手里的那杯普洱茶递给他,“你不是说最近胃不太舒服吗?我把你的龙井换成了普洱。”
她温声说道,瞧见裴远珩心不在焉的。
“有心事?”
裴远珩点头,复而又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
“关于你七年前的案子,有些进展了。”
裴远珩轻轻啜了一小口茶,有些烫口,他便只喝了这么一小口,便是放置在书桌上,牵了沈黎的手,靠在窗户边上。
裴先生站在沈黎的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腰间,淡淡道,“今晚的夜空很美。”
沈黎顺着那视线看去,果真天空有星星。在城市里居住的久了,她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见过星星了,却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看见。虽然只有零星的几颗,沈黎还是很满足。
她轻轻的摇晃着身子,笑了笑,将头靠在裴先生的肩膀上,“真的很美呢,裴先生,我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见过星星了,今天竟然能看见,真好。”
她的由衷的感到高兴,天上的星星眨巴眨巴的,很好看。这让她想起了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围着父亲和母亲,一起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沈宅的那片地当初是母亲选的,比较偏僻,但是晚上却能看见大片大片的星空,很漂亮。
以前父亲偶尔还会带着她去攀登,远足,然后夜里在山上搭帐篷,等到半夜的时候,沈黎就拉着父亲爬起来,一起去树林里捉萤火虫。
她很喜欢那些一闪一闪的小虫子,很漂亮,那是在城里都不曾有过的。
那个时候的生活多惬意啊,只可惜了,那样幸福的日子并不长。
沈黎叹了口气,将脑袋埋在裴先生的怀里,吸吸鼻子,“裴先生,你去露营过吗?”
“嗯?”裴远珩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么个问题,“有过,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是吗?你跟谁?好玩儿吗?”
沈黎表现的很有兴趣,也的确,她其实对于裴远珩的一切,似乎都是不那么熟悉的。而他似乎知道了她很多的事情。
裴远珩敛眉,思绪却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才多大?反正记不清了,跟着一群同伴一起上山,据说榕城北面的那座山上能看到榕城最美的太阳。
清晨,那太阳跳跃出地平线时,那美的热烈与急切。
不过……
不过他却是没有再往下去想了,“你呢?去过吗?”
沈黎点头,想起往事,心情倒是挺高兴的,“小时候喜欢萤火虫,因为它能发光,觉得很漂亮,所以拿了个罐子,便央求着父亲一起上山,后来抓了很多回家。可是在家里,没有一个会发光,全都爬在玻璃瓶里一动不动,而且晚上在山上看到的时候觉得很漂亮,可回家一看,那虫子全身都是黑色的,跟其他的小飞虫也没什么区别。”
她想起那段往事,就有些伤感。
有些美好的事物,你开始的时候总是看不清它,觉得那很美好,所以你的期望值才会那么高。可一旦你知道了那美好的事物全都是假象,或者是你自己营造出来的,又会感到伤感。
“所以你觉得,人性丑陋?”
沈黎诧异,侧过脑袋,扭着身子看裴远珩。
裴先生却是轻笑着,那大掌抚摸过她的发丝,将那几缕凌乱的发丝别在她耳后,“夫人,我也曾经历过,所以,没什么好伤感的。”
“可是……”沈黎顿了一下,“所以是我太过执着了吗?”
在看清楚父亲的真面目之后,在面对父亲的背叛之后,她心底的那个高大的形象,早已经分崩离析。剩下的只是她的不甘心罢了。
她不明白,曾经,父母明明那样的相爱,不像是假的,可为何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模样。而那个曾经只疼爱她的父亲,后来硬生生的将父爱折了半,甚至,她得到的可能远远不比沈鸢的多。
“不是,是人都有感情,不过你越是看的重,到最后越是无法接受,其实现实何尝不是一座学堂?”
“裴先生是想告诉我,无爱则无恨?”
她问道。
“不是,经历的多了,自然也就看淡了。”
他反握住她的手,有些发紧,企图给她一些力量。
沈黎却是怔怔的看着他,最终扯出了一抹难堪的弧度,“可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你若这样说,那么你对我的感情呢?”
在某些方面,她较真的程度有些可怕。定是要寻一个满意的答案。
“那不一样。”他清润的声音穿透而来,却是说服不了她,“怎么不一样了?”
“你是我唯一一个动情的女人,我这辈子,也只会要你一个。”他低低的呢喃,沈黎却怔了怔,抿着唇,半晌没有开口。
“不信?”
沈黎摇头,不是不信,而是当初,父亲对母亲也是这般,可后来还是变了模样。承诺这种东西,有时候太不可靠,她宁愿不要。
“我知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他默默叹了口气,“我以前不相信承诺,那东西虚无缥缈,倒不如实际行动来的真切,可小黎,有些人是值得信任的,就算不信承诺,也要信他。”
他说的铿锵有力,沈黎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她知道他的意思,“所以,裴先生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走温情路线了?”
她强忍着不让泪水留下来,靠在他宽而厚实的胸口,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只觉得天地万物都安静了下来。
“如果这世上没有尔虞我诈,裴先生,你说该有多好?”
她小时候写过一篇作文,题目就是世界和平。
那个时候把一切都想的过于简单了,等到步入社会,才知道人心险恶,步步为营。
“那还不如停留在亿万年前,我瞧着夫人这脑袋瓜子,倒是有潜质与那单细胞动物相抗衡。”
“什么?”
沈黎怪叫,伸手便是往裴先生身上拍打,“你竟敢拐着弯儿骂我,裴远珩,你死定了。”
说着,便要去伸手勾裴先生,奈何他反应太快,一闪身便是到了别处。沈黎不禁懊恼,刚想要上前去,裴远珩的手机却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了。
裴远珩一顿,暂时休止了两人的大战,“怎么了?”
“先生,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说清楚。”
裴远珩蹙眉,看了沈黎一眼。
“许强临时翻供,只身承认了绑架嫂子的事情,将沈鸢的罪名推脱的一干二净,全力承担了下来。”
“什么?”
这可太出乎人意料了,原本已经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现在怎么会突然变了卦。
“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按照许强那种性格的人来说,他不应该会全力承担罪责,要知道,绑架案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尤其是当年还勒索,外加猥亵,所以这罪名一旦成立了,少则也要几年的牢狱之灾。
除非是有人从中作梗,可按照沈鸢现在的情况来看,根本就不可能还会有人帮忙。
“是,我会尽快查出来的。”
向东也觉得事有蹊翘,这好端端的,许强也都答应了贺楚慎的要求,怎么会中途变卦?难道他们错过了什么?
贺楚慎这边也及时的收到了情况,因为这件事是宋临城全权负责,现在事情非但没办成,还让沈鸢无罪释放了,无论怎么样宋临城也难辞其咎。
“楚哥,对不起,您惩罚我吧。”
贺楚慎没有说话,只看着宋临城拿来的最新的资料。这原本的计划突然之间便被打乱了,而沈鸢是绝对没有那个能力的,只有一个可能,“你去查清楚,除了我与裴远珩,到底还有谁插手了这件事。”
他跟裴远珩的目标都是一致的,不是他,那也肯定不是裴远珩。可这件事牵扯的人里,能想到的人,贺楚慎都想过了。
贺岑东因为上次的事情,到现在还无法走出来,更不用说来救沈鸢,而且依着贺岑东的脾气,他是最讨厌别人欺骗的。所以贺岑东也就排除了,那么,到底是谁呢?
“惩罚就不必了。”贺楚慎冷眼扫过宋临城,“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楚哥您说。”只要能帮贺楚慎做事,要他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
“既然这个人已经出现了,那么他势必是有目的的,你去查查,沈鸢都与哪些人交好。”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竟然敢公然挑衅他。
“是,楚哥,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