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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魂归何兮

“去吧,孩子,既然它选择了你,那么就担起这份责任,爷爷会一直看着你的……”

谁?谁在说话?爷爷?

我这是在哪?周围一片虚无,我感觉自己好像就融在这虚无当中,前方忽然好像打开了一扇门,门那边昏黄的光线仿佛吸引着我过去,我感觉自己就像蒲公英一样飘进了那扇门。

这竟然是我爸妈的房间?父亲和母亲都在,还有一个人不认识,但又好像见过一样,他穿得好奇怪。等等!床上躺着的那是谁?大光头还满脸黝黑,可那样子分明有点像我嘛……

正当我不明所以,然后便看见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抓着父亲的手,拿着什么东西往食指上扎了一下,血顺着父亲的食指滴在了躺在床上那个光头的额头上,然后,我看见那额头上仿佛闪起了一道小火苗,突然,我猛的震颤了一下,那火苗顿时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吸了进去……

“啊……”我猛的坐了起来,浑身摸索了一遍,深深的吸了口气,呼!什么情况啊这是,嗯,为啥有种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好亲切,突然,我的心猛的一跳,不对,我怎么是坐着起来的,我看了一下身后,是床上那个绣着花的枕头,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我愣愣的转过头,看见了父母那闪着泪光的双眼,母亲猛的扎进我的怀中不停的抽泣,父亲坐在我边上用力的搂着我的肩膀,就像生怕我会飘走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哭,就像那种失去了又得到了的感觉,我看了一眼那个白发老头,发现他正对我饶有深意的眨了一下眼睛。

“大功已成,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们享受天伦的时刻了,告辞。”他收拾了一下东西,便走向屋外,父亲很是不舍的放开我的肩膀,也跟着出去了。

我看着趴在我腿上的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停止抽泣,我轻轻叫了一声“妈”,声音有些沙哑,我感觉喉咙很干燥,她没有回应我,我凑上去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应该是睡着了,她累了吗?我轻轻的抽出身子,爬了起来,就这样稍微一活动,全身的骨骼竟然啪啪做响,这时,父亲回来了,我看着他脸上掩不住的喜悦,说:“妈好像睡着了……”

“嗯!”父亲应了声,便小心翼翼的将母亲抱在床上,轻轻的盖上被子,然后又走到衣橱拿了他的一件外套给我,“你的衣服都没了,先穿我的吧。”我瞅了瞅身上套着宽大的睡衣裤,感觉很暖,很贴身。

“走,爸给你煮鸡蛋汤吃……”

“爸,你不困吗,要不你也先休息吧,我自己会……”我摸了摸光溜溜的头顶。

“爸也饿了,要不整几个小菜,喝点儿……”

……

菜已上齐,我让父亲坐着我去拿酒,可等我拿酒来的这一小会儿,却看见父亲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这是有多累啊。他的头发什么时候白了这么多了?

我看着父亲的白发,却不知为何又想起刚才那个奇怪的人,总感觉好像见过,我揉了揉额头,脑袋有点疼,脑海中时不时快速闪过一些画面,我赶忙给自己倒上一口酒,闷了下去,不想了,脑瓜疼……

三两酒后,菜已被我吃得七七八八,我不会喝酒,但此时我感觉身体一阵燥热,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顿时舒服了许多,我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的父亲,然后将他移到我的背上,他睡得很死,直到我将他送上了床都没有醒过,我下楼把碗洗了之后,点了一根父亲的烟,抽了口,看着满天的星星,总感觉我的记忆好像少了一些。

我走进浴室,脱了个精光,热水从我额头洒下,流遍全身,顿时一股暖流从额头涌入,我清晰的感觉它在往下流,流过督脉,经过任脉,流入丹田,然后散发全身,我仰着头闭着眼睛,仿佛听见水滴在热锅上发出滋滋的声音,然后我感觉身体渐渐清畅起来,每一次呼吸都能通过毛孔清晰的感受到自身周围……

一个小时后,我穿着之前的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间,很暗,我按了下灯的开关,没有反应,心中突然冒出一丝害怕的感觉,我感觉好像不是站在自己的房间一样,我连忙找来了一个手电筒,打开之后,我愣住了,房间里一片焦黑,我脑海中出现一段画面:那道闪电劈中了我,那淹没在红色中的房间,那个倒在地上的我……

我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躺了下去,原来我被雷劈了吗,我的人生是有多惨,父母的身心疲惫竟然都是为了我……

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我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竖日清晨,我在一阵嘈杂声中醒来,“舅舅!”这一声让我自然的露出笑容,我看着趴在边上的那双明亮的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躺在一直留给姐姐的空房间。

“小弟,给你带了身新衣服,试试看。”姐姐在门口说道。

是我最喜欢穿的衬衫,休闲裤,以前买衣服都喜欢让姐姐参考。

“姐……”

“好了,赶紧下去吧,来好多人哦。”

“什么情况?今天什么日子。”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啦,都是来看你的。”

我三两下穿上衣服,抱起臻臻就下楼了,当我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后,他们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就那么看着我,好一会儿,只有奶奶走到我面前,抱着我的头,口中只一个劲的说好。

是的,这种感觉真好,每天睁开眼睛,都能看到至亲的人在身边,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就这样欢欢喜喜的一天,晚上大家都回去了,听着臻臻口中的舅舅,我竟然莫名的不舍。

“焱儿,跟你说个事。”父亲和我在院子里,扔了支烟给我。

“怎么了爸?”

“你是不是借了好多钱……”父亲抽了口烟,也没有看我。

“对不起,爸,我……”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万分愧疚。

“打电话催来了……”父亲把手机给我,是我那天扔掉的爱疯六,没想到它的命跟我一样硬,居然还是完好。

“我会尽快还清的。”

“回头你拿存折去取了还上吧。”父亲抽了口烟道。

我捏着手中的烟头,想了许久,才说道:“爸,过几天我想出去打工。”

父亲扔掉手中已熄灭的烟头道:“也好,出去闯闯,见见世面,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家。”

是啊,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父母,很不舍,可是要我每天面对父母那为了我而身心疲惫,我只会越发愧疚,自卑。

“对了,陈爷爷让你有空给他打个电话。”父亲递过来一张黄纸,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陈爷爷?”我好像有些印象。

记得小时候有次被火烧伤,然后不知从哪里出现一个白发老头,好像跟父亲很熟悉的样子,他给了我一道平安符,还让父亲给我改了名字,也就是现在这个,从小都没怎么见过,只有那一次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蛮久,对了,可不就是前几天那个白发老头……

“好了,早些休息吧。”父亲站起身道。

“爸,存折里的钱我会还你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这么说,或许我是想告诉他,这次我是认真的出去工作。

父亲愣了一下,转身走到门口,突然停下来了一句:“臭小子没有还我双倍别想回来。”

我听出父亲的玩笑,顿时心安不少,“干脆我拿那些去买彩票得了,还你百八十倍的。”

“滚!我自己会买……”

不知为何,这几日一到晚上,夜晚的黑暗与月光的阴凉让我感觉浑身舒畅,额头上总有一丝温润的感觉流入全身。

三日后,我已在去往外地的大巴车上,我选择的是去GD省的S市,同行的还有一人,就是那白发老头,也就是我干爷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去,说是一路上好照应我,我有些尴尬,毕竟他一六十左右的老头,我正当壮年,虽然个头小了些。

我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他就在我旁边,我看着窗外不禁想起了父亲在我临行前说的话:“钱不钱,无所谓,主要给我带个儿媳妇回家……”简直字字扎心啊!

老爷子一直闭着眼睛,也不说话,肩上挎着一个黄色布包,瘪瘪的也没装啥东西。我坐着实在无聊,只能掏出手机玩玩游戏,看看电视,最后不知怎么竟然被周公勾搭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阵轰鸣,我被惊得跳了起来,我连忙看了看周围,旁边的人都瞪着眼睛看着我,老爷子扯了一下我说道:“打雷呢,快坐下。”我尴尬的咧了咧嘴。

刚坐下没一会儿我就开始不安的动了起来,因为我头疼,是那种仿佛额头上的骨头被敲碎了一样,我全身冷汗直流,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我只能强忍着,毕竟这路上也没有医院。

老爷子发现我的异常,便握住我的一只手,小声说道:“抛开杂念,抱元守一,跟着我念……”

我也不知道抱元守一是怎么做,但老爷子手上传来一丝丝清凉的感觉让我渐渐冷静下来,“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也不知念的什么,渐渐的我已经完全静下来,我悠悠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坐在苍茫一片的雪山之上,而在我面前却悬空的立着一只毛笔,这毛笔足有我手臂般粗,二尺左右长,笔毫处是血红色,让人只感觉能滴出血来,而在黑色的笔杆上有两个金色的繁体字“阴阳”。

我心中满是惊奇,惊的是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雪山之上,而我竟不觉得有一丝寒意。奇的是为何会出现这么一只毛笔,而且还悬空在我面前,神笔吗?给我的?不如就收下了……

可就在我手刚碰到笔杆的一瞬,天空一道闪电突然劈在笔上,我浑身一震,接着我脑海中出现一段段画面,画面中的我死了,化作灵魂,还有老爷子,他说他是引魂使,我和他在与家人道别,臻臻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直看着我,家人的不舍让我非常难受,后来我离开了,老爷子带着我说要领我去鬼门关,我们来到一处僻静的林荫小路。

“就这儿了。”引魂使说道。他蹲了下来,从挎包里掏出两只蜡烛,在小路两边各插上一只然后点燃,又从包里掏出一打纸钱,然后点在路中间,接着又掏出三只线香点着拜了三拜口中说道:“新鬼报道,请开鬼门!”说完便将香插在路上自己让在一边。

“这里就是鬼门关?”我说。我很好奇,这路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走了多少次了,除了有些阴冷之外也没啥不同,哦对,中元节父亲会和长辈到这里烧纸钱,原来这里竟是鬼门关。

“只是鬼门,离鬼门关还远着呢,不过不是我带你去,别说话,安静等着。”引魂使说道。

不过谈话间的功夫,周围已有了些变化,空气仿佛出现些许波动,小路中间的空间变得扭曲起来,而这时两只蜡烛的火焰已变成了幽绿色。

我有些紧张起来,对于这种未知的东西,我总是莫名的害怕,虽然我现在是个鬼!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鬼门中赫然出现两道身影让我一阵怵然,只见其中一位牛头人身,而另一位却是马头人身,这不就是牛头马面……

以前在电视里看见的牛头马面,也只是觉得他们长得很尴尬,可是当他们真正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那长长的犄角,那如柏油路般的皮肤,还有那瞪得老大的牛眼,这就是一头大水牛!还有这马面,这张四十八码大鞋的脸,嘴里还不停的嚼着什么,我不觉得尴尬了,这是恐怖,最要命的,这四只大眼,就这样盯着我,口中还说着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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