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菁夫人看了看铜镜中的人,笑了起来:“你这法子倒是有效。”
苏婉兮笑了起来:“有效就好,奴婢来给夫人上妆吧,奴婢手抓了冰条子有些凉,先去洗个手。”
菁夫人笑着应了,等着苏婉兮用热水泡了手,又在屋中的火盆子上面烤了一会儿,才给菁夫人上了妆。
穿戴好了,两人便被菁夫人打发出了院子,两人各自去四处打探去了。
午饭前,两人才都回了院子,只是都有些诧异,连忙同菁夫人禀报着道:“院子中并无昨日之事的传言,一问都说只听见了动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婉兮亦是点了点头:“奴婢打探到的也是这样,许是世子爷专程吩咐了昨日那些下人不许走漏消息吧。”
菁夫人眼眶便又有些泛红:“也只能是他了。”
苏婉兮瞧着,却在想,菁夫人倒的确是很爱叶清酌的,做了叶清酌的妾室,叶清酌冷落了她这么些年,她却全无怨言,只因为叶清酌吩咐了让下人不将昨日之事外传,就对他感激涕零,红了眼眶。
正感慨着,门外就传来了丫鬟的声音:“菁夫人,王妃派人来了,说您娘家来人了,王妃派了人带了来菁夫人这里,已经在路上了,夫人准备准备吧。”
菁夫人的神色一下子就变了,冷哼了一声:“怕是来讨要我那表兄了。”
苏婉兮和怀香刚跟在菁夫人身后出了寝屋到了正屋,就瞧见丫鬟带了两个中年妇人匆忙走了进来。
“菁菁。”走在前面的妇人穿着一身如意云纹衫,一进屋就连忙唤着菁夫人的名字。
菁夫人看了那妇人一眼,坐在椅子上,淡淡地应了一声:“母亲。”
顿了顿,目光望向那妇人之后另一个穿着木兰青双绣缎裳的妇人的时候,脸色就不那么友好了:“刘夫人。”
苏婉兮将椅子搬出来了一些,又摆了一些茶点,菁夫人的母亲却看也没看,直接冲到了菁夫人面前,眼中带着几分焦急:“菁菁,你表哥是不是被世子爷抓了?”
菁夫人已经猜到她们是为了这件事情来,只是见她们一来就直接问了此事,脸色更差了几分:“是有这一回事,昨夜表哥也不知受了谁的指使,潜入了王府,被守卫抓住了,还一个劲儿污蔑女儿与他有奸情,害得女儿差点就被世子爷拉出去和表哥一同沉塘了。”
菁夫人的母亲闻言,眼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不会吧,刘进虽然平日里纨绔了一些,这样的事情如何做得出来?”
“是与不是,母亲问一问女儿屋中的下人便知。”菁夫人面色生冷。
那刘夫人却是不管不顾地,连忙冲上前,脸上满是着急:“菁菁,那是你表哥啊,你能不能求世子爷放了他?舅母就那么一个儿子,若是他没了,舅母如何是好啊?”
菁夫人更是冷漠了几分:“若不是舅母娇纵他,任由他四处赌博,欠了巨额赌债,却又不给他银两还债,他会沦落到这步田地?他夜被抓住,当着满院子下人,当着世子爷的面,一口咬定我同他有奸情,毁我清白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是他表妹啊?”
“可是你不是没事吗?”刘夫人低下头,声音亦是有些僵硬,让她对着自己的后辈这样低声下去便也罢了,她却还不领情。
菁夫人被气得笑了:“我没事?刘夫人,你这舅母倒当的真是好。你儿子当着我夫君的面,说我与他通奸,还拿出了各种各样的证据,我百口莫辩,若不是我一直在府中不受宠爱,世子爷并未碰过我,若不是我提出让嬷嬷来验身,你今日怕就见不到我了。”
菁夫人声音都在打颤:“你却说我没事,你滚!给我滚出楚王府,我今儿个就告诉你了,被楚王府抓住的,无论是偷窃还是通奸还是陷害我,他都再无活路!”
“你儿子今日这个结果,全是因你娇纵而来的。你若是好生同我说说情,我倒是会心软,可你这个模样,我不仅不会去求世子爷放了他,我还会求世子爷,加重处罚!你恨我也罢,如何也罢,我再无你这样的舅母!”
刘夫人闻言,脸上满是诧异之色,半晌,却突然哭嚎了起来:“我的孩子可真是命苦啊,怎么遇到这么个没有人性的亲戚啊……”
菁夫人的母亲也愣了愣,眼中有些慌乱:“菁菁。”
“母亲,你不必说了,我主意已定,你也是女子,你当知晓,名节之于一个女人多么重要,可是表哥却不顾一切的想要毁我名节,此事,我忍不下来。若是母亲的表哥跑到父亲面前说母亲同他有染,母亲又该如何?”菁夫人抬起眼望向她娘亲,眼中却只剩下淡淡地伤感。
那刘夫人见菁夫人的母亲面露犹豫,连忙拉住她的手道:“姐姐,我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若是他没了,姐姐该如何同夫君交代。”
“呵。”菁夫人的笑容更冷了几分:“我母亲需要同他交代什么?需要同他交代的是你,你且看看你将你儿子教导成了什么模样!”
刘夫人见菁夫人软硬不吃,又闹了起来:“我不管,若是你不答应放了我儿子,我就去四处宣扬,说我儿子同你有了奸情。”
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好,好的很,你们母子二人简直是一路货色!给我滚!来人,打出去!”
苏婉兮连忙拉住了菁夫人道:“夫人,若是这妇人四处乱说,却的确是坏了夫人的名声。”
那刘夫人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带着几分张狂:“反正我只要你放了我儿子。”
苏婉兮才又道:“刘夫人这样跋扈,倒是不知刘老爷是不是知晓,刘老爷在朝为官,官职虽然不大,却素有声明。不妨让世子爷亲自给刘老爷修书一封,让刘老爷知晓知晓,他的夫人和儿子究竟做了什么样的糊涂事。”
那刘夫人一怔,抬起头来望向苏婉兮:“你是什么人?主子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
“陛下素来提倡家和万事兴,此事一闹出去,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治刘大人一个家宅不宁的罪名,刘大人好不容易求来的这一官半职,只怕也不一定保得住。”苏婉兮却不顾刘夫人的话,仍旧笑眯眯地道。
“说不定刘大人收到这封信,为了自己的仕途,会不惜将刘夫人和刘公子交给世子爷处置呢。”
菁夫人闻言,也笑了起来:“也对,你要闹尽管闹就是了,这件事情你闹得越大越好,污的除了我的名声还有世子爷的名声,你试试看,世子爷会不会袖手旁观。”
那刘夫人被唬住了,连忙站起身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指着菁夫人骂:“你这毒妇。”
骂完就跑了出去。
菁夫人的母亲脸上带着几分内疚:“菁菁,我不知道……”
菁夫人神色带着几分倦意:“母亲,我不想听这些,女儿是你养大的,我也只求母亲能够多站在女儿这边想想问题。以后,像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就不要往王府带了。”
菁夫人的母亲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看了菁夫人一眼,离开了。
菁夫人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走到了屋中,就又落下了泪来。
事关家事,苏婉兮和怀香也不好说什么,只立在一旁劝慰了两句,过了会儿,菁夫人才止住了泪水来,良久,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已经嫁入了楚王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当我自己是一盆泼出去的水罢了。”
竟有这两日的事情之后,菁夫人对苏婉兮倒是愈发的信任了起来,平日里有什么事情,都会听一听苏婉兮的意见,每次去其他两位夫人的院子里走动,也都带上苏婉兮。
一来二去,却连怀香都冷落了不少。
只是若是遇上去给王妃请安或者家宴之类的,苏婉兮倒基本都推让给怀香,让怀香陪着菁夫人去,菁夫人问过几次,苏婉兮只说自己没见过王爷王妃那般人物,怕出了岔子,菁夫人倒没有再追问,碰上要见王爷王妃的,都不叫苏婉兮了。
唯有苏婉兮知晓真正的缘由,她见过楚王妃,楚王爷亦是见过的,她尚待字闺中的时候,母亲倒是时常带着她一同去一些世家走动走动。一直到嫁给了君慕寒之后,因着君慕寒腿残了的缘故,几乎不出门应酬,后院夫人的应酬又君夫人在,她也就不怎么出去走动了。
虽然上次见到楚王爷和楚王妃已经是几年前,却也害怕楚王爷和楚王妃认出了她来。
“阿娇,明儿个世子爷的好友要来府中拜访,带了女眷,世子爷说要我去帮着接待接待女眷,你说我穿哪一件衣裳好些呢?”
菁夫人笑眯眯地让怀香从箱笼之中取了两件衣裙来。
苏婉兮看了看,才指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道:“这件就好,这衣裳用的是极好的云缎,显得咱们对待客人十分的谨慎尊重,隐隐透着华贵,花纹又不张扬,若是要出门,披上一件粉色大氅即可相配。”
“阿娇说得不错。”菁夫人点了点头,对着怀香道:“那就这件吧。”
怀香应了声,将那件衣裳叠了起来,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才看了看菁夫人,又看了看苏婉兮,浅笑着道:“主子现在太偏爱阿娇了,怀香都快要醋了。”
菁夫人闻言,掩嘴轻笑了起来,睨了怀香一眼,打趣着道:“醋了?我又不是翩翩佳公子,你醋什么醋?”
苏婉兮亦是笑了起来:“怀香姐姐同主子的情分,阿娇可是无论如何都比不得的,不过主子抬爱奴婢罢了。”
怀香脸色才稍稍好了一些:“是呢,奴婢跟着主子,应当有七年了吧?奴婢是主子的陪嫁丫鬟,从杨府之中出来的。”
怀香说完,便又转开了话茬子:“奴婢去给主子准备热水去。”说着就笑嘻嘻地出了门。
菁夫人抬眼看了看门口,见怀香离开了,才抬起头同苏婉兮道:“怀香就是这个脾性,你莫要恼她,她有口无心的。”
苏婉兮一怔,才连忙道:“主子言重了,奴婢都明白,奴婢只想尽好本分,好生照顾好主子。”
“你素来聪明,脾气也好。”菁夫人说着,打开了桌子上放着的妆柩,从里面选了一支镯子递给了苏婉兮:“这镯子玉色极好,你皮肤白,长的也好,戴着定会好看。”
苏婉兮正要摇头,菁夫人却笑了起来,将那玉镯子套在了苏婉兮的手上:“你三番四次为我化解了危难,这份情意我都记得,你性子温顺,我待你如妹妹一般,以后莫要与我不好意思了。”
苏婉兮这才连忙谢了恩。
不一会儿,怀香从外面带着几个丫鬟提了水入了净室之中,里面传来倒水的声音,不一会儿,怀香就走了出来:“主子,水已经准备好了,主子该沐浴了。”
菁夫人点了点头,进了净室。
第二日一早,苏婉兮同怀香一同在屋中布饭菜,苏婉兮一伸手,就瞧见怀香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腕之上。
苏婉兮一愣,方瞧见自己手腕之上戴着昨晚菁夫人送给她的镯子,昨晚她值守,早晨也并未回屋,倒是忘了将镯子给取下来了。
苏婉兮连忙将手缩了回来,悄悄将镯子往手腕上面推了推。
怀香却并未开口询问,只笑着道:“主子昨晚上睡得可好?”
“挺好的。”将饭菜布好了,苏婉兮就入了内室,唤了菁夫人出来用膳。
趁着菁夫人用膳的时间,两人又入了内室去收拾屋中东西,收拾着收拾着,怀香就突然喊了起来:“呀……”
苏婉兮转过头望向她,眼中带着几分询问。
怀香蹙了蹙眉道:“好似又有东西丢了。”
苏婉兮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镯子:“不是好些日子没丢过东西了吗?且那刘公子现在都还被关着呢,什么又丢了?”
怀香仔细清点了一下:“掉了一个羊脂玉雕鱼的玉佩,一串金镶珍珠的手链,一只粉青釉花口洗,都是些小物件。”
不是说的她手中那只镯子,苏婉兮吁了口气,才轻声道:“主子正在用饭,等她吃完了进屋,咱们再禀报吧,怀香姐姐你对屋中的东西熟悉一些,你瞧瞧可还有其他东西不见了的。”
其它东西倒是没有了,只是菁夫人听闻此事的时候仍旧发了好一通火。
“此前那些个东西,害我险些被诬害,失去了名节。我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却不想又丢了这么些东西,却是不知道,那人又是想要做什么?此事一日不查清,我这心中总是悬吊吊的。”菁夫人咬了咬牙道。
苏婉兮想了想,轻声道:“屋中掉了的东西不妨寻个册子记录一下,楚王府的物件多半都是有印记的,让人将册子呈给管家。”
见菁夫人眼中带着疑惑,苏婉兮便解释道:“偷了东西无非两种用处,一是拿去卖了换钱,可让管家派人去府外的当铺那些问一问,若是旁人拿出去卖了,可照着找回,谁当了卖了的,也算有些线索。二则是留着另有用处,如陷害主子,这种用处,东西不会出府,就让管家想法子搜一搜府中各处,总会有下落的。”
第22章人赃俱获
接下来的十来日,院子里掉东西却是十分频繁,初时苏婉兮到并未觉着有什么不妥,后来才发现,这件事情似乎隐隐透着几分蹊跷。
每一次掉东西的时候,都是她守夜的时候。
这断然不会是碰巧而已,一次两次是碰巧,每次都是,那就是蓄意为之了。
苏婉兮的心中隐隐带着几分警惕,大抵死过一次的人对自己的命总是要珍视一些,苏婉兮暗自留了心眼。
她值守之后,就趁着并无旁人到过屋中的时候,就当着菁夫人的面,将妆柩之中的首饰都一一数一遍,记录一遍。
菁夫人见苏婉兮的模样,亦是有些好奇:“阿娇你这是做什么?”
苏婉兮笑了笑道:“奴婢将这些东西先清点一点,记录下来,看看能不能知晓,东西究竟是什么时候没的。”
菁夫人如今对苏婉兮全心全意地相信着,只笑着打趣了两句,就由着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