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无华氏运数当终,该遭此劫,遇见这样对头克星。偏生又因敌人来势甚恶,一时小心过甚,恐九疑鼎无人主持,只能防守,威力有限,意欲起身御敌。恰在此时,将先后天元神一齐复正,想使用九疑鼎,连人带剑一齐收去。头刚一抬,猛见青光中迸出一团蓝晶晶的精光,耀目难睁。无华氏识货,知是东方甲乙木精英所淬炼成之宝。两仪护体全恃二气阻力,决难抵御。尚恃有五行挪移禁法,打不到身上,谁知眨眼间,身还未及起立,护身禁法首被蓝光破去,爆散开来。紧接着数十粒桂圆大小紫黑色的暗光又从另一道青光中打将下来,也未容看出是何法宝,便觉周身痛痒,连中了好几十下。知道禁法全破,心中大惊。因为来势万急,笔墨难以形容,休说再使妖法抵御逃遁,连念头都未容他转到,只怪叫出半声“哎”,便被两道青光、一团蓝光连形神带尸骨绞为粉碎,烟飞而散。
少年男女一心专注为首妖尸,合力下手。左右两旁的戎敦、穷奇,也早觉出来敌强盛,势不可侮。刚把元神复体,便见无华氏形散神亡,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慌不迭纵起身来,退向洞后,一个取了轩辕吴天镜,一个取了九疑鼎,暴跳如雷,厉声怪笑,迎将上来。少年男女斩了中洞妖尸,忽见左右二尸同时在榻上失踪,料知不妙。闻声回首一看,壁间三个怪头业已先后隐去。左右二榻上原卧的两个妖尸,一个相貌狰狞,形如恶鬼,身高几及两丈,长着一脸络腮胡子。右手持着一柄金戈,左手高举似握着一面镜子,乍看镜光青濛濛的,光华并不甚亮,略一注视,青光里面仿佛很深,金霞隐隐,旋转不停。另一个妖尸,身量更高,腰间围着豹皮,全身看去只是一副大骨头架子,瘦硬如铁,口中磔磔怪笑,声类枭鸟,响彻全洞。
两条枯瘦长臂当胸平举,却看不出拿的何物,头脸及上半身全被遮住,仅现出适才收去三支射阳神箭的那张大口,放出无量数金星红丝射将过来。少年男女知那大口厉害,飞剑取不得胜。女的一个先将三阴神铅灭阳弹照准大口打去;男的也将那团蓝光放出,朝那有络腮胡子的妖尸飞去。满想仍用旁门秽物,先污了那张奇怪的大口,与之同归于尽,然后再用本门至宝取胜,谁知事谬不然。那四十九粒暗紫光华刚一飞出,便被大口中的金星红丝卷住,略一吞吐之间,如石落大海,无影无踪,立即收了进去。那团蓝光眼看飞近妖尸,那古镜上面倏地一片轻烟飞过,从青濛濛微光中忽射出万道金光,百丈虹霞彩芒,电转飞射,迎着蓝光微一接触,蓝光虽然照声爆散,奇彩流辉,精光四射,但被镜上金霞阻住,不能伤着妖尸分毫。两个妖尸却不放松,紧紧追逼过来。少年男女到此方知轩辕二宝妙用无穷,再不见机遁走,必无幸理,两下里一打招呼,纵遁光向外逃去。
这时穴中三个妖尸,中榻上的无华氏已被少年男女所诛,形神消灭。所剩两个妖尸,高的是穷奇,较矮有络腮胡子的是戎敦。他们原意本要将少年男女迫退出室,才好发动埋伏。见状只互相怪声叫笑,并未随后追赶。那少年男女来时原也知出路须经妖尸假死的圆室以内,无奈妖尸法宝厉害,无力抵御,只得退出。谁知来路多阻,妖尸又醒,退出不易。总以为昆仑门下的五雷天心正法玄功奥妙,来时既是势如破竹,归途也不见得就难到哪里。及至飞出室外,回头一看,不见妖尸追来。这少年男子名叫小仙童子虞孝,乃昆仑派中名宿钟先生门下最心爱的大弟子,那女子便是半边老尼高足石氏二姝之一的缥缈儿石明珠,俱是昆仑门下小一辈中杰出之士,久经大敌。
一见妖尸得胜不追,便知必有诡计。再定睛往前一看,果然归路已失,来时的圆形弯长甬道不知去向,四外俱是坚厚石壁,无路可通。正在斟酌怎生出去,石明珠忽悄声说道:“孝哥,目前妖尸定然发动埋伏,隐身暗中作祟,我们归路已绝。你看洞顶上面这轮月儿依旧光明,照在身上却并无甚感觉,甚是古怪。莫非妖尸故布疑阵,那里面隐藏着出路么?”一句话把虞孝提醒,一想此言果然有理。记得下来时,那条甬道又弯又长,恰是个半环形。算计程途远近间隔,那月光好似正当上面油釜下入口。此时出路已无,再不急谋脱身之计冒险冲出,非被陷在此,应了那两矮子的话不可。随想随将后羿射阳弩取在手内,张弓搭箭,便要朝月光射去,准备箭射上去,看准虚实,再乘势冲出。
就在二人商议脱身,还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当中三圆门内三座大鼎上的烟光异彩全都隐去。只听地底轰隆毕剥爆发之声,如迅雷初起,烈火烧山,惊涛急涌,狂飙怒号,一起汇为繁喧,渐渐由远而近,从鼎中透将出来。室内妖尸穷奇笑声磔磔,杂着戎敦怒吼咆哮之声,越发凄厉难闻,入耳惊心。石明珠见势危急,看出妖尸已经发动地肺中的水火风雷,再迟须臾,定无幸理。一面将飞剑法宝施展出来,一面又使用五雷天心正法,以备相助一同冲出。这里虞孝的箭刚刚发出,一溜乌光射向明月之中,那旁三座大鼎上一条火焰,一线白光,一缕笔直的浓烟,已自箭一般升起,只转瞬间,便要化成水火狂风,向虞、石二人布散袭来。幸而虞孝情急智生,无心巧得出路。
这一箭射上去,那团白光立被乌光冲破,化为白烟,波分云裂而散。又正赶上石明珠发挥五雷天心正法,扬手一团雷光打将上去,红光照处,现出从上到下井一般直的一个圆洞。知道所料居然奇中,出路已得,不禁惊喜交集。忙使身剑合一,催动遁光,往上冲去。身才离地,鼎中冒出的那条火焰首先轰的一声,化为万千紫绿色的火弹,由小而大,再纷纷爆散,布满全洞。二人飞升中回首下视,瞬息之间,全洞已变为火海。那白光浓烟也依次发出。知道此火乃地肺中千万年郁阳之气所积,非同凡火,如被困住,纵仗法宝飞剑护身,也只能支持少许时日,早晚连人带宝,均被炼成灰烬。何况还有风雷水劫,真个危机一发。哪敢丝毫怠慢,加紧运用玄功,催动遁光,电射星驰一般,转眼升到顶上,用大力千斤神法托起油釜,离了险地,径往墓洞外冲出。不提。
妖尸万不料敌人神箭如此厉害,竟会将洞顶用禁法封闭,连自己也从不经行的密径冲破逃走,去时又是那样神速。容到看出敌人破法逃走,欲待追赶,偏生地底水火风雷业已引动,分布开来,自身也不能冒火冲出,须要行法收去,方能追赶,哪里还来得及。深悔不该轻觑敌人,痛恨太过,意欲将他们化炼成灰,为无华氏报仇,闹了个徒劳无功。转不如仍用圣陵二宝收去他们的宝物,不放他们出室,先行困住,再设法擒人报仇的好。贼去关门,后悔已是无及。只得重新布置,将直通上面的井路改设下别的陷阱,以备敌人去而复转。经此失挫,方知多大禁法也瞒不过高人;地底水火风雷虽然厉害,使用之法还有未妥。两下一商量,以后决计非将敌人真正陷入埋伏,一丝漏洞全无之时,不再施展,以免稍有疏虞,反倒碍事。再者,发时容易,收又极难,能不用它最好。
依了戎敦,乃父无华氏一死,二宝已可平分,各带身上,免得在上面遇警取用,还得下来一次。偏生二尸俱欲得那九疑鼎。穷奇因无华氏一死,只剩戎敦蠢物一人,贪心更炽。不特九疑鼎不肯让人,连那面昊天鉴,也想据为己有,只是不便明夺。料知今日敌人是为盗取二宝而来,并且深悉宝穴底细,决不能和上次误入的女子一样,一经吓退,就此不再来。来人道法飞剑本就不弱,再来时,必还约有能手,抵敌他们全仗圣陵二宝。无华氏惨亡,便是前车之鉴,正可将二宝仍然藏在地穴,以便借刀杀人。一遇有警,先相看来势强弱行事。戎敦只要和来人一斗上,决不容易脱身。那时再装作往地穴取宝,故意延挨。如见戎敦获胜,自然助他夹攻;稍现败象,便隐过一旁,任其自毙,然后出面除去强敌,二宝岂不全得?因他别有深心诡计,力主二宝不可妄动:“那鼎尤其太大,携带不便。
好在上下容易,单凭两柄金戈,一把神刀,来人也非敌手,何况我们还有一身道法。那少年男女胆已吓破,决和那两个女子一样,不敢再来。即便请来能手相助,临时取用,也来得及,本是共有之物,分它则甚?”戎敦只当他不舍九疑鼎,自己也有同好。虽然取宝时用得力多,但穷奇凶狡,也必不肯相让。此时如单将宝鉴带去身旁,无异说是那鼎归他。再一转念,看穷奇凶恶强霸,乃父一亡,决难与之久处,早晚还得仔细。也想挨到妖鸟神鸠不日复醒,乘机唆使它抓裂穷奇的头脑,二宝便可据为己有,此时乐得依他。恶念一生,不再坚持己意,二妖尸各自存心行诈,又变了当初埋伏方略。这一来,不特便宜了杨、凌二人,免却水火风雷之害,得收全功,其中还便宜了沙、咪二人两条小命。否则沙、咪二人气候有限,当时虽然隐身在侧,未被妖尸看破,又有藏伏之所,但是适才水火风雷挨次一发动,纵能免却玉石俱焚,人必被震晕过去,现出真形,那还不是照样送命?
二妖尸商量争议,二小潜伏在旁,全都听见。等二妖尸相偕出洞上升,咪咪也想尾随出去,却被沙沙一把拉住道:“你怎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今妖尸退出,危机已过,那两件圣陵至宝,仍藏原地未动,岂不是我们的天赐良机?杨太仙师原说,两油釜下一出一入,妖尸由当中石室隐去,出路必在室内,正好细加探查,就便盗他二宝多好。如说出去,妖尸总少不得还要下来,探明虚实,再偷偷随他上去,也来得及。即使不然,被困到了明晚,二位师尊到此同出,也不妨事。我看见适才那男女二人一来,上面埋伏必更厉害,弄巧出去遇上,就有死伤之虞。这里虽是虎穴深处,倒还安稳不过。只要随时留心,见妖尸下来,便躲远些,就不妨了。”咪咪被他提醒,点头称善。豁出再困一日,挨到杨、凌二女到来同走。将逃意打消,一同走出旁室。这微一耽延之间,二妖尸已由中间圆门入内,走得无影无踪。
二小见过适才厉害无比的声势,惟恐误入埋伏,为妖法所伤。虽然当中三间圆室内空无一人,门内三座大鼎烟光异彩全都收敛了去,鼎中和地底也不再有水火风雷之声,终料妖尸身在上面,这地底宝穴之中也不会毫无防备,哪敢随意乱走动。先向当中三门端详了好些时,见无甚动静,才一前一后,提心吊胆,试探前进。不料二妖尸自从变了方略,将直通上面的圆井封闭后,立意以虚为实,所有禁法,全改设在入口要道当中。另用禁法,和先前一般,幻成一轮明月,仍高悬在原地方,放出一片寒光,照耀全洞。内中却藏着层层埋伏,无穷妙用。准备敌人卷土重来,即使冲破禁法入内,到了当中月光之下,为厉害埋伏所阻,必仍向月光内冲去,自投罗网。中间三洞,因不在假死时候,并未设伏。也是合该沙、咪二小成此奇功,径由旁室沿壁走向三洞之内,没往月光下走去;否则稍前行十几步,便又触动埋伏,死于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