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给你带个好消息来,准备好接纳一个百人旅游团吧!”
江莱悦瞪大眼睛,开始烧水泡茶,继而又矜持道:“你哪来的客户,逗我玩呢!”
“你眼看人低的毛病跟谁学的?”
“少挤兑我,你这么光明正大的来找我,不怕黎诗吃醋吗?”
“不怕。”
江莱悦忽然明白了什么,一副很认真的表情看着我追问道:“是黎诗让你过来的?”
我没有当即表态却和江莱悦对视着,不禁疑问:接待旅游团和谁叫我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江莱悦说完后便没有再说话,好似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渐渐煮沸的茶水上,至于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你还没回答我到底接不接。”
“哦。”
江莱悦心不在焉的回答,让我无从去接她的话,只是在沉默中跟着她沉默。
她熟练的泡着茶,这让我不禁想起刚认识她时,她事事都要依赖助理的样子,如今却能熟悉的操作各个环节,看样子最近没少练习……
生活总会出尽奇招,使得我们付出成长的代价,历尽千帆,认识并充分地感受到痛苦的真相,我们会从原先的那些幻象当中解脱出来,认清生活。
从她手中接过茶杯,我象征性的喝了一小口,仰着头,缓缓的将滞留在口中的茶水给咽了下去,却没有睁开眼睛去看那刺眼的水晶吊灯。
“喝个水弄得跟服毒似的,我泡的茶就那么难喝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江莱悦故作洒脱道:“我当然是双手欢迎,管它是谁介绍的,对待商业问题,我从来不感情用事,如今莱悦酒店大量客房闲置,若此次能够重新积累口碑,赚取一笔运转资金,我的胜算就大了几分。”
“你能这样想那真是太好了。”
“抓紧把统计的数据和游客到达时间发给我,我好提前着手准备。”
“我会抓紧时间和对方沟通,争取在今晚十二点之前,把确定好的第一手资料交给你。”
江莱悦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并没有立即开口说什么,默默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
临走前,我又多嘴问道:“饭点了,你打算怎么吃?”
“弄得跟旧情人藕断丝连似的,吃喝拉撒都要管,我待会去做个蛋挞,不用你操心了。”
说完,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副墨镜给自己带上,便不再理会我。
我自讨了个没趣,深知不负责任的羁绊,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也不做逗留,快步离开了莱悦酒店。
离开了“莱悦”酒店,想着黎诗肯定也还没吃东西,我在夜色的深邃中,顺着青石板路往前走着,在两百米之外,有一家关东煮味道相当不错。
到达时,食客们已经围堵了起来,看样子如果想买到,还是得考验一番耐心的。
想到手头还有工作,我只得选择放弃,到隔壁的餐馆要了三份蛋炒饭和两个炒菜,等待打包的过程中,一边抖腿,一边听着不远处书店门前女歌手的演唱,她的气质十分出众,要知道,将烟夹在指缝间弹吉他,不是人人都能驾驭,一首歌一支烟的姿态,让她在浮躁的小巷子中,显得尤为特别,路人的驻足,便是最好的验证。
提着盒饭走在昏暗的巷子中,路上偶尔有几个脚步缓缓的游客,路的尽头,便是青旅了,犹记得去年我和黎诗骑着车子,穿过这条幽暗的小道,那时候她掐着我的腰,在车子后面摇摇摆摆,各种威胁我。
现在想起来,这些日子像被镀了金的花瓣,每一片都闪着光华。
站在青旅的门口,黎诗已经将发光灯牌上的字修改了,列出了今日优惠客房,而那两只在风中轻轻摇晃的红灯笼,喜庆又俏皮。
等我进入店内,舒马双手捧着一只超大的碗在喝汤,从上次回家过年一别,我们已经三个多月没见面了,他面露喜色的看着我,说道:“航哥,你回来了啊!”
“你哪来的面条?”
“黎诗姐给我煮的,说管够。”
说话间,黎诗和表舅一人端着一碗面条走了出来,见到我略有吃惊道:“余航,你没去外边吃饭啊!”
“我打包带回来了。”
“早知道我就不煮面了。”
“我看你手艺挺不错啊,舒马吃的脸都埋碗里了,锅里还有汤吗?”
“好像都被表舅盛来了,要不我再去给你煮。”
我示意不用,将炒菜打开,又到厨房拿了个碗,把三份蛋炒饭又匀出来一份,然后坐在舒马的旁边吃了起来。
吃饭间,表舅问道:“余航,这哪有宠物店,我要养只猫。”
舒马扒拉着炒饭,头也不抬:“喵!”
黎诗戳中笑点,差点没站稳,而舒马全然不知,急着吃饭,热的脸颊泛红。
“我算是发现了,你这孩子怎么刚来就和我犯冲呢!”表舅揪着舒马耳朵。
舒马嘿嘿一笑,继续嚼着米饭。
“我觉得舒马这孩子哪哪都好。”我开始站队,黎诗也举手赞同。
表舅:“哼~”
我:“不是,你几个意思?那你觉得他哪不好?”
表舅:“瞎!交了你这么一个万恶的资本主义朋友,哪像我,浑身散发着超凡脱俗的清香。”
“嘿嘿,可我想和表舅做朋友,他可是去过科罗拉多大峡谷的人,我想多听听他的传奇经历。听说那儿层峦叠嶂,夹着一条深不见底的巨谷,无比的苍劲壮丽。”
表舅再也挑不出毛病了,脸上写着得意,吹嘘道:“哎呀,这也算不上什么辉煌经历,行了行了,今晚咱俩睡,我好好跟你讲讲我在Grand Canyon(科罗拉多大峡谷)的传奇经历。”
论装,我只服表舅,一番吹嘘之外,还不忘秀一下英语。
收拾完卫生,我迅速忙碌起来,在让黎诗帮我整理青旅客房具体可接待数量的同时,抓紧与福建那边负责人取得联系,统计男女比例人数,争取在十二点之前将资料发给江莱悦。
正忙着呢,表舅穿着他睡衣,在我身旁转了个圈,憨憨问道:“我穿这睡衣如何?”
我从电脑屏幕上勉强挪过来一眼:“胖!”
“瞎说!我这还叫胖啊?”
我又转回来,仔细看了看,想了想:“壮?”
话刚说完,气的表舅直接想拿拖鞋招呼我,甩手示意自己和舒马去聊科罗拉多大峡谷了。
夜更深了,江莱悦在拿到数据后,又提出了几个急需解决的问题,这一讨论,时间已经推延到深夜两点。
黎诗托着下巴侧脸看着我,瀑布般的长发盘在桌上,她的等待,让我觉得这一切变得那么有意义,而夜晚的静谧,将这场景谱写成了一首小诗。
我不愿辜负这美好的深夜,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了吉他,黎诗心领神会,把拖鞋换成了帆布鞋,然后跟着我出了门。
青旅不远处的榕树下,我坐在了路边的花坛上,这儿不会打扰到任何人,放心大胆的自弹自唱了起来。
从民谣到摇滚,我每首歌都是即兴唱那么几句,虽然有时候会忘词,但玩的就是个气氛。
“你去英国的那段日子,我经常会来这儿唱歌。”一曲唱完,我笑着说道。
话题好似被打开了,黎诗双手抱着膝盖,好奇的问我道:“那段日子,你是不是觉得很难过?”
“说实话,你出现的太猛,走的又太急,根本没给我适应期,所以后来的日子里,我从游刃有余变得有些手忙脚乱,我会自己做一大桌菜,味道尝起来还不错,但没有人夸赞。灯泡坏了没人打着手电筒,只能搬个椅子,咬着手机爬上去换。路过电影院看到新出的电影,肯德基里第二杯半价的甜筒,都没法买,一个人宅在家里,想点外卖却不够起送费……”
“说的真可怜。”
“哎,好在这个冬天的午后阳光温暖,我可以穿着软软的毛衣,坐在阳台上放CD机,厨房里煲着一盅汤,流浪猫趴在我脚下,我捋顺它的毛,我和猫都很想你……我常常想,如果你在,我们就可以一起躺在藤椅上晒太阳,可以絮叨些琐事,默契的聊天,然后盛一碗暖暖的汤给你喝。”
“从明天早上开始煮汤也不晚啊!”
我思维跳跃道:“那你呢?有没有想起我呢?”
“没有。”
我瞪着黎诗,有些失望,胡乱的拨弄琴弦,发出一阵噪音。
她噗嗤一笑,这才正经道:“回到英国后,我不想画画时,就开始写诗,有时候一天一首,有时候一天好几首。它们都藏在我的草稿箱里,连同我的心事一起,藏的地方,连风都找不到,我也想过如果有一天,能再相遇,我会把诗都拿给你看,但一定是偷偷的给你,你千万不要当着我的面念出来。”
“为什么?”
“因为我一定会红着脸跑掉。”
“快,现在拿出来给我看看。”
“都说在邮件草稿箱里了。”
“你自己最好坦诚的给我交出来,否则我肯定偷偷上你账号。”
“我警告你,别做偷窥狂,继续唱歌吧!”
我负气似的唱起了黎诗讨厌的口水歌,一首接着一首,她却没有阻拦我唱下去,等我低下头看了看,才发现黎诗已经趴在我的腿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