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兴奋、期待,但在心里某个隐蔽的角落还有一丝忐忑,因为我不知道这次的黎诗是带着什么情绪回来的,而我们的未来是否又会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你看到我给你的微信定位了?”
电话那头相当嘈杂,应该是在出站检票,黎诗在慌张中说道:“嗯,看到了,我刚好是坐火车过来的,你现在方便来接我吗?”
“好,你不用跟他们挤,慢点,我马上过去。”
我花一分钟简单的洗漱了一下,跑到小旅馆楼下,料想着黎诗还没吃早饭,便给她买了一个一斤重的烤红薯,还有一杯小米粥。
跑到出口,我下意识的张望,在不断涌出人群的出口,我并没有看到黎诗的身影,心情却已经开始激动起来,我想象着待会儿她会以什么造型出现在我面前,是淑女范儿,还是职场范儿,或者是休闲范儿,这种等待久别重逢的时刻,总会让人不自觉的胡思乱想,经历过的人都会懂。
又过去了几分钟,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翘首以盼,只是我不知道此时的黎诗是什么心情,是否也像我这般不能自持呢?
……
出站口的人群忽然从拥挤变得稀少,而身旁和我一起等待的人,纷纷将目光转向一个带着白色围巾的女人,这种瞩目好似产生明星效应一般。
我随着众人的目光向前方看去,果然是黎诗,只见她留着长卷发,身穿长款的宝石蓝色呢绒外套,修长的腿在黑色丝袜的包裹下,美到极致,打扮出尘的她,依然以最简约素雅的方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从圣诞节分别到今天的除夕,我们已经两个余月未见,我本以为自己会本能的迎着她跑去,可人来人往中,时间好似禁止了,她似乎也发现了我,摘掉墨镜,看着我,我们在人潮拥挤中对视着。
今天的阳光分外的好,连续下了两天的雪终于有了停下来的迹象,这个早晨难得的见到了阳光,不过气温相较于前些日子却低了很多,而不断传来的鞭炮声将年味的氛围渲染的越来越重,这种声音总是让我不自觉的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是孤独的站在西安的街头,和远在北京带萌萌治疗的父母通电话,而此刻,人生像翻转了一般,似乎是我人生中的一个新的开始。
一阵冷风吹来,那落在枝头的积雪,便纷纷从两旁的树木上飘落了下来,而我便站在人潮涌动间,提着粥和红薯,好似体会到了一种久别重逢的幸福。
我向她挥了挥手,顺便快步向她走去,她点了点头也向我走来,于是旁观者的视线又转移到我的身上,其中不乏羡慕的目光。
若不是周围嘈杂的人群,我很难相信黎诗终于漂洋过海来到我面前,一刹那,我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有些傻愣的看着她,我曾以为伦敦一别,回是我们宿命的终结。
黎诗目光含情的看着我,突然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我,她的头埋在我的怀里,哽咽着却无言,我当然知道,她是有委屈的,而这些委屈是生活赋予我们的特殊使命。
我也紧紧的抱住她,抚摸着她的秀发,柔情泛滥,这种拥抱不同于在伦敦离别前的依依不舍。
……
不知道拥抱了多久,黎诗终于松开了我,手放在我的双肩之上,细细打量,半晌说道:“你头发上怎么沾了那么多水啊?”
“这不是接到你电话,胡乱洗脸弄湿的,没来得及吹一下就跑出来了。”
我以为黎诗会嫣然一笑,谁知她白了我一眼说道:“这么大的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怎么照顾青旅里的顾客?”
我讪讪道:“我以为你会说生病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许久未见,黎诗这个崇尚暴力的女子,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掐着我的腰,这哪像久别重逢,分别就是上门讨债。
……
我将烤红薯和小米粥递给她,顺手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拖着行李箱和她来到我住的小旅馆。
她顺手掰了一半烤红薯,小心翼翼的剥去外面烤糊的皮,递给我。
我问黎诗:“你是准备在这儿休息一会儿,还是直接回家?”
“我这两天赶路几乎没吃东西,吃完烤红薯后,打算洗个热水澡,缓解一下双腿,至少得干干净净的去见叔叔阿姨。”
我盯着黎诗看了许久,试探着问道:“你意思是站了一路过来的?”
“回到西安才得知你来通渭过年了,我只能过来,可听说大雪封路,为保安全只能买火车站票,本来要不了这么久,谁知道路上因为雪太大,火车停在半路修整,幸好2路上遇到一对夫妇,我还坐了很久,并且吃了一盒小熊饼干,孩子主动给我吃的,嘿嘿。”
黎诗轻描淡写的说着,我却在她的话语中莫名的感到一丝内疚,众所周知,春运不亚于一场战争,从上车到下车基本是全程拥挤耗费体力的事情,黎诗尚且能够遇到好心人让座休息一会儿,那么江莱悦呢?
在黎诗洗澡期间,我拨了几次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可能没有太多坐火车经验的她,已经将手机电量消耗完了,亦或是一夜未睡的她,此刻难得找到休息的地方,正在关机休息。
我给了发了几条消息,叮嘱她下车之前一定给我回复一条消息。自从认识江莱悦以来,我几乎被她的顽强和隐忍所折服,她不甘于命运束缚,却又总想命运低头,不了解她的人或许觉得她很难接近,一旦接近了之后才知道她是如此的脆弱,需要人照顾。
黎诗坐了一夜火车到了通渭,她却拿着相反方向的车票,重新回到孤独的世界中,这个新年对于她来说,又是一个冰冷的轮回,也许她此刻并没有睡着,而是站在火车上某一个拥挤的角落,孤独的看着风景,和火车上大部分团圆的人不同,她独自走向了孤独……
这时我才明白,人是多么的擅长自找烦恼,如果早些时候便能确定自己的情感,或许也就不必承受那么多的代表着虚妄的痛苦,我心中有些懊悔,这种懊悔的情绪让我明白,我要渐渐学会将感情分类,不能将喜欢和友情混为一谈。
其实,所谓爱情当你决定放下时也就不过如此,如此的轻薄,交给一阵风,便吹的烟消云散……
混乱的思绪还在持续着,忽然,从卫生间传来一阵轻快的歌声,正在洗澡的黎诗唱起了歌,随着流水的声音交织成一曲美妙的音符。
我躺在了床上,企图将注意力转移到最近的生活上,压制住这让我浮想联翩的声音,可是一种种画面还是无悬念的控制了我全部的思维。
为了抑制兴奋,我甚至唱起了周云蓬的《九月》,可悲苦的歌曲也无济于事,就在这个时候,黎诗裹着浴巾走了出来,简直让人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