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咖啡店,江莱悦已经醒过来,她面带落寞的看着我,显然她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切,我沉默不言的坐在她的对面,阳光穿过玻璃映衬在我们的身上,赶走了些角落的昏暗,却又让人感到燥热。
“咖啡我已经付完账了,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情绪低落的时候,填充下胃也是好的,我点了点头,和念歌打了个招呼,我离开了咖啡店,待江莱悦将车子开进一条路况简单的车道上时,我这才向她问道:“你打算去哪吃饭?”
“你想吃些什么?”
“随意吧,反正我也吃不下……”
江莱悦点了点头,然后随意将车子缓慢行驶,边走边找,与其说是找吃饭的地方,不如说她在开车陪我兜风散心。
“随意找一家吃吧,难不成你打算开到地老天荒?”
面对我的疑惑,江莱悦很平静的说道:“要是到地老天荒真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我加满油,再把油门踩到底。”
江莱悦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我隐隐明白了其中的一些缘由,也不再说话。
一家小餐馆里,我和江莱悦贪婪的享受着店内的烟火气,在人群之中,我们看似成双成对,却各怀心事,孤独又落寞。
点了四个菜,我和江莱悦基本没动筷子,她沉默着吃完了一碗白米饭,我则抱着啤酒瓶不撒手……
……
回到青旅附近,江莱悦提前将我放了下来,我并没有再选择打车,而是晃晃悠悠的随着人群走在街头消化着体内积存的酒液,人没醉,身体却轻飘飘的。
为了避免提前回到青旅给黎诗添堵,走的累了,我便坐在人行道的路沿上看着过往的人群发呆,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状态的自己,因为喝酒后的我总是有那么多的牢骚要发,可是现在还有谁愿意去听这些牢骚呢?
于是,我又怀念起了前段时间的生活,无论喝了多少的酒,总会有一个人陪我到最后,耐心的听着我的胡言乱语,她的身上有淡淡的香水气息,喜欢拿着速写本画着的侧脸……
想起那些旧的时光,我不免惆怅,于是低垂着眼眉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心中懊悔不该喝酒,因为一个人的酒后是那么的孤独,这种孤独还无法排解。
从午后一直坐到日落黄昏,白天挤尽最后一丝余热,迎来了夜晚,夜色中,一个换上红色裙子的女人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
“你打算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
“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江莱悦拢了拢裙子,在我身旁坐了下来,与我一起看人来人往的路人,我们看着路人,而路人更关心江莱悦的美貌,在频频回头的同时还窃窃私语,恐怕讨论更多的是我们的不相称,像我这样碌碌无为的人,的确没有商业精英范儿。
偶尔的几句问答后,我和江莱悦几乎停止了交流,直到我又起了抽烟的欲望,才对她说道:“坐我远点,抽烟别呛着你。”
“你这一天抽的也太多了,别抽了。”
我没有言语,故意探着头看向远方,江莱悦有些不解的随我看向天空,我趁机拿起打火机,平静的将烟点燃,悠悠的抽了起来,然后将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随烟雾一起吐了出来。
江莱悦也不和我计较,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许久向我问道:“余航,还记得我去你家找你的那次吗?”
“记得……”
“我很想念那里的院子,有家的感觉,我也很怀念你的那些邻居,真诚又善良,如果哪天我能活的不再挣扎,我一定去那边定居。”
“那会儿你没现在这么多愁善感。”说着,我又重重吸了一口烟,随后,初见江莱悦时的画面也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可现在回忆起,只像是一场久远的梦,因为我只得,现在的江莱悦更接近于我最真实的认知。
“今晚你是打算回青旅,还是住酒店?”
“我想先回青旅看看再说吧!”
江莱悦注视着我道:“余航,我觉得你彻底爱上黎诗了。”
“何以见得?”
“女人特有的直觉。”
我认真的将自己拷问一番,发现江莱悦的直接应该是正确的,只是这个时候想这样的事情,太让人伤脑筋了,这在现实绞杀下的爱意是多么的苍白,毕竟我们现在可能势同水火。
江莱悦双手尴尬的蹭了蹭腿,转而对我说道:“能将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吗?”
犹豫了几秒,我也不好拒绝,更不想去问一些多余的问题,直接将手机解锁递给了她。
接过手机后,江莱悦使用了一小会儿后,又将手机递给我道:“帮你拨了电话,有什么话你对她说吧!”
我在忐忑中接过手机,发现江莱悦替我拨打了黎诗的电话,惊喜之余,又在瞬间陷入到绝望中,因为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已经关机的语音提示。
我的心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绝望,只感觉自己被撕裂了扔在这毫无感情的黑夜中,也许黎诗真的相信了老苟的话……
手指微颤中,我丢掉了手中的烟,瞬间又觉得可惜,弯下腰将扔在地上的那支烟又捡了起来,吹掉了上面的灰尘,稍稍吸了一口,终于又嗅到了那安慰我的烟草味。
从黎诗下午开车消失在我视线中的那一刻,我就深刻地了解到,黎诗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要的是什么,她要的不是背叛,更不是我为了将就生活的臣服和妥协。
可是我天性愚蠢、固执,我太把过往看得像一回事,还相信老苟至少行得正,可在今天看来,我就是个牺牲品,但人往往就是贱,我在这其中沉沦挣扎,却从来没有想过揪住一个救命稻草逃出生天。
正当我的思绪在脑海里面奔腾时,身旁的江莱悦站起身说道:“等下我还要回酒店开个会,就先不陪你了,你看,你有更合理聊天的对象了。”
我正纳闷着,抬头却看到了从不远处走来的老苟,他晃动着肥胖的身子,那锃光瓦亮的大脑门,仿佛成了移动的灯泡,我原本会以为自己再见到他时,一定会上去给他两拳,此刻却有点不知所措。
我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江莱悦离开后,站在我几步之外的老苟忽然上前了一步,他淡淡地说:“大晚上坐在这里,你心里肯定一肚子疑惑和委屈,聊聊吧!”
我被老苟这句话震慑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盯着他道:“一向畏首畏尾的你,如今居然变得这么坦荡了,真让人稀奇。”
老苟手抄口袋,顿觉好笑的看了看四周,语气忽然变得冷冰冰,道:“余航,我不管你现在什么想法和目的,你最好不要因为自己那点占有欲,就去靠近黎诗,你可以有新的生活、新的际遇,也有条件不错的追求者,就别因为黎诗而在我面前演戏了。在这个世界上,或者可以有男人在黎诗面前自恃被偏爱而有恃无恐,但你不行。当我苟永强求你,给我一个面子,放过这个傻姑娘,你要让她死心,她才会去接受新的生活,她才可以活得轻松一些,否则她会离我越来越远……”
老苟这番话,将还在云里雾里的我彻底拽了回来,我转身想走,却不料老苟扯住了我的手臂,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甚至有些吓人。
我伸出手就要去掰开他的手,却不想他加重力道把我抓得更紧,瞥了我一眼,用我分不清楚情绪的语调慢腾腾说道:“你最好记住我的话!”
原本情绪消极的我忽然被刺激了,用力甩开他的拉扯,郑重的告诉他:“感谢苟总告诉我这些,既然是这样,我更确定自己不能放手了,黎诗跟了你这样的老男人,更悲哀。”
“你这么任性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我平静的站在原地,但老苟这话足以像一个惊雷爆炸一般,在我的脑袋里面崩裂开来,我所有的理智全数被摧毁,整个人愣在那里,脸更烫得厉害,半响不知道怎么反应。
待我反应过来,老苟再次牵制住了我,我想要狠狠地推开他,却才挪动半步,腿就痛得死去活来,我的眉头蹙起来,也不管自己是否懂得审时度势,我首先想到的是他刚才的警告,自动自觉把他当成他的嫌弃,把这一场闹剧当成他的玩笑。
而老苟,他似乎对于发生的这一幕早已预料,眼神复杂地盯着我看了不下一分钟,最终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以为他会像先前那样,在警告后很是决绝地转身离开,却没有想到,他的嘴微微张了张,好半天他才慢腾腾地说:“离开黎诗,我把青旅给你。”
“老苟,我觉得你活到现在还是没活明白,你觉得现在青旅还能作为一个交换工具牵制我吗?”
“你等着!”
说完这句话,他松开我的手,又注视了我一分钟,轻轻叹息一声,这才消失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