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正说着,总管从屋里走出来,随意地扫了正与店主争执的主仆二人一眼,对车队众人道:“这些日子大家连日赶路真是辛苦大家了,一会儿吃过早饭,还请各位不辞辛苦,咱们越早上路越好。早日到达,我重重有赏”
“站住!”那中年人突然阴恻恻地说话了,看他双目,隐隐泛着红意:“我的东西没有找到之前,哪个敢走?这店里所有人,统统给我留下!”
跟在总管后面的领队闻言冷笑道:“你丢了东西,干我们屁事?你说不许走就不许走?真是神仙放屁,好大的神气,误了我们家的大事,把你零剐了卖肉,也换不回本钱。”
那中年人愠怒不已,他还未说话,侍候他的小童已迎上前来,指着领队喝道:“放肆!你好大的狗胆!我家老爷是濮阳县尉,走马上任去的,偏在这家贼店里被人摸去了官印,这是何等大事?你的事再重要,大得过我家老爷?官印找回来之前,人人都难逃干系,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老实呆在那儿,谁敢走就是做贼心虚。”
姚圣一听,几乎急出一身汗来,县尉是仅次于一县县尊的官儿,那是一县主管司法治安、刑狱诉讼的地方大员,他的官印丢了那还得了?对方既是濮阳县尉,想要强行离开怕是不成的,这官印要是一时半晌找不回来,粮队难道就困在这清水镇里,要是错过了时辰,酿成了大祸,没完成任务,被杀死在梦境里,就永远的留在这里了?
那县尉也是真的急了,本来丢失官印是大事,而且是不好张扬的大事,他也盼着能悄无声息地把这事给解决了,不想那小厮不知利害,竟然张扬了开来。这一来遮掩不得,还没上任就丢了个大脸那是一定的了,可事关自家前程,他此时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当下把心一横,森然道:“张杰,你拿我的札子,去召本镇乡役耆长,让他们带些民壮来此维持秩序,再快马赶去濮阳县,向县尊老爷禀明情况,请他派个都头带一班捕快,来此缉贼问案。”
县尉身边的小厮答应一声,飞也似的跑出去了,不一会儿,本地的里长保正、户长、乡书手等一干小吏听说本县县尉大人在此丢了官印,便火烧屁股似的率着一群急急召来的民壮向这里跑来,把长风酒馆围的水泄不通。
那县尉取出文书,向里长保正们说明了自己身份,原来此人姓赵名杰,是刚刚调来本地的县尉,一路跋涉赶来上任,不想却在这店里丢了官印。
姚圣在一旁向总管问清从这儿到县衙再赶回来,纵是快马奔驰也得一天,如果等那县尊老爷点齐三班衙役捕快,再施施然的赶到这儿来,可就不是三天两夜的事了,他如何等得起?
眼见那位赵县尉让人把整个客栈围得水泄不通,总管将几个领队叫来计议情况,可是这些人遇见官差全都吓破了胆,无奈之下,总管便袖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自己赶去求见赵杰赵县尉。
赵县尉召来镇中民壮,正让他们逐间客房进行搜索,细致得连一只蟑螂也不许放过,自己咬着牙,鼓着腮帮子坐在客房里运气,及至听说总管请见,一时不明他的用意,便让人把他放了进来。
姚圣见了赵县尉,连忙上前抱拳参见,恭声说道:“县尉大人,小民人乃叶家车行管事,此次押运粮食到前线是充作军粮之用的,事情十分紧要。大人丢了印信之事,小民敢保证我车行上下不会涉及其中。车行贩运军粮,也是为朝廷效力,还请大人多多体恤,能高抬贵手让我车马上路,我愿意留下人来听候大人垂询,直至案情真相大白。”说着一张银票就悄悄递了过去。
赵杰丢了印信,眼看连县尉都做不成了,此时简直看谁都像是贼,如何肯就此罢手,当下冷笑一声道:“你拿前线军队来压我么?他军队再大,也管不到我濮阳县尉头上。叶家车行我倒是听说过的,若是寻常事,本官卖你个面子帮本并无不可,可是本官的官印丢了,本官的前程都将不保,如今自顾不暇,你想让我放过你们?我这印信一刻找不到,便不得一人离开,没得商量。”
总管无奈,只得唯唯而退,见了领队期望的眼神,黯然摇了摇头。此时镇上民壮正在后面逐屋搜查,已经被搜过身的人都在饭馆里等着消息,饭馆里一片静谧,过了半晌,酒馆的掌柜愁容满面地走了出来,大家连忙问道:“裘掌柜的,东西找到了么?”
裘老实摇摇头,叹道:“还没呢,仍在搜查,赵大人那脸色可怕的很,小老儿不敢在后面呆着了。听赵大人那口气,势要等来官差,直至此案查个明白了。”
旁边座位上那桃花眼的年轻人正在吃包子,闻声阴阳怪气地道:“都说你裘老实憨厚,我看也不尽然。要说耽搁了行程,我们这里人人着急,只有你这店主,那可是巴不得的事情,瞧瞧,瞧瞧,这一盘包子,都赶得上昨晚四个菜贵了,你这价儿涨的还真及时。”
裘老实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壁客官,你可真是冤枉小老儿了。昨夜镇上一下子住进上千号人来,把小店储备的肉、菜都吃光了,今儿早上实在没别的东西了,就这包子,蒸了一屉又一屉,也供不上趟儿,这个这个……提价也是无奈之举。”
总管落坐在桌前,看看六神无主的一众车夫,绝望地自语道:“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交不上军粮,大家都要被治罪,要是因此吃了败仗,杀头都有可能……”。
另一张桌上,那个长了一双桃花眼的清秀公子苦笑道:“大过年的,竟然遇上这样的倒霉事,罢了罢了,看来我得打谱在这长住下去了。瞧这一屋子的苦瓜脸,哪还有胃口吃饭呀。”
他起身端起那盘包子,扬声道:“小二,给我房里送壶茶来。”
“坐下,往哪儿走,后院还没查完呢。”一个民壮立时喝道,那人只得无奈地又坐了回去。
姚圣冷静地观察着饭馆里的人,看到这里目光微微一闪,正欲回头说些什么,他正要说话,总管已一咬牙站起身来,丁浩忙也随之站起,问道:“总管,你要去哪里?”
“我,再去见那赵县尉。”
“总管,那官印关乎赵县尉的官位前程,你可有把握说服他,让我们车行这千来号人先行离开?”
“我……我……”,总管讷讷半晌,忽地双腿一软,跌坐回凳上。
姚圣凝视着总管绝望的脸庞,忽地说道:“总管,不如让我去见见他好了!”
“你?”总管,领队等人都抬起头来,讶然看向姚圣。喵喵更是一脸震惊,喵喵悄悄扯扯他衣襟,小声道:“姚圣,那……那可是县尉老爷,总管都不成,你去顶什么用,惹恼了他是要挨板子的……”。
姚圣附耳小声说道:“我觉得这就是对我们俩的考验,如果我们无法破除困境,接下来就会因为延误军粮而被治罪,永远的留在这里,这时候,不如放手一搏,逆天改命博出一个活路来”。
姚圣说完,整整衣衫,从容地走到那看守饭馆后门的小户长面前,微微一揖,朗声说道:“烦劳户长向县尉大人通禀一声,就说车行姚圣,有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