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印象的时候,我是在一个小屋子里,里面就三张床,坐了得有九个人,大家在商量着,应该是去救一个人,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他们管那个人叫头儿,犯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就是这样。大家都有自己的分工,我的分工就比较奇怪了,他们让我去看戏。对,去看戏。一把枪也不给我,这是个简单安全靠谱的活儿。我喜欢。
行动的那天是阴天,没有太阳,我在台下看到了穿着军装的日本人,整整齐齐坐了四排,每排十一个人,他们一声不吭,就在那里坐着看戏,我是站在旁边,旁边都是穿着黑衣服的老百姓。我看不懂那个戏,只觉得上面咿咿呀呀的。不时会有这帮人鼓掌称赞喊一声好。不知道过了多久,下雨了吧,这些人依旧坐在这里,没有什么反应。我想我应该找个地方避雨,我绕道了,到了戏台后面,看到有几个人在搬箱子,箱子下面划拉着一条血迹,那几个人并不在意,后面的人紧跟着拿着拖布跟在后面拖着。他们看到我,打了一个嘘的手势。我没有吱声,毕竟我只是进来避雨的。他们和我路过的时候,有个人给了我一把手枪,不过里面没有子弹。
我在里面躲了一会雨,雨停了,我也出来了,我想我需要找子弹。有个女孩过来了,她和我应该是情侣关系,我很喜欢她的感觉。她跟我说任务败露了,应该走了,我说好的,但是我需要子弹,我们走的时候,正好路边有卖酒的,我怀里有两枚硬币,我给他了,他给了我两瓶酒,跟我说一会儿会有用处。我相信他。果不其然,我们走的时候。有一辆车停了下来,下来了一个男的,上海滩小马哥的造型,他说他要我手里的酒,我给他了,他给了我四个小酒瓶子,里面都是子弹。
我回去的是一所小平房,大门是用铁棍别住的那种,周围围着大院子。那女孩问我这么多子弹怎么办,我说先放枪里再说。她说好,其实也就一把枪,她说她不能陪我一起了,说很抱歉什么的,我问她为什么,她还没说,外面就吵闹起来了,我我看到外面来了五个人,骂骂咧咧的,说让我开门,我说我不开,他们就开始找柴火在门口放火,我用枪打中了门口那两个人,应该是死了,那女孩吓到了,说我晚了,我不该开枪,我说没事。问题不大。我从那两个人身上搜出来两把左轮,我打算守在这里,但是没有用,那三个人消失了一会又回来了,带回来一个穿蓝色衣服了的人,他得有一米九的个头,我那道门根本没挡住他,分分钟就拆掉了。我开枪也没有用,他不是人,或者说,他是个死人,那男的一拳下去我就懵了,他拿着枪在我身上乱开,我不痛,但是也没知觉了,我听见他们把她带走了,还有拔手雷的声音,再然后我耳朵一懵,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醒来的时候,身上都是绷带,我感觉自己像个木乃伊。身边的人也少了好几个,他们都在哭,说头头死了之类的,说要报仇,我转了转脖子,意思我问题不大,他们帮我把绷带拆开了,看我身上一点儿事都没有,也不惊讶,他们拿出来一只猫,嗯,是一只猫,跟我说能不能杀了那些人就看它了。纯白色的猫,眼睛是黑色的。我说都是迷信,然后桌子上有个大黑包,我打开,里面都是枪,弹夹,手雷,我说我只需要这个。他们说子弹泡过血了,说明天就去打那些人,我觉得他们夸大奇谈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剩我自己了。他们一晚上就出发了,等我过去的时候,大街上已经没有寻常人了,只有那些穿着绿色军衣的日本人,他们也没有搭理我,就各自站着,好像是在迎接什么。没过一会,他们就都跪下了,手里的枪就摆在地上,我看到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大个子,从地底下爬出来了,就像土拨鼠一样,很诡异的感觉,他这一路上走过来,用手去拍那些跪在两边的人,拍一个倒一个,我注意到他的表情一会在哭,一会在笑。我知道这时候枪已经没有用处了,我把身上带的手雷都绑在了一起,我可能是要与它同归于尽吧。
突然感觉蛮遗憾的,我好像还没有去救她。也许她不需要我救,那些人也没有伤害她的意思。我站起来向他走去的时候,他看了看我说,这么做都是对的,他说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大家,他拿着枪对自己开,子弹弹出去了,他说这样就能保护这里所有的人了。我说那些弟兄么,他们不是也都死了。我大意是他的代价太大了。不值得。他笑了笑没说话。他说我没用的,我们和他都是一类人。我说我手里还是有这些的,我把手雷拎起来,他表情毫不在意,他说跪在这里的人命都在他身上,我这样只能要他一条命,他说他会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