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有芳又保持着低头无语的姿态，不再说话了。
陈帅又在行李箱里翻了一阵，取出了陆伟全部的资料，都放在桌子上，说道：“这是陆伟的住院记录和各项病历和检查结果。”
他取出一份，放在陆有芳面前，说道：“这是他在N市医院里住院时的诊断结果。你可以看看。”陆有芳连眼皮都没抬。吴友德也没看。
陈帅自顾介绍道：“当时医生的诊断是，陆伟是严重的皮肤病。但是极为罕见。以陆伟当时发病的速度和症状，医生曾说过，他活不过两年。”
吴友德也跟陆有芳一样，低着头不说话了。
陈帅又取出第二份病历，说道：“这是在我们那里第一次住院做出的诊断，跟在这边的结果不差多少，也是说陆伟是皮肤病。“他把病历掀开，说道，“不过医生说了，陆伟的皮肤病，可能只是一种表现。真正的原因，是因为陆伟精神上的问题。但是医生承认，他只是这么认为，拿不出有力的医学证据和理论来说明他的猜测。不过他也说了一些病例，精神上的强烈打击或者剧烈刺激，会在人的身体病理反应中显示出来。陆伟可能是因为父母惨死，当天夜里又遭到恐吓，一度昏迷。他无法表达当时看到的情景，只能以生病的形势表现出来。”
陆有芳听不懂。吴友德根本没在听。律师倒是问了一句：“就是民间所说的‘积忧成疾’吧。”
“对。”陈帅佩服地看了律师一眼。这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看上去充满活力，不愧是混嘴皮子饭的，一句话就一针见血。
陆有芳听得昏昏欲睡，打着哈欠。吴友德焦躁地不断换着各种坐姿。律师对陆有芳说道：“你认真听好，不要以后再反悔说你们没听明白。“陆有芳又打个哈欠，向左右问道：“几点了？”
没人吭声，包括吴友德在内。吴友德恼怒地瞪着自己老婆。倒也不是说吴友德希望陆有芳能操点心，其实陆有芳操不操心他一点不在乎，反正他是铁了心了。
其实吴友德也想过上万次了，把陆伟接管过来，虽然有很多不合适的条件，但是如果不接过来，其实，吴友德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赔光了老本儿。所以，他希望这一次，能给自己翻本儿。
因为陆有芳的打断暂停了几秒钟之后，陈帅取出第三套病历资料：“这是陆伟第三次住进综合医院的病历。但是医生这一次做出的结论是无法判断。因为当时陆伟在沉睡中突然停止了呼吸，我们喊急救车把他送到医院后，经过抢救确认他死亡。结果那一天，他自己又从太平间里走出来了。医生对我们说的，陆伟其实身体当时因为溃烂，连内脏都暴露出来了，早就该卧床垂危了。但是陆伟竟然还能活蹦乱跳。他无法对陆伟的这种情况做出解释。”
杨阿姨做了饭，又特别炒出几样小菜，小凯也洗净了脸，坐在餐桌边。在他旁边，坐着杨阿姨的女儿小秋。小秋用手指捣了捣小凯的脸，她有调戏正太的爱好。
杨阿姨喜滋滋地对小凯说道：“小凯，快看，阿姨给你做了红烧鱼，还有酱蒸排骨！“
小凯的脸红得跟火烧一样，他虽然很眼馋面前的美食，可是实在不好意思举起手里的筷子。最后，是杨阿姨端过来一小碗米饭，又给他夹了菜，对小凯说道：“小凯啊，快吃吧。吃饱了，今天下午还是早点去上学。“
小凯心里飘过一阵阴翳，他小声说道：“阿姨，我不想去学校。“
杨阿姨说道：“怎么了。学校不好吗？有那么多人，陪着你一起玩。“
小凯苦恼地说道：“不好。同学们都不理睬我，说我是个小闷包，还说我笨。“
杨阿姨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什么不会，就来问阿姨，也可以问老师啊。人都是越学越聪明的。“
杨阿姨的老公一直坐在一边，这是插话说道：“小凯，其实你一点都不笨。你爸爸妈妈那对不成器的在家里打闹，你还知道来问问邻居该怎么办，还知道找杨阿姨。你很聪明啊。换了别的孩子，我看他一定想不到该找谁帮忙，只会哭鼻子。“
小凯的脸色红润了一点，眼睛开始发亮。
杨阿姨的老公又说道：“而且你爸妈平时没给你零花钱，也不知道该给你打扮打扮，让别人看着还好看些，这些你都自己学会，自己做得很不错啦。别的孩子有人宠才显得那么聪明，你是自己慢慢学，才学得慢了一点，可是这说明，你比他们聪明啊。而且你还知道给家里的事情操心，知道心疼表哥，我敢说，你们班别的同学，肯定做不到这些。“
小凯终于露出一点笑容，不过，瞬间他就又皱紧了眉头。
杨阿姨给老公递个眼色，老公叹口气，暂时不再说话了。虽然今天中午，小凯在这里美美地吃了一顿饭，可是以后呢？难以想象，那对夫妇再弄回家一个病号，他们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杨阿姨看看表，说道：“这都快一点了，那两个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公说道：“急着去争产业呢，当然是连吃饭都忘记了。“
杨阿姨忍俊不禁：“连饭都不吃，他们争那么多钱用来干嘛？“
老公哼了一声，看看小凯，终于把话咽了下去。本来，他是想说：“当烧纸用吧。“不过，话说过来，杨阿姨的老公，真的不知道那两个人，把人家的家产硬争过来，到底能干点什么事儿。
用在小凯身上？看吴友德的态度，杨阿姨的老公一万个不信。现在都已经不让陆有芳手里拿一分钱了，也没问过自己儿子的情况，以后有了钱，那种人，还不飞上天去。
陆有芳就更不用提了。杨阿姨不止一次对老公提过：“……这个陆有芳是怎么回事？买个大白菜买回家四十多元！堆在那里全都烂掉！就是顿顿吃大白菜，你也不用一次买几十块啊。菜市场就在那里，大白菜要绝种了？我都劝过好多次了，越劝她越不高兴。你看看，每天光烂在菜上的钱，都有二十多。这别的账目还没弄清楚呢……“再多的钱，也填不满陆有芳的穷坑。她花钱的名目，总是让人一头雾水。本着节约资源的原则，杨阿姨真心祈祷，这笔钱，还是最好别让陆有芳当家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