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每日里勤学苦练,自觉身手愈发的敏捷,因此兴致勃勃。只盼着哪天也能开砖裂石,然后行侠江湖,铲奸除恶,得遇江湖奇女子,成就一段神雕侠侣的武侠传奇。
只是苦了何夫人,见着伤痕累累的何为,经常是旧泪未干,又是新泪粘巾,连带着何六都受了许多平日里安静和蔼的何夫人唠叨。
转眼又是年节过去,学堂里年初出生的学子有些已经行了冠礼,除了总角发髻,骚包的头戴玉质发箍,插一根精心打磨的发簪;低调的用锦帕包了,一付勤学书生样貌。
这日陈夫子端坐台上道:“今年开始,要学习经义了,尔等若能勤学苦读,他日科举有望,仕途顺遂,不然就只能去到各衙门为吏,日后同窗相见须知颜面上也不好过。”说着还拿眼看看坐在后排的何为与小胖子。
这两人一个课堂上只知道偷嘴零食,于圣人之学充耳不闻;另一个要么神游太虚,要么看些杂书。在陈夫子看来是标准的学渣,好在还有杨圭,大有日后成为一代大家的气象,已经开始自学经义,习字勤勉加之天资聪颖,于经义经常有些特别的理解,自己回答不了,还能让孔夫子亲自闭门解答。
“今日,院长召集塾中各年届学习经义的学子,前往观礼今年的结业仪式。”一挥手,带着一帮学子往大殿走去。
进的大殿,乌泱泱的在团蒲上坐了百十来号人,除了一些平日里在学堂面熟的,还多了几十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
大明科举考试,一般四年一次,如果结业时没能碰上科考之年,那就只能顺延等到下一次开考,加上往年科考榜上无名的,又无县试秀才身份,因此每年科考之前会来到官塾与孔夫子混个脸熟,毕竟考官里孔夫子是其一。若是能得孔夫子看中,县试拿个案首也不是难事。
大明科考也是一件咄咄怪事,参加考试的只能是士大夫,官宦家的子弟,其他农工商之子都不能染指;打个比方,科举取士就像在池塘里抓鱼,而池塘里只有一种草鱼,因此不管抓多抓少,每次抓上来肯定都是草鱼。这些参考士子,只要不是个猪,哪怕几次考都不中,也终有被抓上一次的机会。
类似于中国历史上的汉晋之前的门阀制度,甚至有过无不及;要是在地球上这种绝人上进之路的情况,怕是早就陈胜吴广揭竿而起高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但是大明立国一千三百多年来,从未听说有过不下去的人发生过什么动乱。
何为也问过何老爷为什么会这样,何老爷说,自古以来四民自有各自安命的行当,日子过不下去了,自有去处,只是去哪里不曾多说。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官宦之家也有像小胖子这种纨绔子,二世祖,何为不是,何为自认为是掌握现代科学知识的天命之子,还要去探索为何《黄庭经》会出现在这种异世的天大秘密。自己只是志不在这种追名逐利的庸俗事务上。
孔夫子站在圣人画像前道“今年是科考之年,你等有的参加过县试,有的即将参加今年县试,不要因为老夫是考官,就想着是否有几分情面,会对你等网开一面。须知,天道酬勤,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有德者居之。”
即将参加县试的众人齐声应诺,孔夫子又道“他日金榜题名,跨马游街,也让你等的后学晚辈知道,富贵当自取,非是投机取巧而来。”
然后众人一起唱起了进学诗,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仪式完毕,孔夫子道:“明日各衙会有吏属官员前来招收去衙署为吏人手,在塾学子都可以去看看。”末了又道:“灵府也会有人前来。”
何为算是大开了眼界,原来这里也有高考前的动员大会,甚至还有学渣们今后悲惨工作的教育警示大会。不过听到灵府也会来人,何为想看看灵府到底要招收些什么特殊能力的人,自己也好早做准备。
翌日,何为上完上午的课程,直听的头疼欲裂,陈夫子一直讲什么君君臣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等等。。。。
何为一个从自由文明世界来的人,哪里受得了这种洗礼;不过更加奇怪明明这里不是地球怎么会有个大明,连士农工商,理学禁锢都一模一样。
好在午时下课后,衙署官员来到官塾,准备开始招收吏员。
官塾大殿前的广场上,一众学子,和参加面试工作的学渣们分立左右。学渣们并不多,在这种等级森严社会的人,过惯了脑满肠肥的日子,没人想离开这个圈子,毕竟只是纨绔不是傻子;总共二十来个人,因为知道灵府会来,有些之前在家混吃等的死纨绔子也想来碰碰运气。
大殿门前的屋檐下摆了两套桌椅,分置左右门柱旁。左侧坐着府城管理吏属的两个官员,一个着绿袍麻雀补子官服的,面容看起来四十岁上下,身材肥胖,头上的乌纱帽带在硕大的头颅上,有点像何为前世的不倒翁娃娃,一双小眼狡黠之意分明,嘴唇上留着短须,脸上带着微笑扫视着众人。
旁边坐着的应该是个书吏,青衫圆帽,二十多岁,此刻正在面前的书上写着什么,说不定还是个师兄呢?何为暗想。
正观察着这个世界的人民公仆,就见到胖官员嘴上的微笑变成了大笑,起身拱手朝前边走边道:“段大人,没想到今日是您亲临官塾。”何为顺着胖官员的视线望去,一行三人刚刚走下院前回廊走道,也不见回话,依然龙行虎步,朝大殿行来。
胖官员就保持着之前的拱手大笑的模样等着,待三人行到近前,中间为首的段大人才道:“不知这位大人是?”“下官梅栾梓,是府城吏属司的司长,段大人不识的下官正常,说明下官平日里懈怠了,没能常向段大人请教。不过段大人的威名,下官是如雷贯耳,只叹没有当面受过段大人指点,日后还望大人不要嫌弃,多多指正下官。”
“不敢当,你我职分相当,公务要紧,这就入座吧。”灵府段大人手都没抬,径直走去右侧椅子坐下,另外两人也没坐,站在段大人身后。
梅栾梓也不局促,转身回到椅子坐下,只是嘴角带点讪笑;又抬手往段大人作揖道:“段大人先请。”
何为算是见识了,之前便宜老爹说不想就这么当个后娘养的大明官员,自己还以为是自嘲,现在看来是过之而无不及。段大人与梅栾梓都是司级官员,梅栾梓见到段大人时怕不是用的见雾幽督抚般尊敬了;结果还没换来个好脸色,举一反三,由浅入深的想,怕是大明皇帝见到灵府的人也要低人三分。
难怪当今皇帝年号都是无忧,做什么事都要看灵府脸色,或者什么事都不用做,当个金塑的雕像摆在朝堂上,那真是什么忧愁都没有了。
当年刚入蒙学时,杨圭说什么死气沉沉,一众大人惊的不轻,由此也得到孔夫子喜爱;看来这大明不像表面这么风平浪静,大明朝廷和灵府之间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龌龊。只是现在得到的信息太少,具体情况不好推断;但最少说明一个事实,灵府有什么强大的力量,让大明皇帝和群臣不得不当后娘养的孙子。
何为愈加觉得自己必须要加入灵府,才能一探这个世界真相,现在就好好看看,灵府到底要什么条件才能加入。
段大人坐在八仙桌后,也不说话,右手食指轻轻的在桌上敲打着。大殿广场上鸦雀无声,只听的轻轻的手指撞击桌面的声音,一下一下,好似重锤,一锤一锤的锤在众人心上。
有些纨绔子心里暗悔,早知道用功读书去了,或者赖在家等死也好,看灵府来人如凶神恶煞般,就算进了灵府怕日子也是不好过得。
何为也拿眼偷瞟,只见段大人头上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两缕长发自耳前垂下,面如冠玉,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剑眉星目,眼神灼灼,暗含杀气,一看就是过惯了刀口舔血之人,双唇微抿;一身大红劲装更显气势。
身后两人猿背蜂腰,一身黑色劲服,脸上或多或少留下些许伤疤,也是煞气四溢。嘴唇紧抿,目视前方,双手交叉搭于后背。
兴许是因为来的是官塾,都是些半大的孩子,没有佩戴兵器,怕吓坏这些大明的花草。
段大人就这么轻轻的敲打着桌面,一些胆子小的孩子早就冷汗涔涔,身体摇摇欲坠,突然有一个摔倒在地,大殿中候着的学工过来赶紧把人抬走;
众学子见段大人等人也不搭理,就又是一个,两个,一团,一群慢慢的散去;等待面试的学渣中有三五个,偷偷的开溜,余下的虽也是战战兢兢,倒也坚持了下去,许是来之前得了家里的嘱咐。
何为心想,孔夫子老谋深算,这学渣警示教育大会看来开的极其成功,日后这升学率看来有保障了。
其余人等都是战战兢兢,只有何为在胡思乱想,面无惧色;何为想看看四周还有多少人在坚持,抬眼望去,就见段大人那利剑似的眼神在看着自己,何为一怔,瞪瞪的与段大人的眼睛对视,心下吐槽道:“这里的人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喜欢玩这种小孩子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