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小甜,真的不用我回来接你吗?”
“嗯,你还信不过你的手下吗?”
“那好吧,我先去公司了,机场见。”
“嗯。”
“小甜,告别吻。”
沧甜没有拒绝,凑上前去在他脸颊印上一吻,柳晔然心满意足的走上车,殊不知这一离开竟是诀别。
沧甜看着眼前的车离开,以往的一切都回映在脑海初见时的目光相接,她的心跳,他的儒雅。
告白时的不顾一切,她的勇敢,他的惊愕。
相恋时的世俗之隔,她的幸福,他的温柔。
背叛时的不知所措,她的眼泪,他的无视。
亡父时的针锋相对,她的绝望,他的残忍。
强欢时的水乳、交融,她的疼痛,他的强大。
成熟时的暗流涌动,她的隐忍,他的迷茫。
出事时的千夫所指,她的无视,他的坚信。
逝母时的生无可恋,她的决绝,他的心疼。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时间真的是一个最优秀的化妆师,她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傻女孩,他也不在以恨为生。
原来,为了成全他的恨,她付出了太多,又将他的恨全部背负在自己身上。
原来,爱,是一个那么可怕的字眼,无形利刃,杀人于无形。
柳晔然这一天都感到不安,总是觉得要失去什么,一次次打电话确认沧甜是否在家,他原来,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喂,叶轻歌,准备接人吧,待会见。”挂了电话,沧甜呼出一口气,一切,就只看今晚了!
法拉利奔跑在高速上,a市的夜晚依然那么美丽,璀璨奢华。
“沧小姐,其实您不用收拾这么多衣服的,总裁在那边都会为您准备的。”
“衣服,还是自己的好。”
“真搞不懂您。”这个人的语气中带着不快,看得出来,他并不愿当她的司机,但柳晔然的命令又不敢不服从。
环形山道。
突然间,车子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就好像死亡之路的催命音符。
“砰!”
火光冲天。
强大的热流扑面而来。
法拉利炫酷的身影也在这一刻变为废铁。谁也没有注意到火光背后的偷天换日。
机场。
柳晔然看着远处的火光,那种不安的情绪更加明显。
又过了一会,一下属跑过来,面色苍白:“总裁,小刘出事,沧小姐也在他车上。”
听了他的话,柳晔然脸上血色全无。
沧小姐在他车上!
柳晔然迅速跑出机场,跑向环形山路,这一刻,他忘记了代步工具,只有本能的跑向她,以自己的极速。
汗水淋漓。
他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戒严,闯进现场,入眼的只有那些废铁和地上蒙着白布的两具焦尸。
这就像是一场噩梦,也许,柳晔然的一生本就是一场噩梦,童年的阴影,少年时的波折,现在,终于战胜黑暗,愿意忘记仇恨守护的人又冷冰冰的躺在地上,面目难辨。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笑话,当她离开的那一刻,他的噩梦,没有句点。
柳晔然没有上前,就这样远远的看着,他不敢看,结果已经很明显,但他却没有勇气接受这个现实,第一次,像个懦夫一样的选择逃避。
小甜,这会是你吗?这具面目全非的焦尸?
“总裁”一个下属叫他一声。
“总裁,这是验尸报告。”
柳晔然眼前一黑,骤然倒地。
这个商界的新秀!
涅槃的传奇总裁!
这一刻。
那么不堪一击。
“总裁!”
这些下属跟了他很多年,也有不少见证了他的成长,但也是第一次,第一次看到他的无力,柳晔然——只是凡人。
另一方。
“阿甜,感觉怎样?”
“什么怎样?”沧甜白了叶轻歌一眼,看着天花板:总算,离开了啊!柳晔然,下次见面,我们角色互换!
叶轻歌上前拉开她的衣袖:“值得吗?”一双玉臂在手腕以上有一块一指长的伤疤——烧伤。还没愈合,在这双玉臂上显得触目惊心。
“值。”一块伤疤而已,这点痛,什么都不算!
“阿甜,你何苦如此。”
“叶轻歌,你听说过一个戴着面具的杀手吗?”最近事太多,柳晔然也不能面面俱到,现在,她会继续调查这件事,为了风痕。
“什么样的面具?会不会只是怕人寻仇才戴上的。”
“般若面具。”
叶轻歌皱眉,然后说:“没听过,不过我会帮你查的,你好好休息,我去处理点事。”
言罢在她额上印上一吻,走出房间:般若?不简单啊?宋安怡,最好不要和你有关系!
沧甜看着他的背影:叶轻歌,你知道的对吗?你越是不告诉我,越是让人怀疑。能然你袒护的人,会是谁?目标不多吧。
“安怡,最近没回宋家啊?”叶轻歌吊儿郎当的坐在桌子上对办公椅上的宋安怡说。
“轻歌,你想问什么?”
叶轻歌抬起她的下巴:“安怡,女人太聪明不讨人喜欢的。”
“我不聪明你就会喜欢我吗?”
“我不喜欢你吗?怎么会呢,亲爱的未婚妻。”
“轻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安怡,你是我未来的老婆,不是老妈。”他凝了凝眉:“而且,聘请般若杀手也是为了我吗?”
“轻歌,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也没差了,也就般若杀手才符合叶氏夫人的身价。”
“轻歌,和我无关。”
“安怡,你乖一点说不定我会把自己分给你一点的,至少不会让你守活寡的啊。”
“轻歌,什么时候,你才可以对我这个未婚妻、曾经的青梅竹马用心点呢?”
“看你的了,我得走了,晚上约了琳达的,怎么可以让人家久等呢?”
也许在柳晔然的有生之年从没睡过这么久吧,就连病房里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都没有对他产生影响,神态安详,因为,他的梦里,有她。
又是凌晨。
他睁开了那双冰冷的双眸,夜色中,反映最真实的视角,谁能看透这双冷眸背后的悲伤。
他迅速的翻身下床,走出自己的病房。
他回了别墅,沧家的别墅,那个很久以前就不再有人居住的地方,那个买下别墅的人就是他,只是在没有进来过。
这里已经被灰尘所覆盖,再不见当初的欢声笑语,墙上的全家福还歪斜的挂在上面,笑容定格在那一刻。
他走进沧甜的房间,打开那段尘封的记忆。
暖色系的卧室,很多的布偶,粉色的窗帘、床单。从这里,能看到她曾经的纯真老师,我喜欢你!
老师,我们约会吧!
老师,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他走到沧甜的床上,伸开双臂躺在上面,希望能感受她的余温,她的气息,哪怕一点点。
可是,什么都没有……
透过月光,他看向她的窗台——千纸鹤,一串白色千纸鹤挂在窗台里,静静的,做工不是很好,可以看出主人是个新学者,手法有些稚嫩,一个与一个之间的空隙基本一致又能看出主人的用心。
他拿出纸鹤,轻轻打去上面的灰尘,一共九百九十八只。
鬼使神差的打开——居然有字!
“一千只纸鹤,一个愿望,一颗真心。”
“今年,很幸运,因为遇到你。”
“以前不信一见钟情,今天信了”
“你送我的音乐盒,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不伦之恋,义无反顾。”
“千夫所指又如何,只要对方是你。”
“校刊上的标题有些不堪入目,但那些照片我却很喜欢,感谢这个人为我定格这些瞬间。”
“你的过去,与我何干。”
“柳晔然,然晔柳,然柳晔”
“今天太出色了,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这是第九百九十八只了,还差两只,晔然,我的柔情,只为你。”
柳晔然笑了,抱着这些纸片,笑出眼泪。
只差两只了。
这份不能送出的礼物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默默的倾诉着她的柔情。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的回忆居然如此之多,这些回忆,被他刻意的遗忘,被他的仇恨深埋;却被她当成珍宝久久珍藏,当成最为宝贵的记忆。
而这最真挚的幸福重新回映在心底时,那些甜蜜的岁月变成只属于他的记忆,她已不在,那么一切,就都不在有意义。
小甜,我爱你啊!
然而,这份爱,永远不再有说出口的机会!
这个夜晚,有哭有笑,把这个铁血男儿不该在他身上存在的特质全部上演,自此之后,柳晔然,哪还有心,又何谈爱,现在,真的无坚不摧了,再无弱点。
第二天,墓地。
照片上的笑容很美,是从那张全家福上贴下来的,他看着她,眼中再无其他,在生死之间,谁负了谁,谁伤了谁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而在失去之后,一切的悔恨也都不再有意义。
“小甜,你一生一世都是我的人。”
“做我的新娘吧!”
他的求婚,迟了很久,也不久,现在,他终于说出口了,她也在不会拒绝。
这场婚礼可谓盛大至极,柳晔然——涅槃国际的总裁,他的婚礼,来客无一不是大人物,叶轻歌却并未到场,这也是变相说明二人间的争斗。
柳晔然一身直挺的黑色西装,神圣庄重,唇角挂着温润的微笑,好看的笑容却明显的不达心底,双手捧着一张照片——沧甜的遗像!
于他而言,现在捧着的,就是全世界。
婚礼现场摆满了白色玫瑰花,圣洁又显高贵,他抱着自己的新娘走过红毯,众人惊异的目光他视若无睹,神父的不知所措他也无视,他站在神父面前,笑着道:“可以开始了。”
“额,是的。”神父理了理思绪,开口道:“柳晔然,你愿意娶沧甜小姐为妻吗?不论海枯石烂、日转星移,跨越生死,永远守护于她吗?”
“我愿意!”
“沧小姐,你愿意嫁给柳晔然先生吗?不论地域如何、环境如何,超过轮回,永远的魂归于他吗?”
照片上的人笑容灿烂,这场婚礼,对她而言,很幸福,但这种幸福又该怎样言表?包括神父在内都不知道。
“愿意!”
这声‘愿意’来自现场所有的女人,她们替她,这声回答,来自在场所有人的祝福,所有人的感动,所有的女性不约而同的喊出这句话,这句对柳晔然来说最美的语言!
柳晔然回过头,微微一笑,向观众席上微微弯身。
小甜,你终于,是我的新娘了!
我爱你,至死不渝!
带上了戒指,他挂着笑容离开。
在众人的眼泪中,这场没有新娘的婚礼落下帷幕。
喜庆的房间,标志着主人的新婚之喜。
柳晔然一人躺在那张红色的大床上,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些纸鹤,上面的文字以烂熟于心,但这些白纸的分量,在他心中却价值连城,是无法交换的至宝。
沧甜的遗像已经被他挂在房间了,相框上还挂着一枚戒指——婚戒。
另一只,在他手上,左手无名指。
这一刻开始,柳晔然,没有弱点,以后,他的生命中,再无牵挂!
第二天清晨,下着蒙蒙的小雨,很舒适。
柳晔然恢复一贯的冷酷,今天开始,商界,将重新迎回一位霸主!
“晔然,可以进来吗?”昨天杨思颖在家疯了一天,婚礼现场她也去了,看到那一幕,更是讽刺,今天,她却又回来了:沧甜,你都死了,老天都帮我,现在,我得到柳晔然只是迟早的问题了!
“不可以。”柳晔然走出房间,一把推上房门,差点将杨思颖夹在门缝里:“你怎么还在这里?”
“晔然,你”
“你什么你,最近事多忘了你的存在,a大校长养不起女儿了吗,寄养在我家这么久?”他的话,字字带刺,扁的杨思颖一文不值,其实在他心中本就是这样。
“晔然,你赶我走吗?”
“这都看不出来吗?真麻烦。”说完就去了公司。
见柳晔然走了,杨思颖偷偷打开房门,躺在柳晔然的床上,贪婪的呼吸着他曾留下的气息: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把你的爱分给我一点呢?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疯狂,说不定,沧甜也不会死呢?
“总裁,杨小姐的通话记录中有联络过上次那四人之一。”
“继续。”
“也就是月明小姐的事跟她有关,并且,幕后主谋基本可以定位了。”
“还有吗?”杨思颖啊,谁借你的胆子呢?
“沧小姐母亲逝世,最大间接受益者也是她。”
“再加上别墅爆炸那天她恰好离开。”
柳晔然说出最后一个猜测,说是猜测,却已证实,这一切,终于连上了,一直忽略的存在,就是她,小看了她,既然是她那就好办了,柳晔然眼中闪过一抹嗜血。
他赶回别墅,推开房门。
杨思颖摘下遗像上挂着的戒指戴在自己手上,正在自己欣赏,有点紧,戒指已经明显将她的手指勒成两部分,但她好像毫不在意。
“你给我放下。”柳晔然跑过来,直接撸下戒指“啪!”的一声将她扇倒在地。
“晔然,我只是看看。”杨思颖捂着脸解释。
“谁准你进这个房间了。”
“晔然,我只是想感受到你而已啊。”
“哼,****,居然饥渴成这样。”柳晔然居高临下鄙夷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