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心里某处一阵柔软，却也有一点隐痛。
那家伙虽然毒舌坏心眼，整起人来不留余地，看上去冷酷邪恶了些，但其实……
“恩，唐宇的为人其实不坏。”
在蓝涤尘幸福的表情面前，韩可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么一句。
“和他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知道他是个不愿受任何感情束缚的男人。所以，我放任他四处留情，我认为他最后会娶的那个人是我。不过现在看来，我错了！”
韩可一颗心“咯噔”一下，“怎么会呢？我在公司听员工们说起，都说虽然分分合合很多次，但那家伙这么多年来唯一正式公开的女友，就只有蓝姐姐你了！”
“是的，但现在的他，好像喜欢上了另一个人。”蓝涤尘有些不愿启齿似地，摇了摇头。
“是谁？”
蓝涤尘转过头，凝视着韩可的双眼，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泪光。
“额？蓝姐姐你看着我干嘛？”韩可左右看看，不见四周有人，然后她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你不会是说……他喜欢我吧？”
蓝涤尘不自然地笑笑，显然是默认。
“不……我……怎么可能？”韩可连忙摆手。
“他昨天不是也说了嘛？说娶你也没关系，你知道像唐宇那样的男人，说出这句话来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蓝涤尘心碎欲涕的神情，甚至令韩可有一瞬间开始痛恨自己，她怎么可以令一个粉妆玉砌公主般的女孩子这么伤心。“不，蓝姐姐，不是你想的这样，昨天那只是个意外，你知道……唐宇那家伙……那家伙的大脑构造和我们不一样。”
“不要安慰我了小可，和唐宇相处这么久，他的心我明白你和唐宇的缘分，其实比我和他更早，你们早就有了婚约，不是吗？”
蓝涤尘说着站起身来，像是不愿令韩可看见她的泪光一样，“对不起，我走了……”
“不行！等等！”韩可手忙脚乱地自怀里摸出纸巾递给她，“你不能这么想，蓝姐姐你今天来找我，就是问我这个吗？你放心啦，唐宇根本就不喜欢我！你根本就不用担心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内心莫名其妙地悸动了一下。
唐宇不喜欢我吗？
她忽然想到昨天在自己家时，那个温柔古怪，甚至令自己有些陌生的唐宇。
让自己做秘书24小时不能离开他，却不给自己一点事做的他。
让自己随时可以请假，因为罗秘书在自己身边丢了一个烟头而大发雷霆。
还有那句现在想来还会心跳不已的，“我娶你也没有关系”。
他……真的不喜欢我？
她咬了咬牙，用力地抬起头，坚定地说，“蓝姐姐，我保证唐宇那家伙不喜欢我……就算他喜欢我，我也一点都不喜欢他啊！那家伙……我讨厌死了！”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阵奇怪的隐痛又涌上心头。
蓝涤尘抬头凝视着她，像是要确认她内心一般地隔了许久，怔怔地问：“你一点都不喜欢他？”
“奇怪了，那种家伙有什么好？蓝姐姐你喜欢他，可别以为全世界女孩子都喜欢他哦！”韩可挥舞着小拳头，满不在乎地说着，“要问我的就这个吧？放心啦！”
“不，我要问你的是另一件事……”
间隔了许久，蓝涤尘方才说出口来，她的表情霎时间变得有些神秘，一瞬间她的内心也划过了许多想法。
因为不安，她才来找到韩可，现在韩可的举动都如她所料。
但即便韩可不喜欢唐宇，她也没有办法就这样放心。
因为现在缠着韩可不放的，本就是唐宇，究其原因“哎？另一件事？是什么？”
蓝涤尘收起遐想，望着眼前天真单纯、一心一意为自己考虑的女孩，竟有些不忍起来，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善良纯真。
若不是因为对唐宇的爱，或者自己也和眼前的女孩一样吧？
对不起韩可，对不起唐宇。
或许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你对小可的感情……但我却不能任由你这样下去。
因为我没法失去你。
“小可，我是想问……你对唐家老太太要将HK送给你的事，真的一无所知吗？”
“什……什么？”
韩可惊讶得站起来，就算在她这年纪的女生都爱做梦，她也没做过这么超现实主义的梦啊！
“这怎么可能啊？你……蓝姐姐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啊？”韩可打量着四周，无数衣着绅士得体的白领员工，还有这豪奢的国际天成大厦都只不过是HK的产业之一。
那个横跨政经两界，资产数以百亿计的HK集团是商界的神话。
将HK送给自己是什么概念？
自己的全部身家加起来就算加上唐宇预付自己的这个月工资，够不够买下国际天成的一间厕所都难说啊。
天上掉馅饼儿是不错，但馅饼太大的话，可是会噎死人的。
“不是玩笑。”蓝涤尘正色说道，“这是我亲耳听到的。”
韩可的表情瞒不过她的眼睛，从她的反应看，就知道她对此还一无所知。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还可以劝她放弃。
小可放弃的话，唐宇对她爱恨交织的原点也就没有了吧？
“老太太前几天告诉唐宇，HK下一任的继承人不是唐宇，而是你。”
要不是周围人太多，韩可估计已经在捏自己的脸了，蓝涤尘的神情太认真了，认真到在梦里都构筑不出来这样的神情。
不是梦的话……
对了，前几天唐宇要我打扫卫生的时候，眼里的怒火不是假的，他是真的要把我吃掉啊！
难怪了。
“那个，蓝姐姐，你能不能详细和我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不用，我亲自解释吧！”
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响彻国际天成大厅，随着一句话说完，十余个身着黑衣，戴着墨镜的男子簇拥着一位盛装贵妇，在国际天成大门外分两旁站开。
妇人的脸上饱经风霜之色，眼角也有着细细的皱纹，但谁也不能否认她年轻时的美貌动人。
蓝涤尘的神色变了变，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奶奶您……”
“如果唐宇真的属于你，那么谁都抢不走。”妇人意味深长地一笑，缓缓走到韩可面前，向她细细打量片刻。
一股奇怪的威压感自妇人身上传来，按理这样的女人应该让人很害怕，但韩可却没在她身上感受到敌意。
韩可忙鞠了一躬，“您好……老奶奶您是？”
“我叫厉清惠，小可，能换个地方说话吗？”妇人伸手过来挽住了韩可，虽然动作优雅温柔，却有着一股无法抗拒的气度。
“有七成把握？你确定？”唐宇满布阴霾的面孔上总算露出几星阳光。
“想好了再回答！”林轩少有地不再嬉皮笑脸，而是一脸严肃地询问。
“恩，再往上不好确定，毕竟肿瘤扩散的区域已经不小了，但七成把握是有的。”医生指着秦丽脑部的CT扫描图分析道。
“什么时候手术？”
“越快越好，我们这里明晚或者后天就可以开始。”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唐宇沉吟着，拉开秦丽病房的窗帘，午后的阳光照在她苍白的面庞上，令屋内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气息。
几次手下汇报，说秦丽这几天哭闹的次数少了，睡眠的时间很长，即便醒来也是对着天花板发呆，看来手术的事已经不能再拖。
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会请来最好的医生，给那个丫头的母亲看病。
那个丫头，可是要夺去自己一切的人。
凝视着秦丽的睡脸，发现她们母女两还真的有几分相似，一样白净的瓜子脸与长睫毛，只是秦丽的容颜已被岁月侵蚀，失去了韩可那种青春特有的粉红色。
就在唐宇怔怔出神的时候，秦丽忽然睁开了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他。
不知怎么，唐宇觉得这目光中有迷惘、有诧异，更有一丝愤怒恐惧的情绪在内。
“唐宗年，是你！”秦丽说出的名字，令唐宇怎么都料想不到。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厉清惠喝退一众黑衣男子，笑容可掬地望着韩可。
“您好，您是唐宇的奶奶？”韩可想到就是眼前这个女人要逼唐宇娶自己，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但这女人看上去和妈妈差不多年纪，居然会是唐宇的奶奶，有钱人保养得就这么好吗？
厉清惠头上并没有太多白发，腰腹间更没多余的赘肉，举手投足间精神熠熠，根本不像七十出头的老人。
“小可，你的眼神很干净，我很喜欢你。”厉清惠嘴唇抿出一个满意的弧度。
这祖孙俩笑起来都是这么抿嘴角的，韩可想到唐宇邪魅霸道的笑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谢谢奶奶。”韩可本来一肚子的疑问，此刻却只能干笑，面对厉清惠这样强势的女人，好像还是乖乖听她说比较好。
“那我就直接问了，小可，你真的很喜欢方家那孩子？”
“这个，要说很喜欢……其实……”韩可的脸一下子烫得厉害，红得一目了然。
奶奶应该是要我嫁给唐宇那家伙，我说很喜欢卓然哥，会不会对卓然哥不利啊？
“恩，看来是挺喜欢的，那成，我这就和方振海说声，替你和方家那孩子做个大媒。”厉清惠点头笑道。
韩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哎？她到底想的是什么啊？她不是希望我和唐宇结婚吗？
等等，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不，不是啦奶奶，你突然说这个太快了！我和卓然哥……我和卓然哥还没准备好要结婚呢！”手忙脚乱地推却。
“不早啦，奶奶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有了宗年了。你今年大四，完全可以结婚的……女人嘛，结婚越早越好。”厉清惠温和地一笑，好像已经打定了主意。
“宗年？是那家伙……是唐宇的父亲吧？”
“是的。”说起儿子，厉清惠的脸上却没有作为母亲的温馨之色，本就威严的神情竟反多了几分肃杀。
韩可打了个寒噤，连忙扯开话题：“对了奶奶，我一直想问你，我家和你们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个什么婚约？”
面红耳赤地问道。
“这也是我今天找到你的目的，小可，有一些往事，是时候和你说清楚了。”
“唐宇的爷爷唐龙，也就是我丈夫，和你的爷爷是很好的朋友，我丈夫那个人一板一眼地擅长管理，但说到技术创新的能力，其实远比不上你的爷爷。要是没有你爷爷倾家荡产出资资助唐龙出国留学，又呕心沥血开发出HK纺织流水线技术，HK是没有今天的。”
听着厉清惠诉说往事，韩可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这么说的话，爷爷还是HK的元老人物之一了？
爷爷早在爸爸妈妈认识前，就已经去世了，因此她从没听过这个故事。
“我丈夫和你爷爷约好，等他留学归来就一起创业，还约定将来的孩子如果是一子一女，就结为夫妻。如果都是儿子或女儿，就结成兄弟姐妹，等有了孙辈再续婚约。”
韩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后来呢？”
如果唐宇家和自己家是这么好的世交关系，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点联系都没有？
“可是唐龙回到燕京时，正值国内战乱，你爷爷下落不明。但你爷爷怎么都不肯忘记和我丈夫的约定，将他设计出的纺织流水线图纸，以及辛苦积攒一辈子的银币都藏在家后的古井里，留给我丈夫创业之用。可以说你爷爷不但是HK早先的总工程师，更是我们HK最大的原始股东之一。”
厉清惠叹了口气，“我丈夫几十年来，一直想要找到你一家的下落，如果找不到你们，他说他死不瞑目。”
她凝望着韩可，爱怜地抚摸着她的面颊，“现在我们终于找到了你。你父亲不在人世，你就是HK的继承人。”
韩可愣了许久，听着唐韩两家古老的约定和故事，心里暖洋洋的。
难怪蓝姐姐说奶奶要将HK送给自己。
爷爷固然是让她感到骄傲，而唐宇一家也是好人，否则当年的约定无凭无据的，他们何必要遵守？
爷爷固然是出资参与了HK的创业，但那时的财富和今天发展壮大的HK能比吗？
“这样啊，奶奶，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根本不可能继承HK的。我……我什么都不懂啊！”
“没关系，我会让唐宇辅佐你。”
“啊？不不……我才不要他辅佐呢！不是……我是说……我才不要什么HK！这么大的企业在我手里一定会倒闭的！”韩可一边摇头一边推却，“再说，您将HK给我的话，唐宇……唐宇该怎么办？”
“他？”厉清惠冷笑一声，“这本来就不属于他。我前几天已经告诉他了，你将继承HK.”
前几天？韩可心里咯噔一下。
难怪那家伙突然变得怪怪的，要我打扫卫生不也是前几天的事吗？原来就因为这件事啊……
不过也可以理解，本来从小到大以为理所当然是自己的东西，忽然要给别人了，生气也是难免的。
不过你这家伙报复心也太重了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嘛。
“奶奶，都过去那么多年了，HK一直是你们唐家的人在管理啊，我们根本就没有出过力，所以您根本不用介意这个的。”
厉清惠摇了摇头，固执的神情里露出一丝自责与忧伤。
随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地，她低下头，“如果只是因为那个约定，给你一部分股份也就是了……但……我儿子宗年他，做了对不起韩家的事。间接害死了你父亲，我们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小可你。”
“害死了……我爸爸？”韩可倒吸一口凉气。
妈妈说爸爸是出国做生意的时候不幸遇到了海难，那是不幸的天灾。
奶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叫我什么？”唐宇心头一震，周身都裹在了一片肃冷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