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遭谈论最多的,莫过于日月的颠覆。据说城中已经日夜颠倒有很多时日,天气变化无偿,农场下降,铺天盖地,土地龟裂,因为没有阳光的照射,河水已经开始短缺了。
这时,白虎神君看见店小二在大声呵斥一个身形单薄、衣衫破旧的少年贫民。那少年约莫十六岁年纪,头上带着很普通的包头巾,手上带着一个色彩鲜艳的花环镯子,脸上满是泥污,唯眼珠漆黑晶亮,目光灵动。
店小二大声嚷道:“还赖着干吗?还不快走?”
那少年嘻嘻道:“我只是路过讨杯水喝。”
“咱们店里的茶水都是上好的碧螺春,岂能白给你。”
少年仍是嘻嘻地笑:“那我就不客气了。”话毕,伸手便要强夺帐台前的茶盏。
店小二大怒,挥拳上前,那少年倾身闪过。白虎神君担心膀大腰圆的店小二伤及那瘦弱少年,忙上前道:“一杯茶水而已,何必动怒,等下一起算在我帐上。”说完端起茶盏,递与那少年。
少年看他一眼,目光清朗,感激流溢。他接过茶盏,却也不谢,转身快跑到酒楼门口,递给一个靠墙而座、双唇皴裂的年迈乞丐。老乞丐接住茶盏不停念叨:“谢谢,谢谢贵人相助。”
白虎神君先是一怔,随后释然一笑。那少年倒也是纯善之人。他回座继续吃饭,那少年渔民却尾随进来,望着桌上的酒菜,仍是嘻嘻地笑。
白虎神君心想或许他是饿了,便招呼他上前同吃。那少年笑道:“这酒楼看着堂皇富贵,其实不过是贯常匠气的菜式。若想吃到真正好吃的东西,不如去些山野小店。”话着牵起白虎神君的衣袖便往外跑,一直跑到江边芦苇荡旁的山野小店。
这小店建在一棵硕大的水杉下。那水杉树干挺拔笔直,高耸入云,枝叶繁茂,郁郁葱葱。武尊神在天庭从未见过这种树,他兴奋地拍拍它粗壮的树干,几片叶子随之飘落。那少年渔民在一旁喃喃自语道:“这是水杉。水杉世间罕见,它的历史比大唐还要悠久得多,它外形优雅凝重,刚正坚毅,木质厚重深沉,是我最喜欢的一种树。”
半晌,那少年回过神来,道:“我们点菜罢。”这回他们点的是鱼籽豆腐,菜苔爆腊肉,重油虾球,尖椒猪血,干煸刁子鱼,粉蒸青鱼肚,汤是砂锅慢火细细煨成的莲藕排骨汤,汤里是定要放进清脂消火的莲子心和百合瓣的。少年点菜点得兴高采烈,恨不能将这小店美味一网打尽。
白虎神君自幼在天庭长大,被诸仙视为掌上明珠,花样繁复的珍馐佳酿他早已腻味,这回乍见这么多闻所未闻的山野风味,恨不得击掌叫好。不一会,热情爽朗的老板娘逐一送上酒菜,摆满了两张拼起来的杉木桌。虽杯盏拙陋,装饰简朴,武尊神举箸一尝,却样样美味盈口。他听那少年话音如玉珠落盘,玲珑悦耳,见识亦是不俗,加之食物实在爽口,内心竟颇感愉悦。
白虎神君比那少年年龄稍张,两人边吃边谈,竟都有相见恨晚之感。那少年滔滔不绝说到动情处,竟一把攥住白虎神君的手。白虎神君只觉他手掌娇柔细腻,不觉一怔。那少年察觉失态,忙松开手,低头羞赧一笑。
酒足饭饱,白虎神君随手摸出一件天庭惯见的玉麒麟付帐。这山野小店的老板何尝见过这稀罕宝贝,当即目眩神迷,险些晕厥。
出得店来,清冽寒风扑面。那少年双手抱肩,试探着问道:“春寒时分,公子可否借你的裘衣供我御寒?”
白虎神君见他衣衫单薄,当即脱下裘衣,披在他身上,爽快说道:“兄弟,你我一见如故,就将这件衣服穿了去吧。”
少年却也不客气,当即披上裘衣,只是略显肥大宽松,他朝白虎神君楫手:“多谢。还没请教兄长尊名。”白虎神君笑道:“在下白虎。兄弟你呢?”那少年道:“大家都称呼我瑶夜。”话毕,他变戏法般从手掌间取出一块透明橙黄之物递与白虎神君,转身离去。
武尊神端目细看,却是一块晶莹琥珀,橙黄色的晶体里尘封着两只小小的蜻蜓,一只红色,一只绿色,都是振翅欲飞的姿态。两只蜻蜓面对面,似在喃喃互语。虽然年代久远,但蜻蜓翅翼上的纹络仍依稀可辨。
白虎神君的目光被琥珀美轮美奂的光泽耀映得扑簌迷离,心下明白这是天庭都罕见的稀罕珍品。“贤弟,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要!”他拔步追赶,夜仙子却也在前面疾步如飞起来。
及至两人跑至海边。夜仙子回眸对白虎神君粲然一笑,转身跃上水中。片刻,天际之间传来夜仙子的声音:“白虎大哥,十日之后,你来这里等我。”白虎神君心中的好奇和疑问漾得满满的,直觉告诉他那位叫瑶夜的少年绝非普通贫民。之后的每一天,他都来到海边,却再也没有见到那少年。
在第七天,白虎神君仰躺于海边的岩石后晒太阳,一边倾听海鸟的鸣啼和潮水的起落声。突然,万物俱静,各种声音全部戛然而止。白虎神君一楞,他侧过头,只见面前出现了令自己愕然的一幕。
海面上波涛阵阵翻滚,却无任何声息传来。四周寂静无声,空气似乎已凝固住了,然而海风凛冽,气势逼人,似有大事即将喷薄闪现。果然,从海水中央蓦地升腾起一座巨大的水晶平台,四周衬托着浪花万簌。水晶平台中央是一具嵌满贝壳的灵柩。这时,灵柩前方缓缓出现一位耄耋老者的背影,他头戴紫金冠,抚着灵柩,似在恸哭。灵柩右方,站着一位绝美少女,眉眼清秀,双眸似潭,神情哀矜。而护于水晶棺左面的,是一位手持骨剑的壮汉,肃穆威严,面露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