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轮木车、石磨盘、没底的破箩筐,开裂的长条板凳、破了边沿儿的水缸,杂七杂八的家什堆了小半个院子。
苗小七看看四周,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怎么,嫌弃这里脏?”高冠看看小七的表情,开口问道。
“这种环境酿出的酒,也敢卖给人喝?”小七诧异道。
“那又怎么了?花家做的是高度粮食酒,好些人还买来杀毒呢,再说了你吃的蔬菜瓜果还是都用那什么浇过呢,你不是照样吃的很欢。”
“你可真不像个举人,说话一点不文明。”小七吐槽道。
“嘿,彼此彼此,你也不像个傻小子了,成熟多了,感觉比我还老练。”高冠有口无心。
可小七听到耳朵了,却心里一紧,来到异世界,抛掉过往的他,还真有些解放天性的感觉。
“还想什么呢?赶紧过来。”高冠已经走到泥灰房的门口,转回身招呼道。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房内,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直呛得两人咳嗽不断,鼻涕眼泪横流。高冠连忙走到窗边,推开几扇本就破烂的窗户,西北风一吹,酒味散去了不少。
“田伯说一疯、一失踪?”小七边用帕子捂着口鼻,边四处查看。
“对,花家酒坊小本经营,一共就两人,一个是师傅也是酒坊的原主人花正良,还有个半大小子的学徒,叫什来着……一时想不起来了。今儿一早,上门进高粱酒的店伙计说,他一到院门口就觉得不对了。”高冠也连忙掏出一条真丝的帕子捂住了口鼻。
“怎么个不对劲儿?”小七追问。
“花正良此人虽贪杯,但却很勤劳,不管夜里喝了多少,第二天鸡一叫,保准起床做事。他这个习性,稍微和他相熟的人都知道。之前店小二清早来拿货的时候,花正良也都是早早搬出酒坛,等在院门口的,无一例外。”高冠一边跟着看看屋内的情况,一边说道。
“那店小二进院后看到什么?”
小七俯下身蹲在酿酒的大锅旁边,只见锅底的白酒中竟沉着不少泥沙,而在灶台的边角处好像还有一些喷溅状的血迹,但血量不大。
“店小二在院门口等了一会儿,眼看日头都升起来了,就耐不出自己走进了屋。”高冠一指自己的脚下,“他一进屋就见花正良整个人缩在墙角,手里握着根烧火棍,浑身脏污,口中高一声低一声的喊着‘妖怪,有妖怪,妖怪吃人啦。’”高冠一边回忆着田伯的话,一边不自觉地后背发凉。
“他现在人呢?”苗小七将三间泥瓦房都看了个遍,并没有太大收获。
“送医了,可怜我好端端坐在家中,一大早就破了财,他的医药费还有那半大小子的失踪赔偿款这下都得我出。”高冠说到这儿,一张大脸顿时垮了下来。
小七刚想出言安慰几句,却见大脸转瞬嘴角一咧,双眼弯成月牙状,笑眯眯的说道:“不过只要你能把这个妖给捉了,降魔人协会的补助可是不少,正好用这笔钱填我的亏空。”
“捉妖降魔协会还给补助?”小七一听眼睛也是一亮。
“那当然,只要是捉到妖、降住魔,甭管你是受雇于人收佣金,还是专职保镖有月饷,亦或是官府中人领俸禄,那都会再额外收到一笔不菲的补助!”高冠越说越开心,好像这笔钱马上就要落尽自己的口袋里一样。
“我的补助和你有什么关系?”小七一句话戳破大脸的美梦。
“喂,吃住在我家不要生活费的啊!不过不给补助也行,那我就把你嫁进佟家做上门女婿,你这相貌准能收回一大笔彩礼。”高冠一脸得意的喋喋不休,
苗小七瞧着高冠那无赖的表情和简直肉包高囡囡简直一模一样,心中颇感好笑。可嘴上却丢出来几句,“你敢这么做,小心我爹午夜梦回来找你谈心,说不好把你当成贪心的妖怪也给抓了。”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走出房门。
一阵北风刮过,本就破烂的窗户猛地被拍在墙上,咔嚓一声,碎成几瓣。冷风打着旋儿的涌了进来,不停抖动的门帘子出呜呜的声响。高冠下意识的往周围看了看,阴暗的天色下,低矮破旧的酒作坊更显诡异阴森。
“呀,小七你等等我啊,病好之后这智商变高了,怎么脾气也变大了呢?喂,你别走那么快,我开玩笑的啊……”
路上无话,等高冠和小七刚刚回到家,纷纷扬扬的雪花前后脚的簌簌而落,大片大片的伴着北风一起呼啸,竟很有几分塞外的感觉。
提前泡好的米粉和洗干净的豆芽菜在刚刚煮沸的开水里烫了一下,便被迅速捞了出来,处理干净的大个鲜虾、蛤蜊也在开水中煮熟。另一个灶眼上烧的一锅水已经腾起热气,扔进去一大块叻沙调料酱,迅速搅拌后一股浓浓的鲜香辣味儿就飘了出来。
田伯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快速地将几颗豆泡和一把菜心丢进了浓汤中,片刻后鲜香滚烫的叻沙汤就煮好了,一股脑的倒入装着米粉、豆芽、鲜虾、蛤蜊的大碗中,又配上了一只煮熟的鸡蛋和一勺辣椒酱调味。
“这种天气就得吃粉,一碗肯定不够嗦,两碗才够饱。”
就在田伯转身去刷锅的时候,他放在灶台边小桌上的两碗叻沙米粉已经被人悄悄顺走了。
米粉滑嫩,浓汤鲜香,二进院西厢房里,高冠和苗小七吃的正欢。
“田伯手艺真不错。”小七一口粉、一口汤,很快额头上就见了汗,刚刚染上的一身风雪寒气俱都消散了去。
“吃完了记得把碗和筷子还回去。”高冠吃饭很斯文,可是速度并不慢,眨眼间一大碗米粉就剩一少半。
“为啥要我放,我对你家的地形不熟。”小七感觉自己学坏了,真是近墨者黑啊。
“那好吧,我把囡囡叫来,让她来收拾。”高冠端起瓷碗,大口喝汤。
“那个……还是我去吧,下雪了,别冻着你妹。”想起那个烦人精,小七就觉得头皮发紧,连忙服软。
“嘿嘿,那你早点睡,我先回屋了。明天一早准备准备,我带你去见镇长。”高冠喝完最后一口汤,讲碗筷一放,心满意足的抹抹嘴,起身出门。
二次进厨房归还碗筷的小七,果不其然被守株待兔的田伯抓了个现行。一顿唠唠叨叨的批评教育之后,洗漱完毕已近夜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