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孩子没了,她跟莫亦流之间的纽带就断了,他们也就再没有出现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必要了。
何可想到这里,居然有些舍不得,她知道自己不想事情变成那样。
我不舒服,你过来接我好么?何可。
鼓起了半辈子的勇气,何可给莫亦流发了信息。
如果他关心她的状况,她就去医院,尽一个母亲最大的能量去守护她的孩子。
如果他态度依然冷淡,或者根本不理会这件事,她就任由五脏六腑全部吐光,还他想要的自由之身。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任性,如果莫亦流开会没带着手机,也就根本没办法理睬这件事,她就擅自做了主张,会不会对他不公平?
不,还是交给上帝吧,该看见就一定会看见的,不该看见的看见了也会跟不见一样。上次她主动的给他知道她要打掉孩子的公平机会,结果却害他陷入无法翻身的被动,她还是不要再自以为是了,就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吧。
如果命中注定,他是个心想事成的人,那么她就只有注定失败了。
果然,让所有人都满意的事情是不存在的。
在诸位老师的注视下,何可不得不收拾东西,做出要去医院的样子。
走出大门口,眼前因为是学校门口而刻意放慢速度的车子,好像都比平常速度快了些。
安全第一,何可还是走到前面的红绿灯口再过马路吧。
可是如果她不在学校附近,莫亦流来了会不会就找不到她了?他可能会以为她在耍他。
不,根本不是那样的,他真的看不见自己的话,就应该打电话,可是短消息已经发出了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应的说……
穿过马路的时候,何可忽然看到了那棵树,之前她躲在其下的那棵树。
上次是为了怕同事和学生们看见,这次也是怕他们发现,不过多了一个理由——这是她被莫亦流的发现之地,也许他能够在这里找到她……
人果然是愿望的奴隶,为了拥有愿望,故意做出被迎接愿望实现的姿态……
只是上帝那么忙,会理会她非必要的愿望么?
“你还真是有特点啊。”
莫亦流冷冷的嘲讽从天而降。
何可抬起头,他的高大挡住了部分阳光,而散发的光线在他四周洋溢,仿佛天赐的礼物。
“不是不舒服么?躲在树后就舒服了么?”莫亦流已经没有好脾气。
他本来舒舒服服的坐在办公室里,现在却要跟他玩捉迷藏的游戏!不过,她的藏匿地点太单一了,他上次就没怎么费力的找到她,这次更是易如反掌了。
“嗯,现在好多了。”何可站了起来。不是因为躲在树下就舒服,而是看见他就舒服了。
“你现在准备去哪儿?”莫亦流注意到她背着包,看来是不打算回去上班了。
“回家……”如果他能接受她跟他共同拥有一个家的说法就好了。
“上车。”莫亦流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自己先上了车。
何可蹦蹦跳跳的也上了车。没有反驳,就证明他并不是很讨厌。
何可美了十分钟,忽然发现不对劲了。
“我们不是要回家么?”他该不会是找地方把她丢掉吧,他来接她的事实让她都忘了,他有多冷血。
“我要取个东西,你自己呆在车里别动,我一会儿就回来。”
“哦。”不是被丢弃么?她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取个东西——他是这么说的吧。到底是去什么东西,需要半个小时呢?何可的情绪由平静变得无聊再变得焦虑,她实在不能往好的方面想了。
车子还在,他载自己三次了,都是开的这辆车,可见他喜欢这辆车,应该不会弃这辆车于不顾的。
他每次载她都是用的这辆车,是不是讨厌这辆车,才用这辆车载着同样让他厌恶的自己呢?又过了大半个小时,何可濒临绝望边缘,他绝对为了一劳永逸而过来接她,主要目的是永远的甩掉她!
这个地方,她不认识……
妈呀,她这不记路的毛病太要命了。
她的愿望走上了绝路,走到了尽头……
“呕——唔——”这就是孕妇的特殊,悲伤到了尽头,不止可以哭,还可以吐。
“呕——唔——呕——呕——哇——”功亏一篑,没有忍住,何可吐舒服了,人也瘫软到椅背上。
稍微缓和了下,何可就被刺鼻的气味熏的受不了了,看来她把身体累计多天的东西都吐出来了,才会这么难闻。
“啊……”何可惊叫,她刚看见,她居然吐在了主驾驶位上,也就是莫亦流刚才坐过的地方!
完了,完了,完了,她这次真的完了。情绪急剧化逆转,刚才还想跟车子一起死去的呢,现在只想赶快逃离这辆车子,越远越好。
琼瑶剧唯美似的悲怆只可能出现在电视中啊,现实就是现实,不仅不美,还有点脏。
太丢人了,何可顾不得自己还在继续翻滚的胃,非一般的跑开了。
这一幕,正好被莫亦流看见。她这是在逃命么?
车子好好的,应该不是遇见劫匪吧,除非眼睛瞎了,否则哪个劫匪也不会放着这么好的车子,而去劫她的色的。
或许是遇到什么急事了吧。莫亦流觉得也有这种可能,她赶着去某个地方,所以没能等到他。
话说回来,那几个家伙真够慢的,他们还诓了他,明明是让他亲自去准备,却告诉他已经准备好了。
这笔账可以以后再算,但是这是什么?
莫亦流在冷静,也不禁皱起眉头,看着那一小坨恶心的东西,他知道自己该跟这辆开了一年的车子say goodbye了。
何可,你这个女人死定了!
……
“对不起啊,小可,也许他太累了。”莫依蓝知道这样很说不过去。如果是自己老公这样,她立马跟他离婚,可是偏偏是她儿子,她不得不为他说话。
“没事的,妈妈,”何可依靠着车门,她的身子很难一个人支撑住。
“这个该死的孩子!”莫依蓝不禁诅咒自己的儿子。
他到底分不分得清现实啊,他老婆孕吐严重到自己都走不了路了,让别人帮忙搀扶到医院的,他居然给她说没时间过来!
何可没力气替莫亦流争辩,他肯定是看到了她的杰作才这样的。是她的错,但她也是受害者。
“小流,小可今晚跟你睡,你负责照顾好她。”莫妈是真的生气了,说完甩门而出,当然被她推进来的何可则被关在了门内。
莫亦流支在下巴上的修长的手指动了两下,示意何可说话。
“你别这么看着我,这是婆婆的意思,我完全没办法。”为了不让他把自己想成是诡计多端的女人,何可迫于他的威逼,先行解释。
“我不想听这个。”莫亦流的眼神没有放过的意思,他想要的解释不是这个。
“我回去了。”他不会允许他们在一个卧室的。不,正确的说,应该是他不会允许她使用他的卧室的。她无权进驻他的空间。
“你打不开那扇门的。”之母莫若子,如果能轻易出去,老妈就不会上演这出发怒的戏码了,门口一定被被迫加班的佣人堆了东西,不让他们有机会逃出。
“欸——”何可看了看那扇门,是没听见上锁的声音,可是从刚才开始门口就好忙乱的感觉。
“如果你的解释让我满意的话,我可以破例让你睡在这里——一晚。”莫亦流露出吸血鬼在捕捉到猎物时的既自信又得意的微笑。
“切,谁稀罕,”何可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还是挺美的,“我刚才不是跟你解释过了么?”
难道非要让她说,是她装可怜用计威胁婆婆,让婆婆把她推进来的么?
“我说的不是现在,是下午。”
“下午?你没去 医院接我,我都还没让你解释呢……”这不是控诉,而是委屈。
“也对,我需要跟你解释一下原因。”莫亦流沉默了两秒钟,走到何可面前。
何可一愣,她就是随便抱怨一下,他真的要跟她解释么?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
“我的车子没了,所以没办法接你。”
谎话。老妈的命令式来医院,并不是来接她们。他的两座跑车怎么可能坐下三个人呀。
幸亏何可没发觉这个漏洞,他还是速战速决吧。
“车子怎么会没?”何可猛然想到了,“你真的是要抛弃车子?”和我……
后半句没有说出来,多愁善感的戏码真的要化为现实了。
“哼,都怪你,我才要将那台车送去报废行的。”她居然还有脸在那边装无辜?狡猾的女人。
“因为我?”不,这不是重点,“那车不是好好的么?为什么要报废?”他说的是报废,不是遗弃。一个被迫,一个主动。
“还不是因为你在我的驾驶座上大便,害我没办法使用,”莫亦流难得这么认真、有耐性的解释一件事情,“当然那也是可以清理干净的,视觉和嗅觉不会察觉,但影像已经形成了,我每次开那车都会有阴影的,好像我下面坐着大便……恶心死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所以,你要负责。莫亦流是不会白浪费口舌的,他的目的就是加重她的负罪感。
“哈和,那不是大便,怎么可能是大便?你没见过大便么?大便是长那样子的么?”何可对他的歪曲表示愤慨。
“没见过大便也是正常的,我所处的环境没有让我有见识它的机会,跟你不一样。再说了,大便也是因人而异的,难道你的能和我的一样么?”莫亦流不甘示弱的说。回想起来,好像真的不像是大便,味道也不太一样。不行,别想了,太恶心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大便都比我的值钱喽?”三六九等果然在他的世界里境界分明。
“你也知道自己算哪儿根葱啊,不容易。”知道自己几两重,还是值得褒奖一下的。
“我要是葱,你就是蒜,你个大头蒜!”何可双手叉腰,活了这么久了,她几乎没有表现出母夜叉的潜能,莫亦流算是赚到了。
“你有比我高么?我要是蒜,你就是比蒜小很多的绿豆。”太低俗了,他怎么会沦落到跟女人争吵的境地?!他大概被鬼附身了。
“我要是绿豆,你就是黑豆,从里到外都黑的黑豆。”最最主要的是黑心肠。
“黑豆也行啊,总算比较有营养,还有食用的价值,不像你制造的那坨大便,只会让人食难下咽。”原来如此,跟她好价好像会上瘾,他像个小孩子般,非常看重最后的胜利。
“我说了,那不是大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