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呢?”朵伊看叶夕哲挂断电话后表情很是怪异,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叶夕哲今早的日历上写着19号就是母亲朱娣娅的生日,也就是三天后。虽然父亲在世时每年母亲的生日办得隆重而奢华,或许是因为叶氏需要一个借口拉拢合作伙伴,但叶夕哲都觉得这个形式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好强的母亲并不想要这些。
已经八年了,父亲走后的八年,母亲再也没有在生日那天例行唱那声她最爱的歌——《I‘m Gonna Getcha Good》送给最爱的父亲和两个儿子。
母亲那清脆的嗓音仿佛像八年前一样言犹在耳,让台下的所有人都忘情的跳动起来。而那天,母亲一定是全场的焦点,身上必定承载着所有羡慕而忌妒的目光!幸福的家庭,成功的事业,美丽高贵的一切,母亲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会缺!可叶夕哲和父亲都知道,其实并不是!
他始终忘不了母亲唱这首歌时那渴望的眼神,而那眼神里全是哥哥叶夕杰!而哥哥总是默默坐在一角,不喜不怒,仿佛自己只是个看表演的观众而已。
父亲走后,母亲不但没再唱歌,哥哥也再没有出现在母亲的生日宴会上,彼此甚至没有一句问候与祝福!不管叶夕哲如何去劝说哥哥,但都没有用。
叶夕哲不知道他生命里最在乎的两个人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他今天如往年一样给哥哥打电话,提醒他母亲的生日。可是,哥哥竟然因为车祸住进了医院。这也太荒谬了,他是叶夕杰,是考完律师执照后04年就立马参加洛杉矶非职业极限四驱赛车比赛的冠军!那场惊心动魄的比赛,就算是职业赛车手也未必能安然完成,可是神一样的哥哥硬是顶着众人的怀疑夺得了第一名!
这样的一个强人,他竟然出车祸躺在了医院里!叶夕哲既是担心又想不明白,但应该不是特别严重才对!
“夕哲,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要拉我去哪儿?”朵伊看着彻底出神的叶夕哲又气又恼。正在这时,朵伊的“夺命电话”就打来了。朵伊用力甩开叶夕哲的拉拽,接起了电话,而电话的另一头是气急败坏的朵仁。
叶夕哲终是回过神,看着空荡荡的手,继而再看向接电话的女孩:“出什么事了吗?你脸色不太好!”
朵伊一脸不爽的挂断电话,没好气的瞪着叶夕杰:“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你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你找我出来吃饭的,怎么自己发起呆来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偷跑出来见你,害我老爸又加派了人来看着我!我以后要想偷溜就更难了!”
“什么,那19号你能出来吗?”叶夕哲满脸歉意的站在朵伊面前:“我哥他进了医院,我本来是想带你去见他的。”
朵伊把嘴一翘,很是郁闷:“什么嘛?!又是你哥!他受伤你去看他就好了,我为什么要去?他是你哥又不是我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叶夕哲用温柔的眼神直视着朵伊,看着她使气的样子忍不住在街上吻上她樱红的小唇。朵伊没来得急反映,已经被叶夕哲搂进了怀里掠夺起来。出生于国外的朵伊传承了外国的开放思想,也继承了中国的传统。被众人行注目礼后,朵伊用近乎吃奶的劲将叶夕哲阻开。
“叶夕哲,这是中国!”朵伊脸上闪着红霞,咬牙害羞的嗔道。
叶夕哲看着朵伊的小女人模样,眼中尽是柔情:“谁叫你没事就说些挑逗我的话!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强行将我吃干抹尽的?!朵伊,如果有一天你要走进我的生命,你就必须学会接受我的家人。见家人只不过是第一步!”
叶夕哲的话无疑给了朵伊一颗巧克力,甜蜜而温情。
“那也是先去见伯母呀!可是,你母亲会接受我吗?”朵伊知道叶夕哲有意让她接触自己的家人,无疑是种公开两人关系的说法,但对于未曾谋面的男友母亲,朵伊还是不安的。
“所以才问你19号能不能出来呀?那天是我妈生日,如果你到时打扮的漂亮些,加上我这个军师,她一定会非常喜欢你的。”叶夕哲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丝小小的不安。总觉得如果现在不把朵伊和自己的关系确定下来,以后就很难再有机会了!
朵伊这下更不安了,满脸慌乱:“你怎么不早说呀!我那天一定会溜出来的,而且我也要让爹地知道我们的事,让他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了!唉呀,讨厌,到时我穿什么衣服呢?配什么鞋子?带什么礼物?你妈妈讨厌什么、喜欢什么你都要通通告诉我!”
叶夕哲看着朵伊现在就开始乱起来,用力抓住她不安的双手,眼带笑意:“别紧张,你还有三天的时间可以准备。而且,我妈她人很好,你这么可爱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真的吗?”朵伊不敢轻易相信叶夕哲如今有些像讨好的话。
叶夕哲双指向天,温柔的道:“我保证!只要我喜欢的,我妈一定会喜欢!”
朵伊看着叶夕哲真诚的眼睛,终是选择了相信:“我现在必须回去,要不然爹地一定会生气的从温哥华冲过来的。替我向你哥哥问好,我先走了!”
叶夕哲点头后看着朵伊的身影消失在街头,笑意一直不减。他这几天为公司的事很是费神,但看着朵伊对自己依恋的眼神,他就觉得做什么都值得,都很满足。或许,这就是他等了二十多年的爱情。
“这小丫头这样睡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着凉了怎么办?”乌鸦看着睡在叶夕杰身边的佐萘一直苍白着脸,也没有要醒的意思,总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竹竿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只是眼神冷漠的直直看着床上躺着的叶夕杰。
小白坐在竹竿旁边,微笑着:“不用你操心,已经有人去关心她了!”
这话刚一说完,胖子带着两个推床的男护已经走了过来:“放里面去就可以了,其它的我们自己来。”
两个男护将床安置好后,拿着胖子给的高额小费乐呵呵的就走了。
胖子平时看着傻呼呼的,但关心起人来到是有模有样的。乌鸦和小白都甩着手看着胖子一个人忙活,互相调笑着。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抱起佐萘,将之放在叶夕杰旁边刚加的床位上。然后轻轻的为她盖上被子,活像人家屋里的奶妈一样。
“我说,胖子你不会是看上这小丫头了吧?”小白不怕死的寻胖子开心。
胖子不爽的红了脸,出来轻轻关上病房门便一记轻拳打在了小白肚子上:“你胡说什么呢?这小丫头不是我的菜!我没叶少这么奇怪的品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她高兴我心情就好,看她委屈我心里也不是滋味!真是见了鬼了!”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也有这种感觉耶!”小白坏笑着看了乌鸦一眼,但这句话是真的。
乌鸦抓了抓头,有些纳闷:“胖子还真没说错,我从第一眼看见这小丫头,就觉着根本没办法讨厌她!”
竹竿自始自终都没有开过口,但他们说的感觉他也有。
此时,叶夕哲将车停好后就往医院里走,只是医院门口那只惹眼的不知什么品种的白色大狗完全吸引了他的眼球。本已迈步进了医院的叶夕哲又转回来,颇为好奇的站在了趴地上装死的丑儿面前。佐萘昨晚已经狠狠的批评过它,不许它再乱跑。无奈医院里不能进宠物,所以佐萘只得把丑儿拴在医院门口任人观赏。
叶夕哲嘴角挂着轻笑的看着它,似曾相识的感觉萦绕心头,怎么也抹不去。而丑儿本趴在那儿无聊的盯着地面,看叶夕哲走过来后就莫名兴奋起来。又是蹭头又是撒娇的,摇头摆尾的很是可爱。
“大家伙,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主人有事走开了,还是被丢了呀!”叶夕哲竟然和一只狗有了聊天的冲动,还不自觉的摸上它的头:“被丢到是不可能,你这么萌!可是我身上没有吃的,下次再见一定请你吃东西,好不好?”
丑儿似听明白了一样,点头应到。叶夕哲的心情更是好上加好。
叶夕哲看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只得挥别丑儿,走进了医院。他看着病房外争论起来的三人和沉默的竹竿,绅士的打了招呼。四人对其点头后都不便再停留,默默而去。
叶夕杰对这个弟弟说不清是个什么感情,不喜欢吧但事事总是帮着他;喜欢吧但对他总是冷冷清清的。不过,叶夕杰吩咐过,不能让叶夕哲知道自己与飘雪的关系,所以叶夕哲一直以为哥哥只是个光鲜亮丽的律师。四人跟他并没有多少交流,只是点头之交。
叶夕哲轻手轻脚的进了病房,看着哥哥苍白的脸,担忧之情明显至极。他来到哥哥床边,随手取下床边挂着的毛巾和盆去往洗手间接水,然后给哥哥擦额头和身上的汗。
叶夕杰微微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看见弟弟叶夕哲,没有多少喜怒:“水。”
叶夕哲立刻将毛巾挂起,倒了一杯水,将哥哥细心的扶起将水喂到他嘴边。叶夕杰也不扭捏,大口大口的喝起来。伤口这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他才恍然想起一些什么:“我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哥,你不记得了?你的几个朋友说你昨天出了车祸,是个女孩把你送进医院的。”叶夕哲将几人的话复述给叶夕杰听。
叶夕杰试着回想昨晚的事,但脑中始终是空白的:“女孩?哪个女孩?难道是……”说到这儿,叶夕杰捂着伤口四处张望。昨天她忙碌照顾自己的身影自己还是有点印象的,果不其然,他的目光落到旁边的床上。
叶夕哲因为担心,进门只看得见自己的哥哥,完全忽略了私人病房里为何会多一张床。这时,他才顺着哥哥的目光注意到身后床上躺着的女孩。这没注意到还好,这注意到了,叶夕哲的心一下子露了一拍。说不清什么感觉,叶夕哲隐隐觉得往后与她一定还会有交集。
见弟弟一直看着佐萘,叶夕杰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叶夕哲才收回眼神,有些奇怪的心痛感觉:“哥,她是?”
“她是我的朋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叶夕杰开始不欢迎叶夕哲的存在,直奔主题。
叶夕哲理了理西装,一派正式的模样:“我来是想告诉你,三天后就是妈的生日,你难道还是准备不出现吗?”
“我知道了,你走吧!”叶夕杰的脸色明显不如刚才。
“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到底要这样和妈斗气到什么时候?我们是一家人,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现在你去哪儿还能找到拥有这样关系的亲人!”叶夕哲虽然不报什么希望,但还是想为母亲尽一把力。
叶夕杰本来不想对弟弟生气,但他听不得别人的教训,脸色灰暗到极点:“当年被丢弃的不是你,你当然可以说得这么轻松!你知道我比那些没有父母的孩子可怜在哪里吗?虽然他们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的父母,至少他们可以幻想父母是爱他们的,但我不行!因为我亲身经历被父母嫌弃甚至丢弃,我根本没办法去像其它孩子一样保持一颗相信的心!说到这里就够了,你走吧!”
叶夕哲面对哥哥心里最深的恨,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再说服他。转身之即,他在病房门口停了下来:“叶氏如今外面风光,其实比不了爸在时的荣耀。妈面对叶氏那些股东也是有压力的,作为儿子我希望你能试着为她想想!”
看着空空的门口,叶夕杰陷入了自己的回忆。自从被重新接回家,心里的阴影始终逼着他不要太依赖父母,不要太相信任何人。他怕有一天,这些被相信的东西会再次背叛自己。而父母看见自己恢复如初的容貌,丢弃前的嫌恶不再存在,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但他们越到后来越发现曾经丢弃儿子的事实迫使他们将无法再走近这个儿子!
他很早就告诉自己,一旦拥有离开的能力,他就再也不会看父母一眼。他要找到当年那个挽救了他人生的修女,他要把她接到身边好好的照顾直到她终老,他要找一个跟修女一样善良、温柔的女孩做妻子,拥有自己真正的家、真正的亲人。
可是,这一切想法总是在不停的改变。十五岁,拼命让自己优秀,攻读完所有大学课程,慢慢聚积实力,最终飞往美国找她。而她没有信守承诺的离开了;十六岁,为寻找修女下落加入神秘组织——飘雪,他开始偏离正规的轨道;二十一岁,努力考执照,努力打造最强的关系网,但修女成为了迷,行踪渺茫,而父亲也在这时离开了。那时的眼泪告诉他,原来家人始终是家人;二十二岁,独闯社会,黑白通吃,他成了道上有名的叶少,业界出了名的冷血律师;二十三岁,可谓功成名就的他越来越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满足,他开始放纵自己、孤立自己,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佐萘的出现!
看着熟睡中的佐萘,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守护这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