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所有的亲戚家,都没办法呆了。走投无路之陈,只好一路逃票来投奔陈刚了。
听到这里,我感到心里郁闷得发慌,好象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陈刚感慨地说:“爸爸妈妈,这辈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姐姐无奈道:“可不是嘛。就算我生下了肚子的孩子,也许又轮到你了呢。”说这话时,她眼睛看都不看丽娟。反而对我,她还算抬了几次眼皮。
有几次,丽娟讪笑着想接她的话,她却理都不理.
我感觉到屋内的气氛怪怪的,又热得要命,便再也坐不下去了,赶紧告辞,没想到,丽娟也跟了上来。因为房子让给了姐姐姐夫了,她和陈刚都要回厂里睡,正好她车间有一个同事请假了,留有一张空床。
我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不跟陈刚一起回呢?”
丽娟闷声说:“他要留下来锁门呢。”
我更疑惑了:“你和李梅他们,不是都请别人锁门了吗?”
丽娟难过地说:“人家一家人要说话的呢。你没看到嘛,他姐姐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我惊讶地问:“为什么?你配陈刚可是足足有余的!”
她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因为去年丢的那1万块钱,他姐姐刚来东莞,就暗示陈刚,说那1万元钱可能被我私吞了。”
我愤愤不平道:“我是亲眼看到的,她怎么那么不讲理,我去跟她说去!”
丽娟赶忙拦住我:“算了,由她去吧,他们己经决定买一辆旧三轮车,专门卖菠萝、甘蔗、熟玉米什么的,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会太久了。”
我担忧地说:“做小贩?听说经常被治安队抓,要是被逮到,三轮车没收,还要得拿钱赎人呢。”
丽娟唉声叹气道:“可是除了做这些,实在是无路可走了。”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了,“对了,海燕,你不是一直想好好睡一觉吗?怎么好不容易放假了,你不睡觉呢?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丽娟心情不好,我当然不可能再给她增加烦恼,故意轻快地说:“我还能有什么事?想你了,来看看你呗。”
丽娟车间的宿舍和我们宿舍相隔好远,刚走进厂门,我们就分手了。最后的希望破灭了,绝症的阴影和死亡的恐惧,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浑身无力,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死掉了。
路两旁的草坪中,散坐着三三两两闲谈的人们。难得一晚不加班,这样的闲谈,也是我们繁忙而枯躁的打工生活中,最快乐的时光。手头宽裕的人,还会买一些瓜子、几瓶饮料,边吃边谈,气氛很是热烈。
可惜,这短如闪电般的快乐,也己经不属于我了。
快要走过草坪时,忽然从一颗柱子旁闪出一个人来,我还没回过神来,那人就轻声对我说:“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很久。”
借着昏黄的路灯,我抬头一看,竟然是沈洲。现在,我感到自己好脆弱,脆弱到好想趴在谁的怀里痛哭一场,就象小时候,趴在妈妈怀里那样。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需要一个人照顾我、安慰我。但是这么久的耳沾目染,让我明白,除了丽娟,没有哪个女同事会无私地帮助我。而能向我伸出救援之手的,只有男同事。当然,这种帮助,也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所以这个时候,就算有一只小猫小狗靠近我,我都会感到温暖,更何况是这个一直关注我的男人呢?此时的境地,我想抓住的不过是一点点的温暖,我甚至几乎,把这温暖当成了爱情。
正因为如此,我本想没好气地用祈使句“等我干嘛!”但是话一出口,却是软绵绵的,结果就变成了带着某种需求的疑问句“等我干嘛啊?”
以前,我一直是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他当然听出了我语气的变化,赶紧急急表白道:“这段时间,我总感觉你有心事,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助吗?你尽管说!毕竟,我来这里时间长些。”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却感到是这么温暖。刚才无所依傍的心,似乎找到了归宿一般,委屈的泪水涌出眼眶。
于是我犹豫了一下,便哽咽着说:“我,我生了好重的病。”
他显然愣了一愣,有些紧张地问:“什么病?没那么严重吧?”
我痛苦地说:“是真的,我肩膀上起了两个粉刺,好久都没有消下去,现在变得和鹌鹑蛋一样大了,一碰到衣服就疼。”
他松了一口气,不以为意道:“那没事的,肯定是太热气了。”
我颤抖着声音说:“我、我觉得是绝症。”
他迟疑了一下,便说:“我们在外打工的人,最害怕的就是生病了。去看医生吧,不过不要去大医院,太黑了。我知道一家私人诊所,虽然是黑诊所,不过很多人都去哪里看病,价钱也还合理。”
听了这话,我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急切地问:“真的吗?真的吗?告诉我在哪里?我现在就要去!”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都十点多了,这样吧,明天晚上,你不要加班了,我带你过去!”
我连连点头:“好的,好的。”生怕他变卦不带我去!
想着明天去看医生,就可以确定我是不是得的绝症了,心里又喜又怕。喜的是,我的病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了;怕的是,倘若真的查出是绝症怎么办?
我就这样翻来覆去,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第二天再上班时,因为有了昨晚的约定,在车间里再看到沈洲时,就感到有些难为情。他反而没事人一般,只是别有深意地冲我笑笑,似乎和我有了某种默契般。
要是以前,我会讨厌他这种带有某种暗示的笑,但现在,我感觉他的笑,竟然让多感觉到某种心安。
我甚至想,“生得好,养得好,不如嫁得好。”无论我怎样的冰雪聪明,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妹,若能嫁给做本科生、IE主管沈洲,我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而改变命运,是我做梦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