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我这边的情况，便小声劝解说：“算了，100块都交了，还在乎这20块吗？”
想想也是，我只好沮丧地又交了20块。
交了钱，竖眼女人刚才紧绷的表情，终于松驰了下来，甚至还冲我笑了笑。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匆匆走到她身边，着急地说：“朱姐，还有没有人？”
朱姐指着我和另一个女孩说：“这两个人是要见文员的，别的暂时没有了。”
“白衬衣”立刻冲我们两人挥挥手：“跟我来吧。”
我和旁边的女孩互相看看了，便同时跟着他，从另一个楼梯下到后面的院子里，在那里，停有一辆破旧的面包车。
白衬衣示意我们上面包车，自己则坐进了驾驶室。
面包车上己有三个男人，其中包括刚才那个副厂长。副厂长也看到了我，友好地冲我笑笑。车内连我和女孩，共有五个人。
看到这么多人，我之前还忐忑不安的心情，这才略略放松了下来。心想这次见工，应该不会再是圈套吧。就算我笨，其余四个人应该不那么笨吧，特别是副厂长，既是共产党员，又当过副厂长，什么世面没见过呢？
面包车很破旧，再加上路面不平，所以不时颠簸几下。我有晕车的毛病，虽然不严重，但这样不停地颠来颠去，简直是要把我的胃翻出来一样。我强忍着胃内的痉挛，不停掐着大拇指，希望不要吐出来。
与此同时，我透过车窗向外看，车越往前开，周围的景物越偏僻，工厂也越破越小。还没等我们看清厂门的名字，面包车便在一个院内停住了。
我第一个走下车，差点没吐出来。
这个厂房比周围的厂子更破更小，甚至比我以前做过的“永新”厂还要小。我们五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眼里明显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但我们这些人中，最少的也是交了110块钱，现在真可谓箭在弦上不得发了，只好硬着头皮，随着白衬衣向一间挂着“总经理”门牌的办公室走去。
远远地，就听到总经理办公室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白衬衣示意我们停止，自己则三步并做两步走进去。
我们剩下的五个人，互相望了望，也不由自主跟了上去。
只见办公室内，七八个人正围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争吵着什么。
白衬衣进去后，那七八个人又向他围了上来，更是吵得不可开交了。
正在我们不知所措之时，从另一间大屋内，又走出几个满脸怒色的人来。
副厂长眉头一皱，赶忙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嗨，各位兄弟，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几个人望了望我们，其中年龄最大的一个，苦笑着说：“你们也是来见工的？别见了，还是回去吧，我们可能都上当受骗了。”
原来，他们怀疑这个工厂，是和丰飞公司合秋骗钱。他们除了在丰飞交了100元介绍费，以及10元表格费外，入职这家厂，还另交了100元的押金。但上班没几天，就连续被“炒鱿鱼”了。
可是，入职时有规定，不到半个月内离厂，是不退押金的，离厂包括被炒、辞工和自动离职。他们大多是刚从内地过来找工的，其中以男孩子居多，因为很多工厂不招收男孩子。
他们实在没有安身之所，外面暂住证又查得紧，走投无路之下，才入职这个厂的，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现在，聚在总经理室闹事的几个人，比他们先进来，己经被炒鱿鱼了。他们则来得晚些，但是过几天，可能就会轮到他们被炒了。
说话间，那个肥头大耳的总经理，己经被愤怒的人群，推搡到院子里了。围着他的人强烈要求退钱，包括丰飞公司的介绍费100元、表格费10元、进厂押金100元，还有近半个月的工资。
总经理坚决不退，还振振有词地说：“你们进厂快半个月了，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我凭什么退你们的钱！”
一听这话，围着他的人更气了，纷纷指责道：
“每天加班加到死，帮你串了那么多玻璃珠子，那不是钱吗？”
“大米都是变质的！”
“菜都是晚上去菜市场捡的烂菜叶子！”
“菜里连个油星子都没有！”
总经理被这些人围在当中，推来搡去的，看上去有些狼狈。
但他还是声厉俱厉地说：“你们进厂前，我都和你们说好的，钱也是你们主动交的，又不是我拿刀逼着你们要的。你们不好好做事，我当然要炒你们鱿鱼了，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一个声音最响、情绪最激动的男孩，愤怒地说：“你到底退不退钱？再不退钱，我要去告你们！”
总经理恶狠狠地望着他，冷哼一声，然后不屑地说：“痴线（粤语神经病）！你要是不想在东莞混了，有种就去告吧！”
听了这话，男孩的眼中便闪过一丝恐惧。
其余的人听了，也不由面面相觑！
总经理见状，便又撂下一句狠话：“不怕死的，你们就进来拿钱吧！”说完，便奋力推开众人，大踏步走进了办公室！
不久，头发零乱、衣衫不整的白衬衣，终于从另一群人的围攻中钻了出来。
他匆匆忙忙跑过来，我们五个人说：“走吧，我带你们去另一家工厂见工。”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我们四个人，同时都把目光投向年龄最大的副厂长。
副厂长向我们示意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但是走到面包车前，副厂长却对白衬衣说：“我不想去见工了，我要回丰飞拿回介绍费。”
白衬衣微微一笑：“我们给了你们这次见工机会，是你们自己放弃的，这怨不得我们，但介绍费是一分钱都不会退的！”
副厂长听了这话，立刻就怒了：“我在职介所和你们说好了的，介绍不到工作就得退钱！”
白衬服不但没有感到理亏，反而振振有词道：“不错，我们是说介绍不到工作就退钱的。但是现在，问题的关键时，我们给你介绍工作，是你自己不去见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