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弱的身子被狠狠甩在黑石上,云蓝缓缓撑起身,摸摸嘴角,是醒目的鲜红。
“怎么,痛吗?”步步走近,高大的身躯扯着身上的铁链发出巨大的声音在回荡。一双红色的眼,在一身银袍的映衬下更显狰狞。即便化身为人也藏不住的受损的龙角,在一片灰暗中略显落寞悲凉。
“你可以自己试一下。”撑住,背靠黑石。眼角扫过四周,是龙潭。不见莫忘,那个说护着她的人。
“还嘴硬!”
“你打算让整个龙渊为你的怒气陪葬?”
用尽一切力气,她击碎了袭来的雷电。
“值!”毫不犹豫。它缓缓移步,逐渐积聚自己最大的能量。
“这里的死士护你千年。”
“值。”
“你那么恨我,因为我要你的龙珠?”如此咬牙切齿,不惜一切代价的仇恨惊呆了她。
“云安懿,你居然会问出这个问题?你难道忘了你对我做过什么了吗?”抓住铁链一甩,它扼住了云蓝的脖子。
“我是……云蓝。”为什么,它要唤她云安懿?云安懿是谁?
“哈哈哈……你以为改了名,我就不认识你?它使劲一扯,看着她脸色发白,逐渐失去所有的血色。
“你给我死!”心中逐渐升起喜悦,手中的力道又多了几分。
“莫……忘……”闭上眼,她看见的是那张清冷的脸。那个人,不该说护着她,让她竟然在此刻依然有期待。她太高估了自己,原来,即若为神,她也会落到如此虚弱的地步。只是最后,她想,自己到底因为什么而死?因为别人的仇恨,还是锁在锁情海的过往?
最后,她还在想,她已成神,真的会死吗?
“哈哈哈……云安懿……”
手一松,铁链落地,清脆的巨响。
蓝色的身影随之落下,落地无声,逐渐变得恍惚,似有若无,慢慢模糊。
突然,龙潭晃动。
一道寒光从天劈下。
弑神之罪,天诛地灭,万劫不复!
“主人,怎么办?”黑压压一群死士围了过来。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走!”用尽一切力气,它始终无法睁开自己的铁链。
“我们生于龙渊,死于龙渊!只是,主人见谅,我等未能护住您!”突然,齐刷刷跪了一地。
“你们这时候……”心中微微一颤。这些人,千年来护它安危,它何曾顾及他们生死半分。最后……
看着跪在地上的死士,看着那逐渐要消失的身影……
“你打算让整个龙渊为你的怒气陪葬?”
它无法再斩金截铁地说出那个字:值!
“你们不怨我?”第一次,它仔仔细细看了看眼前的这群人。千年来,它总是回忆过往,总是在一遍遍品尝着记忆里的痛,它愤怒,怨恨,不甘,气馁,甚至绝望!但是从未想过,看看眼前的一切,它的龙渊,还有这些时时刻刻在护着它的人。
“不怨!”他们从出生开始,就被告知要守着龙渊,守着他们的主人,他们就是因此而存在。
“为什么?”不懂。印象中,它从未给予过他们什么。它以为,他们是因为害怕而臣服,所以从不细想。
“先祖有命,护住龙渊,亦守天下。祖制必守!何况,主人于我们先祖有恩,护我们一族!”声音响亮,说得坚定。
“守天下?”
这三个字太过熟悉。千年来,这三个字不断出现。
“为什么!”千年前,它不断地问。
“因为你控住不住自己,因为要守天下,对不起。”
被背叛地彻彻底底,恨再次聚起。
“我于你们何来的恩?”若不是所谓的天下,这些人照样弃它,照样背叛!
“龙渊将覆,族人将灭,无存身之地,因为你,定龙渊之地,得以存。因为主人,我们得千年太平。因为主人,我们得以延续命脉。此恩难报,但愿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至死不悔!”
响彻龙潭。
“你们!”
不该的,不该的……它开始动摇,它开始害怕……
龙潭上的光圈逐渐扩大,压下来的将是天刃……龙潭毁弃,龙渊不存,他们将和云蓝一起灰飞烟灭……
它早已做好万劫不复的准备,可是此时……
“啊……”一声怒吼震荡于龙渊,随之,红色的火球突然悬于空中。它轻轻闭眼,再睁眼,火光灭!红色的龙珠带着蓝色的光晕落悬于它两掌之间。最终,它还是报不了仇。就是不知道这份怨念,它又将存在心中多久!
“云安懿!”
那份恨,又将积聚多深!
一用力,它挥出了龙珠。
龙珠飞去,落在了云蓝身上。蓝色的光笼罩着云蓝。云蓝那本有些飘忽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
“主人?”
九天压下的寒光逐渐消失,跪地的死士满是不解。
“你们下去!”
它也不懂,自己的犹豫到底为了什么。
云蓝吸收着龙珠的光辉……它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灵力在被转移。它救了自己怨恨千年的人,到底为了什么?
“云……安……懿……”念着这个名,它依然是恨。
“对不起。小铁。”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它猛然一惊。
它缓缓转身……
眼前的影子……那眉间的云熙花……
千年之前的海浪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