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餐,德普拿着文件走过来,玄亦可躲在德普身后不敢露出脑袋,双手搭在德普肩膀上,小步伐就是舍不得走。
德普叹了一口气,“玄大人?”这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啊,做错了事总是缩头总不是解决的办法。
玄亦可当然是不想走,按照小妖精的脾性,要是知道他干了那事非把他吊起来打。
“有话说话,在那干什么?”
玄亦可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是干了什么祸事,才觉得自己会狠狠揍他。
“阿耨多罗、殿下,额,那个、我……我……”
简直急死人了,说话吞吞吐吐说不到重点,“说重点!”
玄亦可眼睛一闭,把心提到嗓子眼,一口气说完,“阿耨多罗殿下我不小心忘记写委托人的信息我罪该万死望你宽宏大量留我一命。”
额——
忘记写委托人信息,委托人不是林子涵本人?
德普把文件递给月卿,白霂走到月卿身后,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俯下身来,月卿闻到一股清静的幽香,那是专属于白霂身上的气味。
月卿没有回头,只是本来挺直的后背微微欠了些,新补充的部分上面注明委托人名字叫韩止。
照片上的韩止月卿没见过,回头看了一眼白霂,白霂摇摇头,这不是林子涵的同学,今天上课人是到齐的。
委托人不是本人这种情况很少见,还是活着的与客人没什么联系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韩止的身份信息呢?”
玄亦可想着能多说点有用信息,等会少受点罪,上前一大步,“韩止,今年二十一岁,汴台人,现就读于汴台大学大四,已经获得保研资格,年轻好少年。”
空气冷了下来,月卿看着玄亦可,似乎还在等他下文,玄亦可扯着嘴角维持完美微笑。
“没了?”
“嗯哼——”
月卿感觉太阳穴突突,反复默念保持仁善,不能杀生,白霂在月卿身后能看到月卿本来靠在沙发里的后背渐渐远离沙发。
“玄亦可——”月卿右手握成拳。
白霂用眼神暗示玄亦可赶紧跑路吧,这次怕是很难留个全尸了。
玄亦可看到月卿的眼神拔腿就跑,虽然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跑得掉,但那眼神实在是太渗人,处于本能地转身跑路。
但在他开始动的时候就已经迟了,月卿的手松开,楼上的藤木盘旋着向玄亦可袭去,唰唰唰,三千青叶瞬间化作利剑直指玄亦可。
“小妖精!”
青叶柔软下来,但是藤木可丝毫没有松口,玄亦可被竖着吊在半空中,一脸颓废,蔫不唧唧就像个没装棉絮的娃娃。
“德普,吊上两个小时再放他下来。”
玄亦可一听仿佛满血复活,就吊两个小时,说不定还能赶上晚间剧播出呢,意识到自己喜形于色,立刻收敛笑意,调整好表情,就是鲤鱼打挺挺了一会又蔫吧掉了。
这演技德普都看了点点头,心想玄亦可大人这装废人还真得很有天赋,现在已经练就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后生可畏啊。
玄亦可瞄到白霂那刹那间的挑眉,一点也不在意,在生死面前面子是什么,能保命吗?
月卿没管玄亦可,转而问德普梦生花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这韩止的记忆之海很有必要去看一看,毕竟他是委托人。
“林子涵的父母、关系亲近的舍友,以及委托人韩止是选定人员。”
“重点放在韩止上面。”
“那今晚是白霂神主跟您一起进入梦境吗?”玄亦可被罚吊,他得看着玄亦可,兼顾阿耨多罗阁的安全,分身乏术,没办法跟月卿进入梦境。
让德普进入梦境也是难为他了,年纪那么大,还是在外面看着玄亦可吧,白霂已经跟她签订了阿耨多罗阁契约,整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
“嗯。”
“小妖精,要不你放我下来先我跟你去,等回来我接着受罚呗。”玄亦可还是不放心白霂,这家伙比他聪明,现在什么活都被他办的妥妥的,以后还有他什么事,那他日后在阿耨多罗阁的地位、颜面何存。
“你老实待在上面。”
玄亦可被封了嘴,转个圈,面壁思过。
白霂站在月卿身边忽而笑了,渔翁得利的感觉真是心情愉悦,眉眼弯弯,带着低哑的嗓音轻轻笑着,犹如春日暖阳在野穹过漫步,第一缕阳光撒进房间。
“你没事……别笑得那么灿烂。”月卿语气略带警告。
“哦。”笑意似乎更加肆意起来。
“辣眼睛哟。”玄亦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来,慢慢悠悠在旁边补了一句,话刚说完嘭的一声巨响,玄亦可整个身体面朝墙壁被砸进空白的墙体里。
玄亦可感觉到脸被砸扁了,还有两股“清流”的温热。
德普看着被镶嵌在墙壁里的玄亦可,默默挥挥手示意仆人去准备事后给玄亦可涂抹的药膏。
白霂挑眉,好心给德普递过去一个药膏,等玄亦可被仆人们从墙壁里抠出来的时候再给他涂抹上,嘴总是那么毒舌受伤的都是脸可怎么办。
“你倒是好心。”
“哪里,做善事积功德嘛。”
月卿不再理会玄亦可,领着白霂上楼,七号房间里面的梦境空间的使用,梦生花的使用,进出梦境的方式,在记忆之海需要注意的事项。
梦生花还没有开,等待之余白霂问起了之前月卿提到的慈安鹤的事,慈安鹤的故事跟林子涵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趁着时间还早,月卿便讲讲这慈安鹤的故事。
“慈安鹤的故事是野史偏录记载的故事,里面的事实与否已经无从考证,你听听大概就行了。”
“慈安鹤尚在襁褓之时被慈安寺的惠明方丈在捡到,寻找了几日都无人认领,惠明方丈就将慈安鹤收养了,慈安鹤被遗弃时身上只有一件贴身的衣服,当时包裹着慈安鹤衣服的布料是普通布匹,但在慈安鹤心口位置绣有一只雪白的白鹤,白鹤在青衣布上仿佛准备振翅而飞,刺绣功底了得,绣的那是栩栩如生。”
“于是惠明方丈赐名为慈安鹤,由于慈安鹤来于俗世,惠明方丈没有让他剃度为僧,只是养在慈安寺,慈安鹤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能文善武,样貌俊俏,是个翩翩少年,十六岁时拜别惠明方丈赴京赶考,参加科举考试,在竹林阁落脚。”
“就在科举考试举行之时,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尚书大人苑庄大人不幸因病去世,留下一个十五岁的女儿苑婉柔,苑婉柔的母亲因为是高龄产妇,生她时大出血去世了,苑庄大人非常疼爱这唯一的女儿,原配夫人去世后也没有续弦,在没有小妾在家。”
“苑婉柔天生丽质,自小饱读诗书,性情温婉可人,善舞不善音律,父母双亡后,苑婉柔性格大变,整个变得冷艳,整日不言不语,安安静静地看着所有人事变更。”
“家族长辈夫人轮番劝导她却无计可施,皇上怜惜苑婉柔便册封她为婉柔郡主,从此吃穿用度不愁,有地位也不受宵小欺负。”
“赐了郡主的名分,也招来了朝廷的拉帮结派人的眼线,谁都知道皇上对尚书大人苑庄的重视,在皇上心里苑庄的地位是无可替代的,所以人人都想娶苑婉柔为妻,好将她作为自己的靠背和保障。”
“苑婉柔的生辰到了,宫里来了人接她去宫里跟皇太后一起过生辰,苑婉柔换了衣服抹了胭脂上了马车,马车经过竹林阁的时候马突然被惊了,整个马车都翻了,苑婉柔被甩出马车,正巧慈安鹤从竹林阁出来透气遇到,跃身接住苑婉柔。”
“两人齐齐摔倒在地,慈安鹤把苑婉柔抱在怀里,自己以身垫在她身下才没让她磕碰着。”
“这不是英雄救美的标准开头吗,话本里一般都是完美结局。”白霂问了一句。
“世上哪有那么对美满结局,话本里的结局都是按照大家所希望看到的写的。”月卿继续说。
“苑婉柔被宫人扶起来,欠身向慈安鹤道谢后就离开了,慈安鹤也没放心上,转身离开去买了吃食,几天后参加完科举考试后便在竹林阁等着放榜的日子。”
“竹林阁是皇上在京城专设给进京考进士状的考生的学阁,大多数考生都在这里等放榜,在等在期间有不少京城的达官贵人过来找乘龙快婿和门客,慈安鹤这样没有家世和背景,样貌极佳的总免不了给人一种白面小生的感觉。”
“没人来扰他他也落得个清净,嫌住竹林阁吵便出去找乐子,他的乐子就是找乐器演奏乐曲,找人借了乐器在一个亭楼里演奏音乐。”
“苑婉柔出来散步碰巧听到高山流水,寻着声找去,在一扇帘子后看到演奏乐器的人是男子,便躲在帘子后面侧耳倾听,连续几日慈安鹤都在那个亭楼演奏乐器,苑婉柔也连续听了好几日,听着曲子便觉得心中的淤气散去不少。”
“放榜那日,苑婉柔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乐曲,直到被丫鬟提醒今天是放榜的日子才想起,看来演奏的人是位考生或者考生的随行人。”
“慈安鹤榜上第一名,顿时名声鹊起,众人纷纷过来拉拢他,皇上给了他尚书的官职,并且将前任尚书大人苑庄唯一的女儿苑婉柔赐婚于他,一时间他风光无限。”
故事到这里都是很好很好的。
“但是慈安鹤觉得皇上这是为了安顿好苑婉柔才给他尚书官职,这是对他的才学的侮辱,以至于新婚之夜他连婚房都没进,甚至还有打算连夜回慈安寺出家。”
“苑婉柔新婚之夜见不到丈夫也没有恼,第二天去了亭楼想着那人是否还在,她是否还能再听曲,慈安鹤来了,只是曲子充满了愤懑之意,苑婉柔昨夜受了寒一听曲子竟吐了血。”
“旁边的侍女惊呼,慈安鹤才发现这几日听他曲子的竟是他昨日刚过门的夫人,也是那日在竹林阁救下的贵人,慈安鹤这才心中懊悔昨日的不该,抱着苑婉柔回府,请来医者,宫里得了消息赶紧派了太医来。”
“苑婉柔吐了血胸腔淤气散尽,脸色红润了起来,见到丈夫是谁的时候竟然笑了,像是松了一口气,太医回宫后如实禀告给皇上,皇上也没给慈安鹤治罪。”
“第二年苑婉柔怀有身孕,慈安鹤的官位在朝中稳稳当当,本是前程似锦,家好月圆,可是变动就在这时发生了,慈安鹤身世被揭开,竟是当朝皇子,紧接着顺理成章成为皇子。”
“也自此卷入朝权斗争中,而在此牺牲的就是苑婉柔和他们的孩子,苑婉柔身份特殊,又怀有皇嗣自然成为目标,被下了药死在慈安鹤怀里,苑婉柔和孩子去世后没多久慈安鹤也去世了,死前抱着苑婉柔和之前准备给未出世的孩子的衣服。”
“故事悲伤吗?”
“嗯。”
“所以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但是他们的爱情是美好的故事,不是吗?”白霂看着月卿的眼睛,那眼神里夹杂着一些月卿不懂得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