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睡到天亮,柳诗晗朦胧地睁开双眼,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慵懒地伸了伸懒腰,终于决定要起床了。
苟梅打水进厢房伺候柳诗晗洗漱的时候,时不时地僵硬着脑袋,半埋着头,用眼角余光不停地偷偷瞄着柳诗晗,小心翼翼地打探着她的情绪,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怠慢。
“梅姐姐,你有事?”感觉到被偷窥,柳诗晗微微蹙眉,转身,问着身后正装模作样,眼观鼻,鼻观心的某人。
被猛得一点名,苟梅的身子微微抖了抖,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埋着头,看着柳诗晗,不确切地问道,“……小姐,您没什么吧?”
“呵呵!”柳诗晗摇了摇头,双手从水盆里抽了出来,接过苟梅递给自己的丝巾,仔细擦了擦手,“我都说了,我没事,梅姐姐,你多虑了。”
苟梅仔细观察着柳诗晗的表情,确定着她没有骗自己,“小姐,您……那,昨天您说……那,那不好的预感……”苟梅还是很在意柳诗晗的感觉,连问话的语气都是那么小心翼翼。
耸了耸肩,柳诗晗走到桌边坐下,“或许是我的错觉吧,下山了,总觉得自己变得很……”柳诗晗歪着脑袋,想着自己的措辞,沉吟半晌,突然抿嘴一笑,幽幽地说道,“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好,没有学会娘教的处乱不惊,也没有学会爹教的运筹帷幄,还是沉不住气。”柳诗晗似乎有些懊恼,摇了摇脑袋,自己还是不够“城府”,太容易喜形于色,这样,似乎有点不好,很不喜欢轻易就被人看穿的感觉,看来,自己还得多练习练习。
“小姐……”苟梅本来就不怎么“晴朗”的心情,变得更加惆怅起来,看着正双手托腮,若有所思的柳诗晗,苟梅觉得自己有点有心无力,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心里干着急。
“算了,不想这些了,既来之则安之,梅姐姐,用膳吧。”柳诗晗挥了挥手臂,甩掉烦人的愁绪,起身,朝房门走去。
苟梅忙不迭地点头,小跑两步,走在前面,推开厢房大门,欲带着柳诗晗朝饭厅走去。
“王妃,早。”刚推开大门,苟梅只觉得眼前一片阴影,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视线,还来不及抬头,一清脆的声音就从自己头顶上方传了过来。
柳诗晗循着声音,看着站在门前的男子,奇怪地歪着脑袋,这个人……呃,看上去很……喜庆?
对于屋内主仆两人怪异的眼神,男子并不以为意,双手规矩地对着柳诗晗拂了拂,爽朗的声音继续说道,“属下红衣,是王爷派给王妃的护卫,负责贴身保护王妃。”男子嘿嘿一笑,左右脸颊上两个浅浅的梨涡,看上去,特别……显眼。
“红衣……”柳诗晗只觉得无数的黑线顺着额角朝下滑落,眼前的这个男子,是的,没错,一身鲜红色的长袍,那耀眼的红色,仿佛是鲜血染成的,红得不带一丝杂质,垂下的袖口似乎还不断地滴着血珠,胸口处隐约露出前襟的中衣,竟然也是鲜艳的红色!层层叠叠的红色紧紧包裹着全身,勾勒出完美的身形,那刺目的颜色,似乎是在保护着什么,又似乎是在炫耀着什么,甚至,那脚上的一双长靴,虽然半掩在长袍下,遮遮掩掩,但是,柳诗晗依旧看得很清楚,红色!还是那怪异的红色!
好不容易把视线从那耀眼的颜色移到男子的脸上,嗯,这个人……柳诗晗噙着嘴,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同样在脸上挂满微笑的男子,五官刚毅,恰倒好处地勾勒出一张无可挑剔的俊脸,白皙的皮肤,在红色的簇拥下,竟然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带着病态的透明,泼墨一般的黑色长发,慵懒地束成一束马尾,垂在脑后,衬在红色的长袍上,是那么鲜明的对比,又是那么和谐地印衬在一起,如星星般,闪着耀眼光亮的双眸,流转着明亮的光晕,浅浅的梨涡,带着甜腻腻的笑。
“是的,属下红衣,以后负责王妃的安全。”男子重复了一遍自己的使命,晴朗的笑容挂在脸上,声音里也带着欢快的情绪,说完,男子一直乐呵呵地看着柳诗晗,也不知道他在乐呵个什么。
柳诗晗再一次上下打量了一番男子,突然转了转眼珠子,问道,“红衣,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回王妃,小人以前负责书房的安全,是……暗哨。”男子嘴角一歪,扯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那阳光的味道丝毫和“暗哨”两个阴沉的字沾不上边。
“杀过人吗?”柳诗晗摩挲着下巴,在男子面前走了几步,视线却从未从男子身上离开,似乎是在审讯着他。
“回王妃,属下七岁就开始杀人了。”即使说到杀人,男子的身上都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就像是在回答“是的,我已经吃过饭了”一样简单,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
柳诗晗怀疑地看着离自己不远的男子,杀手不应该都是冷酷、无情,嗯,像墨那样冷冰冰的吗?这个男子,十岁就杀人?不太像,感觉他更像是官媒,专门给人说媒的那种,浑身上下都带着喜庆的味道。
或许是柳诗晗眼神里怀疑的神色太过明显,男子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昨天在闹市保护王爷和王妃的,是属下的哥哥蓝衣,属下和家兄的功夫不相上下。”男子言下之意,我那哥哥的本事,相必王妃已经见识过了,那我的本事,王妃您也就不用怀疑了,咱都是一个层次的,技术含量不打折。
蓝衣?柳诗晗头大的回忆起,昨天那出剑的男子,身上穿的,似乎就是蓝色的锦衣,难不成,他们的名字就是按照他们所穿的衣服的颜色来叫的,那要是换了件白衣,那名字是不是也叫“白衣”?柳诗晗恍惚地点了点头,看着那如沐春风般的男子,心里却腹诽着:人不可貌相,或许他就是凭着这讨喜的表情来迷惑敌人的,高手总有出人意料的招数,可不能轻视了他。柳诗晗当下也不再多说话,带着苟梅朝饭厅走去,红衣乐呵呵地跟在两人身后,屁颠颠儿走着。
饭厅。
满足地舔了舔嘴角,柳诗晗吧了吧嘴,一日之计在于晨,那找点事情做吧。一边开着小差,柳诗晗一边起身,准备回殇园做点什么,却听到下人的禀报,晨王爷和晨王妃来了。
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柳诗晗带着苟梅和红衣走到大厅,远远地,就看见两个人影端坐在大厅,柳诗晗抿嘴一笑,这两人,看上去还真是一对壁人,养眼啊。
“晗儿,你没事吧?”柳诗晗才刚一迈进大厅,魏萱兰就迎了上来,握着柳诗晗的双手,担心地问道。
“呃……”柳诗晗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滞地看着一脸关切的魏萱兰,没有任何反应。
司空晨旭上前几步,站在魏萱兰身旁,温柔地看着面相呆滞的柳诗晗,柔声问道,“晗儿,你有没有受伤?”
脑袋转了半天,柳诗晗终于明白这两人在问什么了,笑着回答道,“姐,姐夫,您们放心吧,晗儿没事。”
魏萱兰不放心地拉着柳诗晗原地转了一圈,上下左右仔细查看着,确定柳诗晗安然无恙后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阴沉地说道,“这些人也太大胆了,天子脚下竟敢行刺皇子、王妃,晗儿,有没有抓到刺客?四弟有问出什么?”
柳诗晗身子一抖,那没有温度的四个字仿佛又从头顶阴唳地传来“当街斩杀!”那冰冷的声音,那惨烈的嘶吼,柳诗晗不会忘记,轻咬着嘴唇看着魏萱兰,却没有回答。
见柳诗晗惨白的一张小脸和楚楚可怜的模样,司空晨旭心里一阵揪心的疼,那四人,早就死无全尸,也不知道那副惨烈的场景,晗儿她……一想到这里,司空晨旭就不禁蹙眉,这样的问题,对晗儿太过残忍,瞄了一眼身边的人,司空晨旭暗自责怪着魏萱兰的唐突。
“回晨王妃!”见王妃没有回答的意思,红衣规矩地魏萱兰拂了拂手,替柳诗晗回答道,“那四名刺客已经就地正法,墨王爷一定会彻底追查此事。”
司空晨旭转过目光,看着柳诗晗身后一身喜庆的男子,虽然心存疑惑,却没有多问,回头对柳诗晗说道!”晗儿,四弟刚回京城不久,墨王府人手不够的话,我从晨王府再调些人过来,加强这里的防卫,那些人没有得手,一定还会有所动作。”
柳诗晗摇了摇头,“谢谢姐夫,不用了,有红衣在,没事的。”说完,转过脑袋,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男子。
“晗儿,多派点人在身边保护,那群人凶神恶煞,不会就这么轻易罢手的。”魏萱兰也跟着瞄了一眼红衣,嘴里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心里却对这个太过喜庆的男子着实有点不放心。
“姐,您放心吧,如果真的有需要,我第一个就找您和姐夫,行了吧?”柳诗晗挽着魏萱兰的手臂,亲昵地朝座位带去。
魏萱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有什么,尽管找我和你姐夫,得知你出事,你姐夫今天连早朝都没去,就带着我赶了过来,看看,你姐夫多关心你。”魏萱兰爱怜地刮了刮柳诗晗的鼻子,却未发觉司空晨旭的紧张。
“是,晗儿知道姐和姐夫最疼晗儿了,晗儿无以回报,所以,就请姐和姐夫留在府里吃顿便饭吧。”柳诗晗撒娇地拽了拽魏萱兰的手臂。
“这还差不多。”魏萱兰满意地点了点头,在司空晨旭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