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国边境,南墅山。
南墅山处在凤临国和哈勒国之间,如果在地上画出两国的交界线,就会很清楚地发现,南墅山被这交界线硬生生地分割成了两半,一半在凤临国境内,一半在哈勒国境内,这现象很奇妙,也很有意思,不知道是这座山贪大,要横跨两国,还是这山“家宅”不宁,在闹分家,亲如手足的“兄弟”俩要朝不同的地方前进,奔各自的前程。幸好,这座山上只有一户人家,住在属于凤临的那半边的山顶上,于是,对于他们的户籍也就没了怀疑。如果这山上住满了人,那就有意思了,试想一下,日落后,山上的人坐在边界线的两旁,一起品茗,一起若无其事地隔线看日落,拉家常,论政治,做着“跨线交流”,那还真是两国人民近距离的探讨啊。
南墅山最的特点就是四季如春,山上永远都是绿盈盈的一片,生机盎然,因为日照和雨水都很充足,顺带着,山上的野果、野菜也就种类繁多,四季供应,而且,味道极好,养生功效比起人参、燕窝来丝毫不差,可谓是各有千秋。有山有水,就一定有野兽,而南墅山的野兽,也不过是几只野兔、野山雀等小型、温顺的动物,所以,山上的人和动物相处得出奇地融洽。
山顶上唯一的一户人家,是一家三口,外加两个使唤丫鬟,五人。屋主在山顶附近搭了一间木屋,木屋虽然不大,但是“麻雀虽小,却也五脏俱全”,该有的,木屋里一应俱全,木屋周围围了一圈木栅栏,从而形成了一个院落,将木屋与外界隔离开来。屋前种着五颜六色的小花,屋后是一棵枫树,种了十多年了,早就成了一棵参天大数,每到秋季,枫树红艳艳的,特别显眼,老远就能看见它如火焰般的一团红色,扯着眼球。
离木屋不远,有个不大的湖泊,湖水碧绿,清澈见底,即使在炎热的夏季,湖水也是冰凉的,没事的时候,到湖边散步,乘凉,到也十分惬意。而此时,水里的鱼啊、虾啊,就悠然自得地在水里散步,欢快地窜来窜去,湖水平静得像一面镜子一样,平整,没有一点波纹,水面反射着太阳温暖的阳光,明晃晃的,有点儿刺眼,而这时,间隙吹来的阵阵微风,却惊得湖面起了层层涟漪。
一只小手顽皮地伸进了湖水里,嗯,湖水被阳光照得有点暖手,浸在里面,可舒服了,小手恶作剧地在水里搅了搅,打破了湖面的平静,惊得一池的鱼儿四处游窜,受惊不小,湖面一阵骚动。
“呵呵。”看着惶恐不安的鱼儿,银铃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童音,听声音,就能知道这声音的主人,岁数不大,还是个孩子。
“小姐。”丫鬟苟梅抿了抿嘴,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不高兴地嘟起了嘴,提醒着在湖边玩得不亦乐乎的某人,这么晚了,回去肯定又会挨骂,自己呆在小姐身边十几年了,没有一天小姐不挨骂的,每次自己都是替死鬼、挡箭牌,摊上这么个主子,自己还真是命苦。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晚了,又要挨训了,还有!”苟梅微微埋着头,看着地面,面无表情,像背书一样背着自己刚刚才处理完毕的琐碎事,这些事,基本上每隔几天就会重复一次,自己已经麻木,就差“不仁”了,苟梅两片嘴唇飞快地翻动着,声音里没有波澜起伏,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调调,大有处乱不惊之势,“还有,那只受伤的野兔,我已经去看过了,伤口基本上已经痊愈,纱布我也拆了,那窝没娘的麻雀,我也喂食了,按照您的吩咐,捉的小虫,捣烂了喂的,一只不落,全都喂饱了,对了……”
苟梅打算再接再厉,一股作气地把这些事情全汇报出来的时候,女孩回头了,面带微笑,准备认真听下去,可谁知,苟梅一见到女孩的模样,立刻变成了一副痴呆样,小嘴张得大大的,两眼发直,真担心她的下巴会因为过度扩张而导致脱臼。
“嗯?怎么不继续说了?”女孩微微侧过脑袋,眉头轻皱,奇怪地看着目瞪口呆的苟梅。
“咝!”
苟梅猛得吸回嘴边的口水,忙不迭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小姐,我们回去吧。”
“好。”女孩听话地起身,带头走在前面,朝林间木屋走去。
苟梅跟在女孩身后,心里小小地鄙视着自己,十几年了,自己怎么还是如当初初见小姐那般魂不守舍,小姐从小就漂亮,现在是越来越美得“不食人间烟火”了,都说女大十八变,小姐在变,自己也在变,这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小姐就快及笄了,希望老爷和夫人会帮小姐选门好亲事,小姐未来的夫君一定要是人中之龙,这才配得上小姐,小姐比天上的仙女还美,那未来的姑爷也得面如冠玉,温文尔雅才行。呃,我都没见过仙女,怎么知道小姐比她们还漂亮?甩了甩脑袋,苟梅肯定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小姐就是比仙女还漂亮!
轻轻推开院门,女孩提着裙角,躲在门后,探头探脑地四下巡视了一番,见无异常,带着苟梅蹑手蹑脚地朝自己的厢房走去,两人拼命翻动着脚丫子,行走的速度很快,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像两条滑溜溜的泥鳅一样朝前窜去,动作娴熟,大概经常如此。
“晗儿!”一威严的声音从正屋传了过来,声音不大,刚好传到柳诗晗和苟梅的耳朵里,“过来。”
“哦。”柳诗晗耷拉着脑袋,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不甘心地扭头,瞪了两眼身后的苟梅,责怪着她。
苟梅无辜地垂下脑袋,看着地面,偷偷撇了撇嘴,关我什么事,我早就提醒您要早点回来了,是您自己贪玩,别一出事就拿我当挡箭牌,十几年了,还好我现在已经练得功力深厚,刀枪不入,不然,我早就万箭穿心了。
“娘!”柳诗晗推门而入,规矩地埋头走了进去。
正对房门,坐在一对中年夫妇,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光景,女的体态丰盈,很难想象,这已经生育过的身体,还能保持这么好的身材,这婀娜多姿的体形,甚至连许多年轻的女孩也羡慕不已,望尘莫及呢,妇人的皮肤保养得也很好,光滑、柔嫩,细润如脂,没有一点皱褶,而那面容,更是举世无双。妇人身边的男子,也是清新俊逸,长身玉立,年轻的时候,不知道让多少怀春少女,芳心暗许。难以想象,这对夫妇年轻时,是怎样的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站在门外的苟梅眼神快速扫了一下正座上的夫人和老爷,慌忙埋下了头,嗯,也只有夫人和老爷这样的人,才会有这么漂亮的小姐,小姐聚集了夫人和老爷身上所有的优点,完美地组合在了自己身上,遗传果然很重要。苟梅跟在柳诗晗的身后,耸着肩,把脑袋缩在里面,努力做着消失状,走进木屋。
“怎么这么晚回来?”柳若烟看着自己的女儿,面色严厉,声音里带着丝丝责备。
柳诗晗低埋着头,没有回答,似乎是知道,此时自己说得多,错得多,索性保持沉默。
“若烟!”夏侯白博看着身旁假装生气,一脸正经的柳若烟,嘴角带着好笑的神情,明明你才是最纵容晗儿的那个,现在却要一本正经地训话了,真是的,微微摇了摇头,夏侯白博继续说道,“你也别太严格了,晗儿只是稍微回来的晚了一点,过两日晗儿就要出发了,想是不舍,才会在外多留恋了些时辰。”
“你也知道晗儿两日后就要出发了,如果现在还没收敛心性,学会规矩,到了那里,她的莽撞要是被有心人看了去,以此大作文章,那是什么后果?我严厉,也是为晗儿好,不想她到时受气或闯祸。”柳若烟振振有辞地说着自己严厉的理由,“快十五年了,我得履行这个承诺,虽然,那里也是她的家,但是……”说到此,柳若烟轻叹一口气,惆怅起来。
“娘……”柳诗晗见娘突然一脸的愁容,知道娘一定是想着那不开心的事,想劝慰几句,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也跟着惆怅起来,站在原地,低埋着头,有点局促不安。这,是娘十几年来的心结,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晗儿,你退下吧,休息下,准备用晚膳。”柳若烟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影响女儿,挥了挥手,示意柳诗晗退下。
厢房。
柳诗晗静静地坐在窗边,抬头,专注地看着夜空里那如银盘的皎月,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容,似乎是想着了什么开心的事。苟梅则站在一旁,伺机明目张胆地看着自家小姐的侧脸,吞咽着口水,色迷迷地发着呆,小姐真是秀色可餐啊。
良久,柳诗晗抿了抿嘴,收回自己微微上仰的目光,转向苟梅,“梅姐姐,你知道后天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吗?”
“回小姐,苟梅知道,是去当朝丞相魏君寿家。”苟梅很奇怪,小姐怎么会突然说到这个,贼呵呵地转了转眼珠子,苟梅脸上换上了一副了然的神色,抬头,对上柳诗晗的双眼,苟梅一脸正气,抬起右手,放在胸前,死死握成拳头,信誓旦旦地说道,“小姐,您放心,苟梅一定会保护小姐,不会让小姐被别人欺负!丞相又怎样!就是皇帝也不能委屈我家小姐!没人可以欺负我家小姐!”苟梅自作聪明地猜测着柳诗晗的愁绪。
“梅姐姐,有你在,晗儿什么都不怕。”柳诗晗起身,撒娇地抱了抱苟梅,尔后,神色凝重地看着她,“可是,你知道吗?魏君寿才是我爹。”
“小姐……”苟梅心里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回头,看着夜空中的那个银盘,柳诗晗抿嘴一笑,朱唇轻启,“这么好的夜色,很适合讲故事,梅姐姐,帮我从厨房拿点糕点,我给你讲个故事,一个关于我娘、我爹和我的故事。”
“是。”苟梅转身,小跑着从院子里穿过,屁颠颠地朝厨房跑去。
看着苟梅在院子里欢快的身影,柳诗晗轻叹一口气,坐在桌边,抬头,望着窗外夜空里的月亮,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