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裕子的事情后,利物浦作出高度评价,说自从东京有了分公司,鳌翔同志是第一个泡上日本姑娘的人,具有划时代的意义。鳌翔纠正说,不是泡姑娘,是真心相爱。
鳌翔代表分公司,请裕子到家里来做客。这居然成了2009年小哥儿几个的第一件大事,毕竟人家是日本人,是外宾,规格不能低。
鳌翔自从来了东京,就没收拾过房间,因为周周的旧宅除了定向爆破外,不可能再有什么清洁和建设的可能性。
搬了新家,也没正经擦过地,刷过厕所。这下他可忙活了,从早晨就撅着屁股收拾,像动画片里一休似的,四肢着地,推着一块毛巾在屋里跑。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鳌翔到地铁站口接人,利物浦比他还紧张,在家门口打转,心里反复练习着见面词,无数次检查拖鞋是否准备好。一会儿,俩人拉着手自远而近,利物浦冲出来,挥手迎接。
裕子看见利物浦,赶快放开鳌翔的手,脸上泛起一丝绯红。鳌翔又一把把她的手抓回来,冲她坏坏地一笑。裕子的脸更红了。
"这是利物浦,就是那个和我大学住一个宿舍,每天夜里不睡觉读课文的家伙。"
"小翔真是蒙您照顾了。"裕子特别正经地鞠了个躬,像是见到了老公的上司。
"厄......厄,我叫利物浦,请多关照。"没见过这阵势,利物浦紧张地忘了词,好不容易磕磕巴巴说出一句,像背课文。
"进屋吧。"鳌翔觉得他俩像是在排那种粗制滥造的日语教学节目。
在楼道里撞见了苗渺,她问利物浦家里为什么没有拖把。
"这位是利物浦先生的夫人吧。小翔也承蒙您的照顾了。"
苗渺一句也没听懂,就是笑。利物浦翻译给她听后,她笑着摆摆手,"我没有照顾过鳌翔啊,他又不是我老公,呵呵。"
"她就是这么一说,日本人打招呼都是这个套路。"鳌翔解释。假招子碰见实心眼了。
"来看看我的房间吧。"鳌翔转头对裕子说。利物浦和苗渺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哇,好整齐啊。"裕子感叹。
鳌翔窃喜。"你先坐,对了。喝点什么?"
"抱歉抱歉,让你给弄饮料。"
"你是客人啊。"鳌翔觉得她还真客气。
"那好吧。"裕子眯着眼睛一笑,"咖啡吧。"
"厄......"鳌翔家没有喝咖啡的习惯,毕竟一户住着中国人的住宅里用咖啡招待客人的习惯还没有蔚然成风,更何况他家是卖茶的。"我说,咱们喝茶好吗?"
"也好也好,中国茶我也很喜欢。"裕子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解,然后是一丝失望,然后是喜笑颜开,整个变化的过程不超过0.5秒。"我在中华街喝过茉莉花茶,很香。"
"就那家跳大腿舞的店吧,误导日本人民。"鳌翔都能想象得出来那家店是怎么用廉价的茶叶渣骗人说是中国名茶的。"咱们喝铁观音吧。"
"好!"虽然裕子不知道铁观音是什么,甚至她都没有听懂鳌翔的话,但还是兴致勃勃。
鳌翔把压箱底的紫檀茶具拿出来,又是紫砂壶又是闻香杯,规格不低于人民大会堂里的国宴。裕子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瓶瓶罐罐,可是不动手。
鳌翔泡好了茶,满屋子都飘着兰花的香气。倒进闻香杯,端到裕子面前,又给了她一只小茶碗。其实裕子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试试了,这些精巧又有些奇形怪状的器皿很吸引女孩子。
不过,日本女孩大多家教严格,到别人家未经允许是不能乱碰东西的,尤其是易碎品,因为日本人家多少都有点值钱的餐具,误打误撞弄坏了赔不起。
裕子小心翼翼地捏起闻香杯,左转右看,上下打量,自言自语道:这长长的杯子真可爱。接着就要喝。嘴唇刚要碰杯口,鳌翔赶紧把她给拦住了。
"这个叫闻香杯,是用来闻茶的香气用的。"于是他把茶杯倒扣在闻香杯上,一翻。然后慢慢提起闻香杯,递给裕子。"香不香?"
裕子像看杂技一样,杯子倒转的一瞬间,还不经意地"啊"了一下。她憋足了劲,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说:"香!"
"你们日本人去中国竟露怯。跟你似的抱着闻香杯喝的,把吃虾洗手用的茶水当饮料的。小同志,不学习不成啊。你地明白?"
裕子说:"懂了。"鳌翔很开心,脸上乐得像朵花儿似的。
"来,再常常茶的味道。"
裕子双手捧着小茶杯,显得十分虔诚。
"姿势不对。一只手,手指捏着,手腕一转,喝吧。"鳌翔手把手地让裕子学会了"一转"。"这叫'扭转乾坤'。"
"扭转乾坤是什么意思?"
"乾是天坤是地,天翻地覆啊。"鳌翔觉得解释得有点牵强。
"那为什么要把天地翻过来呢?"
"这......"。说"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吧不符合科学发展观,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没事翻天覆地干什么呢?鳌翔陷入沉思。
想了半天,他开始打马虎眼,说:"这个乾坤呢还有另一个意思,乾是男人、坤是女人。人类最早是母系氏族社会,后来变成男权的天下了。到了现在,我国妇女解放了,乾坤又扭转了。"
"欧,是这个意思。"
"扭转了就麻烦了。我们中国男人要挣钱,要有车有房,回家还得做家务,遛猫遛狗遛儿子。男人就等于女人的提款机、车夫、管家兼保姆。"说着说着,鳌翔自己都觉得中国男人怎么这么不幸。
"瞧你说的,那女人干什么呢?"
"找个男人,要能挣钱,要老实,担负起以上角色。自己还得有自己的事业,不管真相还是假相,要造成一种自强自立的态势,其实就是为自己被男人抛弃时上一个保险,既包括心理又包括经济。"
"你怎么对中国姑娘这么苦大仇深啊?"裕子都乐了。
"为什么俩人出去男的就要请吃饭呢?为什么男的要安排约会的一切路线并为所有消费买单呢?为什么中国的情人节是小伙子给姑娘送巧克力呢?"
鳌翔忽然觉得自己在和心理医生诉苦。"既然要独立,就不要让男人买单嘛。"
"呦,听得我都心动了,在中国做女人挺好。嘿嘿。"
"可悲之处在于女人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现在连男人也默认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在女人后边狗颠屁股垂儿的。"
"嗯,其实这样的男的我们也不喜欢。"
"不这样不行啊,找不到老婆啊。男人说'我要老婆',女人说'我要幸福',价值取向有问题。"
鳌翔很无奈。"女人认为把男人踩在脚下就平等了,其实是误解。且不说这是对男人的不平等,单说这样一来,女人们的权力和享受归根结底还是源于男人,她们依然没法做自己命运的主宰。男人和女人,有同样的追求、创造以及分享意识和社会环境,这才是平等。"
"哇赛......"裕子很崇拜地看着鳌翔。
鳌翔也很深情地看着裕子。他想,自己这套歪理恐怕只有在日本才说得通。激动之下,在裕子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裕子说,"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