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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末路重逢

刀主没有回应,只是紧紧地摁着她的脖颈发呆,也不下刀。

方映妍正自奇怪,忽听一声偷笑,顿觉有异,急忙以息辨认,深深一闻,竟是娄式杰,登时骂道:“破人!”

“嘘!”来人一声阻止,“干正事。”

“你怎么也来了?”她忍不住问。

“我见你不在舞队之中,料定必已经混入府内,想你这新手上路,没我奉陪早晚要完,还得白白搭上我这条性命,与其等死不如冒险一试。”娄式杰在黑暗中坦言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刚才,看着你脱了外面的衣服。”

方映妍顿觉又羞又气,立时又骂:“登徒子!”说着便去打火石。

“喂,你里面穿着衣服呢,怕什么,该看见的啥也没看见。”

话音刚落,火石立刻亮了,方映妍扔下一句“看见你就完了!”捂着火石小心向前。

二人弯腰挪步至书桌后,闪身入内,果见高耸入墙的书架上放着层层典籍,最底下是一排四层的抽屉。

他们分头行动,一个翻抽屉,一个查间隔,从前往后,从下网上,忙乎许久,终于在一本书夹内发现了一幅图。隐隐火光下,上面依稀显示着布防营几个字。

二人大喜,时间有限,立即着手开画。方映妍画图,娄式杰盯梢,配合默契。

大约半柱香时间后,绘图完毕,全部收整放归原处。正收拾间,忽闻屋后脚步声起,二人大骇,慌忙携了图纸逃脱。

来人正欲开锁,忽见门锁已开,大惊,一脚踢开房门。

当此之时,娄式杰奋力将方映妍往窗外一推,独自留在屋内殿后。

所幸屋内一片漆黑,视线受阻,他屏住呼吸,纹丝不动。

“来人,点灯。”

“是。”

来人似乎早有戒备,为防偷袭,并不轻易入内,只守住了门口,又盯住窗户。

侍卫立刻送来烛火,火光渐进,娄式杰心中涌起一阵恐慌,听那口气多半是家主郑修,一国之禁军统领,功夫绝非常人,自己与之正面相碰,就算有幸从他手下逃得一命,也逃不出这深宅大院,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骤然而起……

突然,屋外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落水的声音。

“什么人?”门外一声大喝。

“快追!”来人闻声急追而去,只留侍卫在屋内探查。

枭枭?娄式杰内心一阵呼唤,心中感激不尽,二话不说,飞起一剑直接结果了持灯侍卫的性命,逃之夭夭。眼见门外人头响动,纷纷向东而去,便也顾不得许多,强行追去。

原来,方映妍料得娄式杰无法脱身,只好声东击西,扔了一枚大石子到对面的池塘,自己却往反方向跑了。那群士兵果然如惊弓之鸟,一个些微的声音,立刻群起追去,如同蠢驴一般。

方映妍窃喜,暗自奔跑。

然而,蠢驴之中终有一群聪明的驴,比如襄王这一支。襄王与叔祖母道完贺,正欲离去,恰逢郑府后院擒贼。而他手下俱是身经百战之人,立刻分成四队,朝四面八方追去。

方映妍只高兴了片刻,便发现追兵已到了身后,而且速度极快。匆忙之中,她急忙爬树翻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出墙外。

落地有声,守在墙外的士兵立刻警觉而来。慌忙之下,她掏出骨哨奋力一吹,引来一群蛇阻挡去路。众士兵忙去打蛇,她趁乱逃走,而此时墙内忽然飞出来几个高手,以居高临下之姿迅速锁定目标。

方映妍拼命往丹阳街上跑,一头扎进人多的地方,一边跑一边脱掉黑色的夜行服,扯下衣帽,垂下一头浓密的黑发。人群之中,便出现一位身穿蜜合色衣裙,长发飘飘的女子,从容不迫,缓缓而行。

追兵顿时迷了眼,不知哪个是要抓的人。唯有一个瘦长的身影,目光冷静,表情淡然,紧紧盯着那袭黑影不放,眼看他垂下万千青丝,眼看他黑衣变白裙,眼看他由男变女,却始终不放过那一缕气息。气息极淡,或隐或现,纵然如此,依旧骗不过他。

他任他融入人群,慢慢跟着,缓缓靠近,手中长剑紧握,随时预备出鞘。

忽然,一阵风过,送来一股更浓的气息,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一抹淡淡的女儿香,果然是个女子。来人兀自判断,忽觉那女子骤然加快脚步,像是要跑,果断拔剑刺去……

更近的距离带来更熟悉的味道,仿佛在哪闻过却始终想不起来。半空之中,男人不觉放缓了出剑的速度,犹豫是否需要看清了面目再出手,不想那人恰好转过身来,一张光洁如玉的脸映入眼帘,清丽绝俗,眉目如画,顾盼神飞,梦里的容颜忽的显现,是她?

“浚哥哥?”

一声带着无限惊喜的悦耳呼喊迅速解答了他的疑惑,没错,就是她,方映妍。男人愣了,呆呆落地持剑立在原处。

“是你吗?浚哥哥!”方映妍兴奋地转身靠近,一双澄澈的眼睛既惊又喜,仿佛三月盛开的桃花。

周浚剑锋一转,缓缓入鞘,淡淡回道:“是。”

“你怎么在这?”方映妍一脸无辜,角色转变之快令人咋舌。

周浚木然望着她道:“我在抓刺客。”

她明知故问:“那你抓到了吗?”

周浚摇头:“我可能看错了。”

方映妍粲然一笑,亲昵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周浚愣愣地不知如何回答,好容易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不想今日却如此鲜活的呈现在面前,而且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比从前更添一份妩媚,叫人生生挪不开眼。

“浚哥哥,你在想什么?”方映妍忍不住问,嘴角含笑,眉目生情,仿佛刚才的一切不曾发生过。

周浚慢慢缕清思绪,缓缓道:“我挺好的,你什么时候来的汴州?”

“才来,没多久。”

他警觉地看了下周边,发现周围还有士兵在,连忙拉着她躲到一处隐蔽的墙檐下,轻声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方映妍点点头,领着他起身向前走,心中满是欢喜,边走边问:“浚哥哥,你还生我的气吗?”

“生气,生什么气?”他一脸疑惑。

“你忘了?”方映妍顿时惊讶不已,满腹委屈道,“当初因为营妓的事我打了你,然后你特别生气,一口气就将我送回了空灵山。这些你都忘了吗?”

周浚尴尬低头,望向别处,这样的事他又何尝不记得,当初为了撇开她,故意假装生气从而断绝了他们之间的情谊,一笑置之,没想到终究逃不过命运的牵绊,转而解释道:“噢,当时应该还有别的事,现在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方映妍不可思议道,“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忘了?可是于我却非常痛苦,为了这件事我哭了好几天,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后悔吗?”

他的心微微一荡漾,没想到这件事对她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顿觉抱歉:“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对你,当时心情不好。”说完抬眼望向前方,不远处“余爱坊”三个大字入眼。

方映妍还在回忆中痛苦挣扎,一路默默向前,并未注意余爱坊已在眼前。

周浚又问:“你家在哪?”

她猛一抬头,笑道:“已经到了,就是这。”说完转身上前。

“你住在余爱坊?”周浚一脸惊讶。心想,看来自己并没有看错,她确实就是那个刺客,余爱坊他们已经盯很久了。

方映妍点点头,纯洁的表情里终于出现一丝阴郁,若有所思,不知他惊讶的是自己舞姬的身份,还是和徐为任一样发现了一切。

周浚见她面露异色,急忙又忽略过去,叮嘱道:“这里人多事多,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方映妍巧笑嫣然:“恩,放心吧,我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小姑娘了,我现在叫萧萧。”

他的心再一次晃了一下,好像抽屉里藏着的珍珠散落了一地,如何捡也不捡回去,默然半晌催道:“去吧。”

方映妍点头离去,逃得一命,暗自庆幸,不敢再有耽搁。

周浚眼看她挥手离去,转身独自而归,脚步却异常沉重,似乎忘记自己还有任务在身。曾经的场景仿佛一幅画卷徐徐展开,一点点地找回那努力忘掉的一切。待到走到重逢的桥上,回首望一眼“余爱坊”闪亮的招牌,忽又决绝地告诫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绝不能再陷进去了,转身毅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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