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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红尘中任逍遥

原来当年的楚国,改成了江南道,这个南楚,当年第一个称王,早早就将大周看做自己的囊中之物,鼎盛时期更是陈兵周境,问鼎中原。

江南道丹阳城,旧南楚国都,又称酆都城。南楚治国,占卜问卦,国都巫蛊之术更是昌盛,这也是衍生魔教的源头。想起百年前最后一次围剿魔教,就在丹阳城,那时候的丹阳城,百鬼夜行,整座城犹如人间炼狱,才有酆都城之称。

传闻当年围剿之时,魔教百鬼夜行,青天白日之下丹阳城如同黑夜,城中妖魔鬼怪横行,围剿前蜀山三百道人在城外设下法阵,困住城中妖魔百鬼,城中哀嚎整整七日不绝,南楚国都丹阳城如同地狱般,至今四个城门之上还有蜀山留下的符咒,镇着城中五万冤魂与三千厉鬼。

三千厉鬼是魔教众人,五万冤魂是丹阳城的百姓。四大山每隔十二年便派人下山,查看封印,这么多年来,除了城门上蜀山符咒,不知多了多少道四大山的符印。

韩墨非下了船,往丹阳城慢慢走去,一手牵着老马,一手牵着拓跋浚。

“嘿,这么多年还没散去,看来这五万冤魂,四大山是无能为力了,也只能镇压咯。”韩墨非看着城门上的蜀山符咒,站在城门前,只觉得一阵阵凉风吹来。

“皇奶奶跟我说过,这里叫丹阳,是奶奶的家,也叫酆都,也是五万冤魂的家。”拓跋浚指着城墙匾额说道。韩墨非把她抱起放在肩膀上,说道:“你皇奶奶说的对,这里是那五万冤魂的家,所以它们不肯离开啊。四大山一直镇压,它们只会冤气更大。一开始就用错了办法,怎么行得通?”

“哥哥这一趟是要度这五万冤魂跟那三千厉鬼么?”拓跋浚抬头看着这个少年,他知道这个人就是中原那四大山争夺的那个真仙转世。

“小妮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四大山百年来都度化不了,我这点修为,进去还不够那五万冤魂啃。”

“哎,你刚刚说了四大山可是镇压,不是度化,所以哥哥真的有办法度化这五万冤魂咯?”

韩墨非觉得这小妮子甚是聪明,如果练剑,未来不是没有可能会成为一位女剑仙。

“有是有办法,可我做不来呐。度化五万冤魂,何其难也?蜀山当年设下三百罗天大醮,请下天上三百真仙方能镇住这五万冤魂,三百道士三百真仙。你试想一下,我一个人怎么做得到?”

“什么办法呀?”拓跋浚好奇地问道。韩墨非指了指八个方位,问道:“懂先天八卦么?”拓跋浚摇了摇头,韩墨非接着道:“昔者,圣人作易,赞于神明而作蓍,以记叁天两地之变化。观变于阴阳,而立卦也。发挥于刚柔,而生爻也。故此八卦也,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也。”韩墨非又指了一遍八个方位,一一介绍,然后又说:“丹阳城中五万冤魂,需引八卦太极,破四山之法,通八方之穴,引百鬼出城,入轮回。”

拓跋浚似懂非懂,听完韩墨非的解释,自己坐在韩墨非肩膀上冥思苦想,一会摇头一会点头,韩墨非也不去打扰她,就这样牵着老马,扛着拓跋浚进了丹阳城。

“前面的!牵马那个!让一下!”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声音,紧跟着传来马踏青石的哒哒哒地声音,韩墨非来不及闪避,抬手扶稳拓跋浚,伸出一只手打了一巴掌老马瘦骨如柴的屁股,老马吃疼嗖的跑了出去,韩墨非脚下一用力,一跃丈许高,身后一骑从他脚下绝尘而过。

“江南的子弟都这样么?”韩墨非落在地上喃喃道,刚刚船上一个不怕死的年轻男子,现在来了一个年轻女子。因为韩墨非跃起来的时候,看到了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

“让开!”一人一骑跑过去,还能听到那女子的喊声。

一眨眼的功夫,就听到前面传来人仰马翻的声音。韩墨非也走了上来,拉住了老马,看着那两边遇见的女子,直接掀翻了那匹马,骑马的女子一跃而起落在地上,那马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两边遇到的那个女子自顾慢慢向前走,全然不顾身后的一片狼藉。

“喂!”骑马女子配着剑,伸手就要去拉那人,忽然只觉得一股气息扑来,骑马女子毫无防备,直接被冲地往后倒退,正中韩墨非。

韩墨非伸手卸去她身上的力气,单手将她拖住,女子抬头看了看他一眼,又想追上去,韩墨非拉住,好意说道:“你打不过她的,算了吧。”骑马女子瞪了一眼韩墨非,牵着马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韩墨非怔怔的看着离去的那个江边女子,拓跋浚忍不住问道:“哥哥认识她啊?”

“认得,很久之前的人了。”

“哦。”拓跋浚也没有问下去,两人牵着马跟在那女子后面走了上去。

江南道盛行祭祀礼仪,信奉各有不同,在这里,都能看到佛家的和尚,剃着光头,握着念珠,念着阿弥陀佛。还有道家的道士,着着八卦太极青色道袍,梳着发髻,挽着拂尘,喊着无量天尊。

五万冤魂三千厉鬼,若无这些道士和尚,恐怕这座城真的成了一座鬼城了。

“测字算命看手相,摸骨看相测吉凶。不灵不要钱!”一老道举着幡拦住去路,韩墨非心里乐道:还有人敢在我前面夸下这样的海口。

“不准不要钱?”韩墨非乐道,老道士面黄如土,骨瘦嶙峋,挺直着背,穿着宽大的道袍随风而动,好似一个不小心就被风吹走。

“不要钱不要钱。”老道士拉住韩墨非来到摊位前,摆开架势问道:“要算什么?”

“就算算我这一趟丹阳城能否如愿。”

老道士也不问他什么事如愿,抬手就掐指。“客从西来,西属金,辅卦位。公子此行能如意。”韩墨非一愣,就这两句话?

“等公子如意了,再来收钱,现在不急。”老道士说完便不再言语,韩墨非笑了笑,只当是消遣一下。

傍晚时分,月色降临,丹阳城显得更加幽森,街道上行人早已经寥寥无几。韩墨非领着拓跋浚打了尖住了店,看着西城门方向。今日七七节,百鬼夜行,城中百姓早早便灭了灯烛睡觉,除了白天那些烧剩的元宝蜡烛还在夜中随风飞舞,剩下的可能就是像韩墨非这样的人了。

“哥哥你在看什么?”拓跋浚也睡不着,趴在窗台上同他望着那西城门的方向。

“看这五万冤魂,今日魂归何处。”言罢,西城门上空一人行来,一步一生莲,暗黑的夜色中,他在空中的每一步都熠熠生辉,如同星辰。“来了。”韩墨非说道。

来人一身白色袈裟,赤脚裸足,在半空中行走,如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白莲,可远观不可亵玩。“阿弥陀佛!”听他唱了一声佛号,好似天籁之音。

“无量天尊!”又听见一声道号,一个小道士从西城门下慢慢走进来,韩墨非看的真切,是青城山的吕青世。接着他身后又走进来龙虎山的张良,武当山的张艺,蜀山的姬无丹,这一次没有看见李荆柯。四大山齐聚,每一十二年都要加固封印,今年刚好过了十二年,只不过不知道为何今年多了一个和尚。

“佛家的人,怎么来了?就这么高格调的进城,哪有一点修道的修养?”姬无丹嘟着嘴说道,四大山来的人,也就只有他丹田境都没入。

那和尚一步一生莲,漫天星辉恍如梦境般,一时间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更有许多人匍匐在地,磕头求保佑,直说是仙人临世。

“怪不得西凉更西之地,人人信佛修道。”张艺也说道。

“佛家讲究度人度世,普天之下一视同仁。佛家五百罗汉,四大菩萨,三尊大佛,若非西凉人不信佛,这帮人早就到西凉弘扬佛法了。”青城山吕青世言道,当年唐国,也有不少信佛之人。

“都说五百罗汉金刚不坏,四大菩萨法力无边,三尊大佛更是通天修为。我看那五百罗汉用我中原四大境界也不过丹田境修为,四大菩萨顶多也就是轮海境巅峰,三大佛陀就难说了。”龙虎山张良说道,五百丹田凡境的罗汉,同样是不可小觑的力量。

韩墨非看着四人从城门进来,那和尚从城门踏空而来,脸色无比沉重。这一趟,这佛家是打算要进军中原了。西凉一破,原本就被西凉打压不得入境的佛家子弟,现在是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浩浩荡荡的冲进中原。丹阳城是他们第一站,只要丹阳城五万冤魂三千厉鬼被他们度化,这佛家,就算是在中原这个大锅粥的锅上打开了一个缺口。

“哥哥,那是谁?”拓跋浚指着那和尚问道。

“佛家的人,你西凉一直打压的佛家。不知道是四大菩萨哪位,亦或者是三大佛陀的一位。”

“很厉害么?”拓跋浚问道。韩墨非苦笑一声:“如果是那佛陀何止厉害,简直是神仙下凡。”

“你打不过么?”

“打不过!”

“我觉得你可以。”

“真的不可以!”

“可以试试。”

“不试!”拓跋浚还想再劝劝他,韩墨非急道:“大小姐!真的打不过!你让我去送死么?”

“那他来这里干嘛?”

“无非两个可能,一是阻止四大山封印,二是助四大山一臂之力。”韩墨非沉重说道:“无论是哪个可能,都是对中原道统不利。他要能引这五万冤魂轮回,我让他进中原也无非是多了一个道统的竞争,他若引不了,这一趟坏了四大山的事,坏了我的事,我让他有来无回。”

“这么说你还是打得过他的?”拓跋浚还是不死心。

“我的小祖宗!说了打不过!”

丹阳城的正中央之处,有一个阵眼,是一个甲子前四大山前一代人合力设下的阵眼。这次他们要加固的封印就是这个阵眼。

韩墨非看那五个人进了城,抱着拓跋浚跃出窗户,也往那处阵眼赶去。要是这和尚趁四个人全力封印阵眼,背后偷袭的话,中原这一代的道统算是凉的不能再凉了。

阵眼前,四人就位,各自引天道之力,封印阵眼。姬无丹的抬手间,一道狂龙从天而降,其余三人见之,同是一惊。一路上以为蜀山只是派个没用的小孩过来而已,实在想不到这个连境界都没入的小孩,竟然徒手引天道之力,丝毫不费力气。儒家的浩然正气,道家天道四象之力,墨家的仁者无敌,佛家的大慈大悲。

三人不敢怠慢,同是举剑引来天道之力。混元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衍万物。武当山的太极剑法,蜀山的四象龟象,龙虎山的无极符箓,青城山的两仪式,李伯阳的游龙八卦剑,都在这天道之力之中。

四道天道四象之力从天而落,缓缓注入阵眼四个方位。

“这不就是你说的太极八卦之力?那现在破了这四山之法是不是就能引五万冤魂出城轮海了?”

“你个小妮子,慧根不浅。”韩墨非躲在暗处,预防那和尚来个偷袭。

“四山之法一直封印镇压这五万冤魂三千厉鬼,破了四山之法,放出五万冤魂倒是没什么,要是这三千厉鬼控制不住,这丹阳城又是一场屠杀。”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通八方之穴,至于怎么通你也没想到。是么?”

“所以说你有慧根,一点就通。”韩墨非摸了摸拓跋浚的头笑道:“你要是修道,未来成就女仙人也并非没有可能。”

“我才不要。当仙人有什么好的,天天在上面,又不能下来,还不如红之中任逍遥来的快活自在。”韩墨非闻言,一阵出神。这世上修道练气之人,谁不想着登天门入天境,可谁又知道这红尘的逍遥快活自在?这天上有什么好的嘛,红尘逍遥最自在。

韩墨非只觉得浑身经脉四通八达,直通神台,一瞬间破镜神台逍遥境。“原来是这样的逍遥。”韩墨非一怔,真想不到,给一个小孩点通,入了逍遥境。

“嘿,刚刚打不过,现在有的打了。”韩墨非自己笑道。拓跋浚问:“是打得过那光头了?”

“有的打了,胜负五五分。”韩墨非牵着拓跋浚从暗处走出来。

四人看到他,收了功法,张良、姬无丹、张艺朝他一拜。“龙虎山张良。”“蜀山姬无丹。”“武当山张艺。”“见过真人。”韩墨非抬抬手,幸亏没见真仙,否则都不知道怎么跟那和尚解释。

“大真人也来这里,是为了这五万冤魂么?”姬无丹跑到他身边,看着小妮子说话。韩墨非好笑,摸了摸这小童的小脑袋。

“看好妹妹。”韩墨非说道,自己上前一步,现在那三人面前,对着那和尚。“你几个也是不怕死,这么一个大修士,跟着屁股后面,就不怕被人端了屁股?”韩墨非问三人。

“我四人也只是稍稍引力,他若是出手,我四人的天道四象之力就甩他身上。”吕青世说道。韩墨非看了看他,那日红豆山一别,吕青世游历江湖,上辈子被一座城困了一生,这辈子他要去看看这个江湖,也是红豆山上那个女子的心愿,她说唐国安定繁荣,就一起浪迹江湖,所以吕青世领着在红豆山上的那一小壶红豆酒,游历江湖。他还有一个名字,叫李世麒,唐国王叔,战死城门的李王叔。

吕青世不知他就是那真仙转世,见三山弟子拜他,也只是以为他对三山有大恩。与他对青城山的恩一样大。吕青世朝他一拜,也道:“青城山谢过韩士子了。”韩墨非说道:“举手之劳。”将他扶起。

“还未去过青城山呢,等事情完了,该还你青城山一个承诺了。”韩墨非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当日三吕身死洛阳皇宫,他可是答应要给青城山延续千年香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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