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雨越下越大,很快没过了风蛇的尸体和幕夏的膝盖,幕夏缓缓地站了起来,由于跪得时间太久,他差点一个踉跄跌倒下去,绿荆赶紧在一旁将他扶住,幕夏将手中的离末交到绿荆手中,离末还在啼哭不已,嗓子都哭的沙哑了,让绿荆着实心疼不已。
幕夏正了正身上背着的白梨木心琴,缓缓地走进风蛇的笼子里去,将风蛇的尸体抱了起来,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剩下的部分照例缠在自己的腰上,就跟风蛇活着的时候一样,幕夏喃喃地说道:“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绿荆赶紧走到幕夏的身边怕他再次跌倒。
他就这么带着风蛇一瘸一拐地穿过喜悦的人群,他们的喜悦与幕夏无关,幕夏的悲伤也与他们无关,左脚被食人鱼啃食过的部分一直没有长好,估计这一辈子也再没有长好的希望,幕夏就这么背着风蛇痴呆地往前走,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为一条蛇悲伤,这世界上令他悲伤的事情太多了。
绿荆吹了一个呼哨,在一旁溜达的白老虎跑了过来,绿蔓也骑着自己的老虎跑了过来。
绿荆拉了拉幕夏的衣袖说道:“你究竟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吧。”
幕夏呆滞地摇了摇头,只顾自己向前走去,绿荆怕一直这么抱着离末淋雨会把她淋出病来,便索性把离末递给了绿蔓,让她先带着离末回家,自己则跟在幕夏的身旁。
幕夏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仿佛总也走不到尽头般,渐渐地熟悉的景色出现在了绿荆的面前,原来幕夏要回到当初自己晕倒的地方。
幕夏走到自己爬出来的那个洞口,对着绿荆说道:“当初你们是不是在这里救的我?”
绿荆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你想干什么?你不会是要自杀来给风蛇陪葬吧?”
幕夏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我可以选择死的话,我也不会等到今天,你见过比我更加悲哀的人么,连选择死的权利都没有!”
他静静地蹲了下来,将风蛇妥当地放在地方,自言自语道:“若当初她们没有救我,你就不会死去……我要把你埋在这里,你好生安息吧。”说完便开始用手刨起坑来。
绿荆见着他在犯傻却不敢劝他,或许他这样虐待自己的身体心里会好受一些,便站在一边看着他的手指甲不停的在流血,只暗自流泪,却不说一句劝慰的话。
挖了良久,终于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来,他将风蛇小心翼翼地盘好,端端正正地放了进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便开始将挖出的土重新填上。
绿荆也在风蛇的尸体边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说道:“这第一个头,是替我自己磕的,是我对不起你,”说完她又磕了一个头,脑门上已经沾满了泥巴,她继续说道:“第二个头,是我替我那个不争气的妹妹磕的。”
幕夏的坑已经填好了,他慢慢地站了起来,绿荆依旧跪在地上,又狠狠地磕了一个头,说道:“这最后一个头,是替我们全族磕的,是我们对不起你!”
幕夏向绿荆伸出手去,说道:“你起来吧,这事情不怪你,要怪只怪我们命不好。”绿荆满怀感激地看着他,她知道幕夏永远不会真正的对这件事情释怀,但是他能这么说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她将自己的手放在幕夏的手上,让幕夏将自己拉了起来。
雨一直在下,仿佛要唱尽风蛇的委屈似的,越下越大,怎么也不肯停歇。
绿荆跟幕夏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被淋得不像样子了,帐篷里最底下一层也已经湿透了,绿蔓抱着离末一直守在帐篷里等他们回来。
绿荆问道:“绿藤没有回来吧?”
绿蔓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
绿荆说道:“幕夏先生想必也不太愿意再待在我们这里了,我只希望你走的时候能够将绿蔓带走。”绿蔓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不知道她究竟打的什么心思。
绿荆说道:“我们绿氏一族本来就只是依附虎族存在的外乡人而已,留在这里永远寻不到自己的幸福,这次绿藤冒充我嫁给了天虎,我心里还是有一点欢喜的,至少我不用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厮守一生。”
绿蔓比划着手势说道:“我走了你怎么办呢,况且幕先生也未必肯带我走啊!我不要走,我要留在这里陪伴你!”
幕夏不懂哑语,所以不知道绿蔓说的是什么意思,绿荆对着绿蔓说道:“我自有计较,你先回避一下,我有话跟穆先生说。”绿蔓平时就很听她大姊姊的话,这会儿绿荆让她回避,她便很顺从地走去了另外的一顶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