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忘了你什么身份,”老乞丐厉声喝道,“我们与你是不可能有什么瓜葛的。”
“迂腐,”黑衣老者神情有些怅然,“云王爷曾说过,不管身处何处,不影响彼此之间的私人友谊,此番而来,老朽只代表个人,与南楚无关。”
老乞丐身子颤了颤,片刻之后,淡淡而言:“你走吧!老头子我是不可能让你见他的。”
“若是老朽非得一见呢,荒废了十八年的你,难道还拦得住老朽!”
“不妨来试试。”老乞丐摆出架势。
“也罢!”黑衣老者叹了口气,“你老小子可别忘了云王爷当年是如何死的,是敌是友与是梁国人还是南楚人无关,若是有一天梁国不容你们,就到南楚来。”
老乞丐一言不语,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诚然对方说的有些道理,人心隔肚皮,是敌是友谁又能知。
“听说你们卷入了一场官司中,老朽临走之前送个礼物给你们。”
说罢,黑衣老者一晃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
……
翌日辰时,一则消息在京都传开,昨夜子时时分,南楚越风夜袭刑部尚书府邸,留下十几具尸首之后,悄然消失不见了。
惊慌失措的刑部尚书,忙召来青眉商议。
待青眉了解整个细情,紧锁双眉来回踱步思索,直觉告诉他哪儿有纰漏。
六神无主的刑部尚书,瞧见他在眼前不断地晃悠,苦恼道:“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是说是吴常所为,这究竟怎么回事?”
青眉止住脚步,然后说:“大人,此事属下也一时缕不出个头绪,总觉得哪儿不对,大人,您说您当时在房中就寝,可越风为何从西南院墙潜入,若是来行刺大人,应当从东北院墙潜入,这样舍近求远不合理啊!”
“兴许是不熟悉府邸?”刑部尚书疑问。
青眉摇了摇头:“大人,您别忘了,越风曾是南楚风影之首,不可能犯这种错。”
“那……”
“大人,刚才您还提了,越风杀了十几个护院,然后就走了,这虎头蛇尾不像他的做事风格,让人觉得他的目的不是来行刺的。”
“不是来行刺难道是来消遣老夫?”刑部尚书不悦地说道,本来还算清醒的头脑,现在听了青眉的分析之后更加迷糊了。
怎么想也想不清楚,头痛欲裂,于是打发了他下去。
自此消息传开,河中抛尸案才算结案,皇帝老儿发国书于南楚,责令交出凶手越风,可南楚却以越风早已隐退多年,加之其人早已消失已久为由,拒绝梁国的要求。
皇帝老儿发国书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天下人看,至于结果如何他是不在意,只不过南楚拒绝的态度让他感到不爽。
刑部尚书无奈只好作罢,此事算告一段落。
……
……
日子仿佛又回到从前的悠闲,吴常侧卧在前院一块草坪之上,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调:“最近比较烦,比较烦……”
前两天,大理寺卿传来好消息,说是皇帝老儿同意了他的提议,只不过有所不同的是,朝廷并不是新设一个衙门直接参与,而是鼓励宣扬,让民间自行成立一个组织,接受朝廷的管制就可以。
不管如何,虽说与计划的有出入,但也可以接受。
于是,由王家等商贾牵头,很快成立了一个以“托孤局”为名的组织。
吴常委托给10人,每人投入十万,总和百万银两,得到巨额资金的注入,托孤局很快在京都各地开设了十来家以“托孤院”为名的孤儿院,招收适龄孤儿,至于佣工一抓一大把,只要管温饱,一群人争先恐后前去应聘。
至于为何不叫“希冀园”,大理寺卿主要考虑这个组织要完全撇清与吴常的关联,自然不能取一样的名字。
吴常如今在考虑,如何与大家说清楚,既要让希冀园的孩子进入托孤院,也要让孩子们感觉到自己不是再次被抛弃。
嫣红这时候走了过来,说:“吴大哥,人已经到齐,就等你了。”
吴常临时召集大家开会,就是为了说清此事。
此事还真不知如何开口,与孩子相处了这么久,还真是不舍,孩子们想必也不愿离开这儿吧,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老乞丐知道吴常想说什么,背着手微微佝偻着身子一个人默默走开了。
吴常幽怨看了一眼已远去的老乞丐背影,走到众人前面,纠结了许久也开不了口。
众人大眼瞪小眼,疑惑今日的吴常倒是怎么了,平时爽快的他竟然这般扭捏作小女子姿态。
小幸突然跑到吴常轻声嘀咕:“无常哥哥,何故这般扭捏作态,你偷看嫣红姐姐沐浴之事,我可没说给别人听。”
可这小子声音控制得刚好,让前面几排人都听见了,惹得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吴常顿时老脸一红,这小子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事情是这样的,昨日酉时,睡了一大下午的他清醒过来,拿着沐浴用品前往沐浴室,他也没注意到里面有人。
推开门走了进去发现嫣红正在沐浴的背影,于是慌张地离去,刚好这一幕被小幸抓了个现行。
所以当小幸看见吴常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他还在为昨日之事而心绪不宁,才有了这一出。
嫣红顿时又臊又悲起来,跺了跺脚掩面而泣,跑走了。
吴常能清楚看见那晶莹的泪滴飘落而下,他此刻并不能体会她为何这般伤心,小幸看似玩笑说了出来,嫣红不至于这般模样。
他虽说生活在这个时代十八年了,还不能完全融入进来,很多潜意识的三观还是保留着上世的,所以他不明白方才嫣红的举止。
这个时代女子看待名节比生命还重,有些女子因被言语调戏而轻生,更别说被男子看到自己沐浴,还让众人知晓,若是一般的女子,早已寻死觅活了。
青莲大婶走了过来,带着长辈的口吻训斥道:“你这个臭小子,真让人不省心,还不快去追。”
小幸见自己犯错了,低着头拉着青莲的手,眼角泛起泪水,然后抬起头对吴常说:“无常哥哥,小幸闯祸了,要打要骂随你。”
吴常看见众人凝重的表情,这才若有所悟追了上去。
此刻,内心惴惴不安,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走到她房门口徘徊犹豫许久,才抬手敲了敲门:“嫣红,开开门,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小幸说的那样。”
“我没事,让我一个人静静。”里屋传出她的声音。
这哪是没事,分别是躲着他,躲着所有人。
“这是什么事,”他心里直叫苦,“不就是看了一眼背影,算了,让她一个人静静也好。”
于是默默走开,来到前院,远远就听见众人的喧哗声,他心里嘀咕着,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众人回头看见吴常来了,都纷纷迎了上来,一群人追着他问个不停,他这才知道老乞丐替他把要说的话全说了。
他安抚好众人的情绪,然后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让众人能听清楚看清楚自己。
“请安静一下,”吴常压了压手,让众人听自己说,“诸位的心情我都懂,说实在话,我也不想这样,前不久那场大火相信大家都不会忘记,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孩子们继续跟着我,太凶险了,大家请放心,我会安排好,到托孤院孩子们依然在一起。”
小幸小脸坚决道:“我不去,哪儿也不去,从小到大我就跟着老爷爷和无常哥哥。”
小雪儿:“我是吴大哥救出来的,也哪儿不去。”
小玉:“小石头都不怕危险,我也不怕,我也不走。”
……
听见众人对自己的信任及信赖,他顿时眼睛一红,鼻子一酸,咽喉灼热起来,心情无比的激动起来,他真想就此拍案,一个也不走,生生世世在一起。
但他不能这么自私,明明知道自己会给他们带来危险,还依然在一起是有违初衷的。
从石块跳了下来,不顾众人的哭喊毅然决然离去,他要逃离这里,怕继续呆在这心会软下来。
离开了新希冀园,他漫无目的在大街闲逛,散散那颗烦乱的心。
“炊饼……好吃的炊饼……”
“客官,请里面坐……”
“这菜多少铜板一斤?”
“卖包子……又大又香的包子……”
“冰糖葫芦……”
大街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叫卖声、人群吵杂声、辆车吱吱声……
每回听到大街上的喧闹声,都会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不知是什么缘故,兴许是他听习惯了,整整十八年了。
这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吴大哥,我正想去找你呢。”
他循声看去,一个假小子模样,正是徐碧玉。
说起这个假小子,三天两头往希冀园跑,成天与嫣红、小雪儿厮混在一起,好像前辈子有什么瓜葛,竟有说不完的话。
“走,去第一楼,我请客。”
吴常正烦心,正好来了一人,陪自己喝喝酒解解闷。
碧玉眼睛一亮,正好这么久没空去第一楼,听说第一楼又出新菜品了,她一时抽不出空去。
“那可要你破费了。”
吴常心里嘀咕着:“破费啥,反正都是自己的产业。”
一路上,他与她说了近日的烦心事,她是个好听众,一字不落听完了他一大篇絮絮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