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听闻过后,心情有些激动,定睛注视了许久,从吴常这张稚嫩的脸庞,他仿佛看见当年云王爷的身影,同样想法异于常人,同样的悲怜悯人。
出发点是好的,收留孤儿,造福于民,前朝也建立过类似的部门,不过后来因银钱问题,规模一而再再而三压缩,最后不了了之。
对于只花钱,而没有其他贡献的部门,朝廷出于各方面的考量,是没有动力持续给予重视及关注。
“此事老夫会向陛下提起,不过陛下疑心重,你小子如此大力资助怕是会引火烧身。”
“请大人指点。”
“分散多人一起资助,既然你不求名,可不露面,委托他人行事便可。”
吴常微微颔首,内心苦笑,做好事怕留名,这也是这个朝代的悲哀,若是在前世,做好事不留名他是没那个觉悟。
话虽说如此,不过在前世他也挣不了多少钱,当然是没什么觉悟,果真人处在不同社会地位及环境,想法是不同的。
事情说完,吴常拜别了大人,离开大理寺,才走了一段路,就被一行人拦住去路,瞧这伙人装扮,分明是朝廷某个衙门的人。
为首之人一身便衣,嘴角留有两撇小胡子,削尖的下巴,双眼两圈黑眼圈,此人乃青眉,刑部尚书的首席智囊。
“吴寺正,我家大人有请。”
吴常扫视一圈,轻笑道:“哪见过如此阵仗请人的,你家大人是谁?”
“刑部尚书大人。”
吴常眉头一皱,果真来者不善
“今日怕是不方便,不如明日我在大理寺恭迎尚书大人驾到。”
青眉诡异得一笑,后退几步,左右官差拿着家伙冲了过来。
看来是想用强,吴常也习惯了这种节奏,一言不合就动手,他双手真气早已运转。
左右两名官差冲了过来,拿着明晃晃的大刀往吴常的脑袋和腰部袭来。
这哪里是拿人,分明是下死手,刑部尚书难道疯了吗,想当街谋害朝廷官员吗。
吴常迅速拔出腰间的君子剑一挥,两名官差的大刀瞬间断成两截。
“住手!”大街另外一头赶来了一行人,瞧这身装扮很熟悉,原来是大理寺的人赶来,为首之人乃大理少卿。
青眉走向前,躬身一礼:“原来是少卿大人,小人奉尚书大人之令,前来邀请吴寺正前去刑部协助调查。”
方才一幕大理少卿尽收眼底,虽说不喜吴常,但刑部居然敢当街对大理寺的人下死手,他自然不满:“哼!吴常乃大理寺的寺正,岂能任由刑部随意抓捕,若是没有证据,速速离去。”
青眉知道事不可为,于是领着刑部差役愤愤而去,他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抓吴常,否则也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抓捕,
此行主要目的是,
为了验证大理寺对吴常的态度究竟如何。
事如所料,
大理寺为了个寺正不惜与刑部公然对立。
虽得到想要的答案,青眉内心深处料定,对于此案,大理寺定偏袒吴常,甚至会抹掉相关的线索。
……
关于河中抛尸案,京都闹得沸沸扬扬,人人议论纷纷,从而出现各种各种的传言,之所以会影响这么大,皆是因死者中有刑部尚书之子。
此事当然传到皇宫之中。
翌日,
太后寝宫,
一老妇人侧身躺着在床榻上,慵懒地缓缓起身,一旁伺候的婢女掀开床帘,忙伺候着洗漱打扮。
寝宫外侯着一年轻女子,名唤红素,婢女打扮模样,她接替了原来嬷嬷的位置。
至于原来嬷嬷去哪了?
王妃遇刺案之后便消失不见,兴许被太后处理掉。
待太后梳妆完毕之后,年轻女子红素被召唤入寝宫,这还是她第一次面见太后,心中不由得些许紧张。
微微低着头,紧随着侍女的脚步,踏进寝宫,走到近前来个跪拜大礼:“属下红素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抬眼打量,然后说:“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红素缓缓抬起头,眼睑垂着不敢正视,举止和神态有些拘束不自然。
“倒是生的好相貌,”太后自言自语,接着说,“你便是风崖台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你师傅风牙子可在京都?”
“回禀太后娘娘,师傅他老人家如今不在京都,属下也不知去向。”
说起这风崖台,其实与大理寺卿手下的暗影组织类似,只不过规模小于暗影,算是太后手底下秘密武器,上两次针对吴常的案件皆是由风崖台幕后操作。
“以后你便留在哀家身边,”太后起身,“随哀家出去散散步。”
红素起身,跟随在太后身侧。
太后有个习惯,每日清晨要前往御花园走了一遭,走了有些累之后再回到寝宫吃着早点,平时很注重保养身体,年近花甲的她依然身子骨健朗。
“太后娘娘,刑部尚书之子身死牵连吴常,”红素微微抬头看了看太后的脸色,“是不是可以推一把手,揭示出那老乞丐就是虚无神拳。”
“不必,”太后对于此早已想过,“如今还不是时候。”
揭开老乞丐的身份固然能将他凶手身份坐实,不过随着老乞丐的身份公开,那么吴常的身世自然而然也公开了,到时朝堂必将陷入十八年前的二势对立,毕竟当年追随云王爷的人,如今在朝堂的依旧众多。
还有一点,也是太后害怕的,她怕某些人知道吴常身世坐不住,漏出什么马脚,当年之事怕是就瞒不住。
种种原因,才让太后不得不慎之又慎。
……
……
两日之后,
辰时时分,
吴常吃完早餐,带着孩子们做早操。
孩子们经过几日的修养,轻微的灼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以下床运动玩耍了,还有几个伤势稍微有些重,如今精神头也不错。
身体恢复得容易,可心灵的创伤却不是轻易能抹平的,尤其是眼睁睁看着朝夕相处的玩伴突然身死离去。
小石头的姐姐小玉,自打醒了听说弟弟为了救已经走了,这两日不吃不喝不睡,不哭也不闹,众人也是急得没办法,最后逼着吴常去试试。
嘴笨吴常能有什么好办法,瞧见小玉日愈憔悴的脸庞,不禁将她揽入怀中,轻拍其后背,哼唱着前世的小调调。
也不知如此过了过久,吴常轻声呢喃:“小石头真勇敢,你是他姐姐是不是要更勇敢呢。”
小玉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众人听到哭声这才松了口气,痛哭一场,释放出来就好了。
言归正传,吴常领着孩子们做早操,朝廷派人来,说是宣他和萧剑即刻入宫面圣。
面圣,见皇帝老儿,他还真没有见过皇帝,也不知长什么样,在他印象里,皇帝应该是一身龙袍,头戴皇冠,一脸严肃,气势逼人。
不由得迟疑,马车在外面侯着,吴常和萧剑乘上马车,轱辘轱辘赶往皇宫。
进入皇宫,吴常也是新鲜,好比游客一般,四处观望,皇宫之大,威武华丽,令人啧啧称奇。
引路之人乃一常侍,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走在吴常前面一步,瞧见吴常如此这般模样,在一旁提示:“吴寺正,此乃皇宫,不可四处观望,也不可大声喧哗,应低下头,谨言慎行。”
吴常敷衍应了一声,可行动上依旧我行我素。
皇宫就是麻烦,规矩一大堆,做什么都要谨言慎行,费劲。
走进一扇大门,看见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也在,心里嘀咕着皇帝老儿究竟召见自己所谓何事?
“大人,究竟什么事?”吴常不自主走到大理寺卿身旁,“怎么刑部尚书也在?”
大理寺卿沉默不语,不会儿,从里面走出一人,众人纷纷拜礼:“拜见陛下。”
吃惊的吴常楞楞看向来人,打眼一瞧似曾相识,一时还想不出哪儿见过。
与想象中的不同,皇帝老儿并没有龙袍皇冠,而是一身便服,也没有一脸的严肃,盛世凌人,而是一脸的微笑,竟有些平易近人。
再次回想,他总算想起哪儿见过,眼前的皇帝老儿不就是在第一楼送自己一块玉佩的人吗。
“竟然是你……”吴常惊讶地脱口而出,“第一楼……”
“放肆!还不跪拜参见。”大理寺卿忙拉着吴常跪下,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如此说话。
吴常被大理寺卿打断了话语,然后跪拜行了一礼:“微臣拜见陛下!”
“都起来吧,今日召见你们几位,只因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河中抛尸案,”皇帝老儿顿了顿,“刑部尚书,你是苦主,你先说吧。”
刑部尚书起身整理一下思绪,然后说道:“启禀陛下,小儿王彬及五十余名护院皆是死于绝顶高手之手,大多是一拳致死,刚好案发当夜西城希冀园起火,希冀园院外留有打斗的痕迹,而且居然残留斑驳血迹,由此可见,怕是小儿之死与吴寺正脱不了干系。”
闻言,皇帝老儿看向吴常,意思是让他出来解释一下。
吴常往前一步,躬身一礼:“启禀陛下,案发当晚,微臣正在徐府参与诗会,萧剑也一同前往,当晚诗会之人皆可为我作证。”
“当夜戌时,你匆匆离去,赶回希冀园,”刑部尚书横眉怒目瞪着他,“这可怎么说?”
“家中遭逢大火,听闻后才速速离去,”吴常也不怯弱迎上刑部尚书的目光,“那场大火,夺去了四人的性命,我还想知究竟是谁蓄意纵火。”
“启禀陛下,老臣说上两句,”大理寺卿向前一步,然后面向刑部尚书,“尚书大人,你说是吴常谋害令郎,那么令郎当晚为何会出现在希冀园,难不成纵火案是令郎所为?”
“不可能,我家彬儿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之事。”刑部尚书一口否决。
既然刑部一口否决,也就否定了希冀园院外发生的打斗痕迹与张彬之死有关联。
刑部尚书说完之后,立刻反应过来,感觉自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可如果不否决也不行,总不能承认张彬纵火杀人吧!
皇帝老儿嘴角微微上扬,瞥了一眼大理寺卿,心里嘀咕:“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下套就是巧妙。”
刑部尚书输了一招,接着说:“启禀陛下,小儿兴许是路遇大火,想前去救火,吴常的嫌疑仍然是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