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总是诸多巧合,世界总是荒谬无比。
如果自己老妈不叫小兔,自己就不会叫小兔崽子。
如果没有了这个兔字,就不会有如此巧合的“守株待兔”发生。
抓住可能依然会被抓住,至少不会有那恶心的一句“送上门来的小兔崽子”。
少年看着自己被几经辗转,最后以三斤猪肉的价格被城主军收购,心底一阵凄凉。
秃顶男人乐呵呵地拎着猪肉,看着自己的猎物一阵傻笑,心想着这种守株待兔的好事怎么就能被自己撞上了!
如果少年此时还不知道对方不是“沈太浪”,那才真的是傻的冒泡了。
自己到底被老爹又坑了一次,一张不知道十几二十年前的地图,如果不是碰到好心的马三酒,自己在下水道就会被逮个正着。
一个不知道十几二十年前的地址,寻找一个不知道十几二十年前的人,这件事本身就像怪谈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天真,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在一个小山村里生活了一辈子的小兔崽子,怎么可能意识到人类社会的复杂性。
“头,怎么处理?”
城主军的一名士兵向上级问道。
士兵?那歪歪扭扭的军装穿着,倒是更像匪徒。
“未成年男性,先送到监狱去关上吧,到时候看哪里缺人,会有人去提人的。”
上级也不像上级,敞开着衣领搓了搓茂密的胸毛,不在意地说道。
“好吧。”
对于抓到的人,城主军本来也没有完善的安排机制,都是哪里缺人扔哪里。
何况对于未成年人,似乎扔到奴隶岗位也不妥。
士兵推了少年一把,低喝道:“跟上。”
少年明白,跑是跑不了了,自己没有对方超人的力量,只好老老实实跟在士兵身后,听着士兵婆婆嘴一样絮絮叨叨。
“那王八蛋怎么就这么好运气呢?你是不是傻?自己送上门去?你要送你送我家啊!你家还有这样的兄弟姐妹没有,有的话一起送上我家好了,我内部关系还能换上四斤肉了!”
“呵呵!”少年已经无法用言语和眼前的王八蛋沟通,还想着自己的兄弟姐妹。
“一会到了监狱里,老实一点,不要惹事,知道吗?”
士兵从絮叨变成了叮嘱。
“你年龄小,大家也不会欺负你。看守张老头人也不错,哄哄老人家说不定还会有好吃的。知道了吗?”
少年奇怪地看着前方的背影,明明一开始是个混蛋,现在怎么又好心起来?
其实人心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东西,就像马三酒所说,是这个世界的问题,正常人不会选择做坏人的。不过是崩坏的世界无限地放大了人类的欲望。
士兵也一样,如果不是上有老娘,下有小孩要养,士兵也不会参加城主军,更何况,士兵对于自己是超人这件事,本身也不是自我选择的结果!
“谢谢。”少年对于善意都是来者不拒。
两人绕过几条街,街上行人并不多,大都面色阴沉,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看见开门的店铺,偶尔有,门口也守满了城主军的人,应该是为了防止抢夺一类的事件发生。
昨晚看不清城市的全貌,黑暗中只觉得楼房林立,甚是壮观。
而在白天看来,终于在这座貌似辉煌的城市上,看到了不应该存在的一缕“死气”。
林立的楼房并不新,破破烂烂,墙体甚至还有大块的剥落,有些地方也不见了几块玻璃,空空洞洞,就像怪兽的嘴巴。
少年想起自家每年都要翻新的木屋。
这里的楼房明显已经很久没有修缮过了,更不要说清洁。
酸雨的慢慢腐蚀,寒风的日益侵蚀,这些楼房已经不复前文明时代的雄伟辉煌。
少年有些失望,对想象中外面世界的失望,与老爹描述不符的失望。
直到两人来到一扇巨大的铁门前,十几米高的黑色铁门厚重肃穆,终于给少年带来一丝沉重的心理压力。
铁门顶上有一排字【楚城第一监狱】。
“为什么我们不去第二监狱?”
士兵看白痴一样看了少年一眼,没说话,这就是一个名称,哪有什么第二监狱。
士兵敲了敲门,大铁门上开启了一个小铁门,小铁门嵌在大铁门上,严丝合缝,少年一开始竟然没有发现。
小铁门后出现一个老头,高高瘦瘦,如果不看那一双妖异的眼睛,样貌有些儒雅。
这应该是士兵口中的张老头。
张老头招了招手,士兵领着少年走了进去。
“张老头,关个人进去。”
士兵对张老头的语气中没有什么敬意。
“还是个孩子。”张老头看了少年一眼。
“让你关就关,别那么多废话。”
士兵有些不耐烦,但微微颤抖的嘴唇出卖了士兵此时真实的心情。
少年心想,这或许就是在崩坏世界的自我保护吧!就算不是一个坏人,也要努力让自己活得像一个坏人。
张老头并不介意对方的态度,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士兵头也不回地走了,似乎根本不需要什么交接手续。
张老头和颜悦色地对着少年说道:“你是一个人住,还是和别人一起住?”
少年有些诧异,这还能选的?
“那我能选择不住吗?”
少年想了想,给出自己觉得还算合理的答案,至少没有问能不能出去这样的蠢问题。
张老头没想到对方会给出这样一个回答,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年充满了好感。
“你不住能去哪?”
张老头同样用问题回答对方的问题。
少年仔细思考起来,对呀,就算出去,也还是会被抓回来的,除非自己会飞。
“那我能选择和谁住?”
又是一个问题。
张老头想了想这里住着的三个人,都是宣传自由理论的偏激分子,迟早会被城主砍了脑袋,少年和他们住似乎都不合适。
“那你想和谁住?”
这个问题里,用的是“想”,言外之意就是你想和谁住就和谁住。
“这会不会......不太......合适?”
少年不知道想到什么,有些期期艾艾。
张老头听懂了,笑了笑。
张老头瘦长的脸笑得很有意思,笑不成花瓣的样子,倒像是一个皱了皮的百香果,看着样子就能想象到那一股浓郁的清香,让人安心。
“这里谁说的算?”
张老头昵着眼睛看向少年。明知故问。
“还能有谁?”
少年瞅着张老头,心情充满了愉悦。
“这不就结了吗?”
张老头越看这少年越顺眼,给这段全是问题的对话作了一个总结。
最后,也不知道双方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
张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扛出一张80斤重的铁床,轻飘飘地放进守卫室的一个小角落,和自己那张平时睡的床相隔不过5米。
“被褥在柜子里,自己拿,我平时都有晒的,很干净。”
张老头放好床,对少年说道。
“好的,谢谢张爷爷。”
就这样,少年住进了楚城第一监狱,和老狱卒张老头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