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本一扬佛号,说:“王施主慎言,老衲何时说过真的将军令被柳少侠带走了?我当日只是说我手中的将军令乃是柳少侠亲自交给我的。”
王萧天道:“不管怎么说,柳龙呈你现在要交出将军令。”柳龙呈恨恨道:“王萧天,去年在长安,你们杀了无忧谷的三百老人,不是已经知道将军令不在我身上了吗?怎么现在又问我要?”王萧天一脸惊愕,说:“什么无忧谷?我这可是第一次来到长安,龙兄,你知道柳龙呈在说什么吗?”龙中德道:“不知。”
柳龙呈怒道:“你们不想承认自己的罪行?三百条老人的性命,你们竟然忘了?”龙中德道:“柳龙呈,你不要再东拉西扯了,你把假的将军令交予悟本老和尚,然后就和白露浓带着真的将军令寻找宝藏去了。想必你是找到了宝藏,买了一个将军当的吧?”
柳凤祥暗骂道:“你们找不到真的将军令在哪里,就又把一切责任推到了我弟弟的头上。”怒道:“龙中德,王萧天,你们别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了。”说至此,她声音忽然变的悠长,说:“雪倩,带着你们五百无忧谷的兄弟姐妹来,说说这龙中德等人的罪行。”她这话是运用内力发出的,群侠字字听得清晰,暗赞好功夫。
须臾,果见白雪威四人和无忧谷的五百少年走来,对朱棣、柳龙呈等人行礼问安。柳凤祥指着龙中德和王萧天,说:“你看那两人,还认识吗?”雪威众兄妹一见之下,立马眼睛通红,想起自己父母亲的惨死之状,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向了王龙两人。
柳龙呈心知他们不是两人敌手,制止道:“都站住,现在江湖群侠都在此处,你们说说那两位的罪行,要各位大侠评评理。”白雪威等兄弟姐妹一起介绍过自己后,白雪威便说了无忧谷的地址以及柳龙呈和白露浓与他们一起出谷之事。当说到王萧天,龙中德,白明奇三人残杀自己的父母时,泣不成声。
龙中德与王萧天暗道失算,当时没有杀这些小孩子,现在倒让柳龙呈倒打一耙。群侠也是鄙夷的看着龙中德和王萧天。
龙中德心一横,说:“各位朋友可知我为何要杀他们的父母?就是由于将军令之故。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各位朋友应该是知道,江湖哪一天没有杀戮?杀了他们,我们却也得到了有关很多将军令的消息,按理说,这是值得的。”群侠转念一想也对,有人当即问道:“既然龙洞主得知不少将军令的秘密,何不说来听听?”
龙中德干咳两声,心道:“再不说,只怕要被人骂死了。”只好道:“这将军令确实藏有价值连城的宝贝,他们还说:‘地有南北,阴阳乃分。有玉为磁,相互吸引。羊皮宝玉,秘密始清。’可是将军令在柳龙呈那里,我们只怕这一辈子也不知道将军令到底藏有什么宝贝了。”他虽然失算一招,不过几句话又把责任推向了柳龙呈。
周剑抱拳道:“柳兄,从蜀地到少林,将军令一直在你身上,可是到了少林,将军令就成了假的,少林大师当时也是一再推辞,说他拿的假将军令是你给他的,那么真的将军令到底在什么地方?你不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这一切是为什么吗?”
柳龙呈道:“当时在少林,我已对大师说过,从蜀地到少林,接触过将军令的人实在不多,想来想去,都排除了,我也是想尽量找出真的将军令,可惜毫无头绪。”
田边白鹤道:“什么叫毫无头绪?我看你是故意不想找出头绪吧?在招宝山庄花间鸣接触过将军令,不过他早已命丧黄泉,最后将军令由他的夫人交予你,你一路带到金陵,又交给了你的父亲,而后你就带着将军令到了少林,众位可以想象一下,柳浩柏和花间鸣这两人之中谁会是凶手,还用再逼问柳龙呈吗?”
群侠一时嘘唏不定:“不会吧,剑神可是正直之人,早已归隐,怎么会对将军令动心?”一个带刀少年道:“有多少沽名钓誉之人,借着归隐之名,暗地做龌龊的勾当。”群侠你一句,我一句,都在怀疑是柳浩柏把将军令调了包。
柳龙呈闻言眼睛一红,吼道:“都住口,我父亲已经死了,难道你们不能让他去的清清白白吗?”群侠一愣,忽闻一声怪笑:“柳浩柏死了?谁说的?谁看到了他的尸体?他只是一把火烧了‘食乐轩小筑’而已,这只是障眼法。”这人说话之时,连换了三个位置,身形之快,绝非一般的江湖高手所能达到。
柳龙呈本欲抓住说话之人,可惜那人说完话,就消失了一般,不过柳龙呈已猜到那人是谁,喝道:“商畏何,胆敢站在我面前再说一遍吗?”
又闻一声奸笑,说:“柳龙呈,想杀人灭口吗?你爹爹若不是自知罪恶暴露,怎么会放火烧了自己的鸟窝?当今武林,他若是不想死,只怕能杀他的人不多?区区的一道圣旨算得了什么?”此次说话的人是商山鬼影,他比商畏何还要狡猾,说话的时候在会盟场中穿梭不停,根本难以确定他到底在何处。
柳凤祥大怒,说:“商山鬼影,你是找死。”说话之时,已从群侠头顶飞过,落在西北角,巡视起来。柳龙呈也随后而到,怒道:“商畏何,商山鬼影,别仗着鬼影隐身的功夫就在此胡说,我父亲的清誉岂容你们毁坏?”
商畏何师兄弟自知不是柳凤祥姐弟的对手,哪敢现身?
柳凤祥此时已是泪流满面,说:“我父母惨死,至今大仇未曾得报,你们师兄弟又在此毁坏他们的清明,是何道理?难道我们姐弟是好欺负的?”
柳龙呈也是悲从中来,呜咽道:“父母放心,大仇不报,誓不为人,商山鬼影,商畏何,我姐弟暂且放过你们,待到查出真正的将军令在何处后,我定要抓你俩到我父母坟前磕头赔罪。”柳龙呈说到“坟前”时,柳凤祥又是大哭,心想父母尸骨无存,何来坟冢?
柳龙呈指责完商山鬼影师兄弟后,对柳凤祥道:“姐姐,我们的仇人就在此处,大仇不能不报,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们。”说完,一翻身就到了周剑韬身边,乾剑出鞘,指着周剑韬,喝道:“老贼,纳命来。”
周剑韬一惊,右手一动,数十根筷子飞向柳龙呈,同时急退三尺,拂尘一扬,说:“柳龙呈,你休要胡来,你父母的死与我毫无干系。”
柳凤祥也到了柳龙呈身边,坤剑也是指着周剑韬。周剑见势不好,飞身挡在周剑韬前面,说:“两位且听我说,柳大侠和柳夫人之死,确实与我叔侄无关,两位都是大侠,怎能不分是非?”周剑心想不是柳凤祥姐弟的对手,说话口气很是软弱。
吴太保看不过去,走过来说:“周教头,何须示弱?柳浩柏之死,是他自杀,与旁人无忧,柳凤祥姐弟俩若是想加罪与你们,这一仗我倒是想接下了。”
柳龙呈怒道:“吴太保,你何苦逞英雄?要是想打,擂台之上见输赢,此刻我是报私仇,与你有什么干系?”
吴太保哈哈一笑,说:“亏你还说私仇,你可知道,周剑韬叔侄找柳浩柏乃是公事?再说你也知道他叔侄俩的功夫,根本不是柳浩柏的对手,你又何苦找他俩的麻烦?”周剑有吴太保帮忙,也不怕柳凤祥姐弟了,话语又硬了起来,说:“柳龙呈,我是当今陛下的护卫队教头,你若真是认为你父母之死与我叔侄有关,尽管放马过来好了。”
柳龙呈大吼一声,剑走偏锋,刺向周剑韬叔侄两人。
吴太保双刀微动,接住了柳龙呈此招。周剑韬喝道:“慢来,柳龙呈,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也许是你们姐弟害死的?”
柳龙呈与柳凤祥闻言,怒道:“胡说,看剑。”姐弟俩剑光闪闪,周剑韬叔侄和吴太保已在两人的剑招之中。周剑韬一边接招,一边道:“你们也不想想,你父亲自认侠义,而你们两个却是帮助朱棣攻打当今陛下,你们要他如何做人?除了死,他还能怎样?”
姐弟俩闻言,心想周剑韬说的有理,父亲平日教训我们忠君爱国,忠于朝廷,我们帮助燕王,是有不对。心有此想,剑法为之一慢,吴太保冷笑一声,快攻几招。姐弟俩挡住,闪身退开,相视一眼,互道:“是我们害了父母,我们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周剑韬暗道:“快快自杀吧。”却是故意道:“两位千万不要想不开,自杀谢罪万万使不得,我想柳大侠和柳夫人是不会怪罪你们的。”
姐弟俩此时满心的后悔,闻言更想自杀。柳龙呈哈哈一声惨笑,说:“父亲母亲,孩儿不孝,害了你们,我这就来陪你们了。”说话之时,剑光一闪,抹向了自己的咽喉,孤独行早已看出苗头不对,手中长剑出鞘,飞剑击落了柳龙呈手中乾剑。若在平日,孤独行飞剑自是震不掉柳龙呈手中之剑,可是此时柳龙呈心中只有悔恨和痛苦,一心想着自杀,内心朦胧,对外界的一切已经没有抵抗之力。若非如此,只怕他也自杀成了。
待到柳龙呈手中乾剑落地,柳凤祥才反应过来,抓住他的手哭道:“弟弟,就算要谢罪,也该在为父母守孝完毕之后,我们现在就回金陵,为父母立冢俢坟。”柳龙呈点点头,也不顾地上之剑,跌跌撞撞的随着柳凤祥走开。
未走两步,白露浓便赶了上来,拉着柳龙呈,哭道:“姐姐,小龙,要走我们一起走,要死我们也一起死。”柳龙呈流着泪,喊了一声“香香”,便哽咽说不下去了。
朱棣见势不好,说:“柳兄,别中了奸人奸计,我起兵并非为了皇位,难道你忘了我的口号?之所以‘清君侧’,就是要清理周剑韬叔侄这般奸佞小人。”
柳龙呈等三人停住脚步,柳凤祥道:“王爷,真是对不起,不管你与建文帝谁对谁错,我姐弟俩都没有资格评论,我们当时之所以帮助你,是因为你势单力薄,现在你已有雄兵三十万,我姐弟俩也该回家陪伴双亲了,告辞。”
柳龙呈抱拳道:“王爷保重,家父平日教导我清心寡欲,现在想起,历历在目,言犹在耳,可惜……悔之晚矣,保重。”说完话,三人相携而去。
朱棣大声道:“柳兄慢走。”三人站住,朱棣小跑过来,捡起柳龙呈刚刚掉落在地上的宝剑,递给他,说:“这是柳兄宝剑,希望柳兄时刻带在身边,倘若有一日天下真是需要柳兄了,还希望柳兄的宝剑依旧锋利。”柳龙呈大是感动,单膝跪下,说:“谨记王爷之言。”朱棣微微一笑,扶起柳龙呈,说:“三位慢走,天色已完,不过我想客栈定是有空房的。”柳龙呈点点头,三人流泪转身离去。
白雪威等无忧谷来的少年追赶过来,雪倩哭道:“师父,师娘,师姑,我们随你们一起走。”柳龙呈三人转身。白露浓道:“雪威,雪倩,你们这两年来长大了不少,应该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不要再意气用事,我们走了,你们保重。”柳龙呈和柳凤祥也道保重,雪威等人不再坚持要跟着柳龙呈他们,连连挥手道别。
孤独行等朋友本想前来道别,转念一想,觉得还是在会盟结束以后到金陵找他们来得好?遂打消了道别之念。龙中德看一眼王萧天,王萧天摇摇头,示意不要再为难三人。龙中德点点头,心想不错,若是把他们惹急了,真格动起手,只怕不是对手,今夜他们一旦走了,这盟主一席必是我的,他日率领群侠与柳龙呈抗衡,还怕整不死他?
三人走不远,忽闻琴声悠悠,却是风中莺在弹唱:“花落花开又一春,逝者如斯不等人。分别在即心零乱,不知何时复见君。”柳龙呈暗叹一声,心想又何必再见面?琴声毕,三人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风中莺暗自流泪,抱起琴,缓缓走开。谢峰云道:“你可是为柳兄弹奏的?既不舍,又何苦害他?”风中莺闻言微微一顿,苦笑离开。白熊暗道:“一心可以为两人忧伤,可是……”连连摇头,连干数杯,兀自不语。
晚宴本是喜宴,可惜此时已是菜苦酒淡,朱棣等心情都很沉重。路上川哈哈一声长笑,说:“每次见到中原群侠,你们都在相互排挤,今夜更是大开眼界。酒足饭饱,白鹤,我们睡觉去吧。”师徒俩哈哈大笑离去。
朱棣心中也是不痛快,抱拳道:“各位大侠,时间不早了,本王告辞,各位慢用。”朱棣等人一走,群侠也互道告辞,回到帐中,昏昏睡去。
杜晓菲拉着李日天,瞪他一眼,和他悄悄的离开了朱棣等人。来到一偏僻之处,杜晓菲怒道:“师弟,你真是太过分了,我们要报仇,也要凭真本事,你怎能使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李日天惊道:“师兄,你在说什么?”杜晓菲喝道:“你休要装蒜,若不是你把柳兄和花姑娘闹翻的事传出去,王萧天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李日天狡辩道:“知道他俩闹翻的人不止我一个,师兄何以说是我出卖了他?”杜晓菲大怒道:“做错了事你还不承认?”李日天见到杜晓菲冰若寒霜的脸,怯怯道:“师兄只会对我吼叫,柳龙呈杀了师父,抢了秘籍,我这么做哪里会有错?”
杜晓菲道:“我不是说了吗?要报仇就光明正大的报,你这样算是英雄好汉所为吗?”李日天冷笑说:“英雄?何为英雄?他说在中原会盟的时候一定找出凶手,可是现在凶手在哪里?师兄,你醒醒吧,真正的凶手就是柳龙呈。”
杜晓菲叹道:“就算真的凶手是他,现在也不是报仇的时候,不过师弟你放心,师父之仇我一定会报,但是你记住,要报仇就要靠自己,不需借他人之手,知道吗?”
李日天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记住师兄的教诲的。”杜晓菲苦笑一下,说:“别怪师兄刚刚吼你。”李日天摇摇头,说:“师兄教训的是,我不会怪的。”杜晓菲微微一笑,师兄弟走回自己的房间,熄灯睡去。
孤独行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在为柳龙呈的事苦恼时,忽闻敲门之声,心想难道是白少侠来了,连忙开门。一见之下,却是不认识的年轻公子,只见他手中托着盘子,盘中有一壶酒,两只酒杯,风度翩翩,不似没有身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