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爬在天穹的最高点,骄傲的俯瞰世界,洒下亿万道炽热的光。
陈河看着匆忙的世间,心中却越发烦躁。
陈河踩在光里,烘烤着他的身躯。他静默地走进那房间,眼睛放空,四处翻动房间。随后,他叹了口气,关上门。
眺望远方,静静地发着呆。
两行泪水慢慢从眼眶溢出,太阳缓缓从最高点落下。
江楼的影子在焚江中摇曳,些许船舶飘荡,人声鼎沸,都在庆祝着和平的到来。
“大人,您已经找了三天了。歇一下吧!喝口茶,歇息片刻吧!”
江定波担忧地看着那道月光中颇有些佝偻的身躯。陈河悄然昏迷了十天内,而整个楚元大陆找了江妖十天。
“除了江渊,各地都找到了吗?每个角落?每个城市?六国都彻彻底底地搜查了吗?”陈河声音沙哑,
“大人,都查过了。蛮荒那边,冰鳞与江渊都派有军队前往,而大秦海那边的岛屿,正在商量派往舰队,至今都没有找到江妖。而您说的剑客,也毫无踪迹。”
“你先下去吧!”陈河低声说道,江定波应了一声,便转头走了出去。
夜色凉薄,烟火如云朵铺满天际,簇簇紧拥。
轰隆声中,陈河突然张开了眼。
一支冷羽从烟花中射来,直插入那门眼之上。
陈河取下箭来,箭身缠张白纸,七个黑字。
明晚子时,焚江畔。
陈河皱了皱眉,想道是谁可能送来这张字条!难道是那个剑客?想来又是不可能,那剑客踪迹漂浮不定,若要找他,射箭来做甚?
陈河晃了晃脑袋,忽然一闪,轻咦一声。
“难道是他?”
时间倒是转瞬即逝,对陈河来说倒是度日如年。
在所有时间里排个名次,等待是最长的,做爱是最短的。而在等待里排个名次,等待做爱则是最长的。
不过黄昏,陈河便到了焚江畔。
夕阳瑟,残江红,倒人影,无语。
老叟背对着陈河,带着草帽,目光呆滞地望向江面,像是想透过江水看见鱼群。
“你来了,鱼儿上钩了呀!”激流江面,一老叟抬起双眼看向陈河。同时,老叟拉杆,那鱼儿直接飞起,掉落在船上。
“是你!”陈河失声看向老叟,出乎他意料,他原以为会是那剑客出现,不料竟然是这个老叟。
“我派人搜查的同时,也在寻找你。你到底是谁?”
陈河看向江中老叟,红肿双眼里携着深仇。
“你恨我?你恨我这样的一个老人?”老叟眨了眨眼,浑浊的瞳孔里充满血丝。已是黄昏,船上点着孤灯,将老者的褶子照得分明,卷曲的发丝在风中折弯。
“难道不该吗?”陈河冷笑一声,看向老叟。
“蛮军侵我人族千里地,屠我人族万余家,而你个帮凶,助那洗魔。我难道说不该吗?我难道该和你谈笑风生吗?”
“确实不该。但我想告诉你个道理:永远不要向强大的人展露杀意!”老叟迷茫的晃了晃头。
一道苍白剑气骤然刺向陈河,点在眉心。
剑气冰凉,携裹着浓浓杀气。
陈河猛地一震,剑气死死的抵在眉心,让他毫无反击之力。这老叟和当初遇见是明显不同,即使如今自己已经通灵境,但这一道剑气,自己似乎就应对不了。
“如果我愿意,我能毁掉这个星球!何况,区区一个你?”
陈河瞪着老者,沉默不语。
“夫修者,堪比天地,岂能为区区凡俗所困?”老叟眼神冰冷,水流湍急,却冲不走那舟。
“你若想和我谈事,将这剑气撤去。”陈河冷漠地说道。
“哦,那我若不呢?”
老叟一挥,剑气愈发凌厉,抵在陈河眉心。几滴殷红鲜血渗出,汇成一条血线,直直地流到陈河嘴角。
“那便杀了我。”陈河瞳孔里倒映着苍白剑气,冷喝道。
他猛地向前挺进一步,那苍白剑气瞬间戳破皮肤,刺进额骨。
陈河全身雷灵力急涌,进入头盖骨处,与那苍白剑气相撞,发出金石所交之声。
老叟久久凝视着陈河,而那叮叮之声从陈河的头盖骨传出,响彻整个焚江。
夕阳影沉。
半晌。
“你赢了。”老叟轻吐了一口气,那苍白剑气消散于无形。
滚滚鲜血瞬间从陈河的额头涌出,苍白的脸上铺满了粘稠的鲜血,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无比。
“吃这个。”
老叟随手甩了颗丹药,丹药飞向陈河。陈河眯了眯眼,伸手接住丹药。
陈河毫不犹豫地吞下丹药,老叟笑了笑。陈河猛地感觉筋脉中的雷灵力贪婪的稀释着腹部的丹药,如水稀释着酒。
“将灵力运一个周天,在你的额头停留多会。”
陈河照做,发现雷灵力流淌滞了不少,仿佛粘稠了许多。
“并不是你雷灵力增多了,而是你的筋脉在修复。此丹名为天木丹,修者踏入凝气境,吞吐日月之精华,开筋锻脉,为修士之路奠下根基。然,当踏入聚元境,修士体内纳入各种灵力,甚至吐纳奇火,天雷……对自身的筋脉伤害极高。”
“初时,体会不出来。但日久,必对身体造成极高的伤害。”
陈河感觉全身筋脉确实好像在修复,恍若脱胎换骨的感觉。灵力周转过额头,顿觉清明无比,鲜血顿时止住,伤口竟然开始结疤。
“你来自天上?”
陈河长舒了一口气,看向老叟。经过纸和冰刀的事,陈河基本确定苍穹之上有个世界,远比楚元大陆要辽阔且繁华的多。最重要的是,那是修者的世界。
“你是否知晓天路?”
“天路只是个传说,你们楚元大陆流传已久的笑话罢了。不过,我的确来自天上。”老叟笑了笑,不禁嘲笑陈河的愚昧。
“长久以来传说骗的头脑不得安宁,也难怪你丧失自我判断。”
“若真的有天路,呵呵,那是何样的人力物力堆砌而成?岂能不在历史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况且,你出门眼望四周,可见一座高峰有入天之势?”
“没有。”陈河狐疑的点了下头。
“那就是了,根本不存在什么天路,我也不是从那天路上下来的。不过,我能出天是真的,天外世界存在也是真的。”
“我想问你个问题,那剑客也来自天上吗?你是不是知道那剑客?”
“不,我不知晓。我也是从你起死回生推测出:也有其他修士来到你们楚元大陆。不过,显然,现在的他已经走了。我用魂念寻遍整个这个星球,都没有修士的踪迹。应该走了。”
“走了?”陈河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说他离开了这个星球?”
“嗯!”老叟点了点头,看向陈河。
陈河呆立在江畔,脑海里回旋这老叟的话语。
“在你出现与洗魔一战的时候,我便扫遍了整个星球,都没有修士的气息。想来,那时,这个人便该走了。”老叟笑了笑,向江面抛开吊钩。“你知道江妖不是个普通人吧?”
陈河茫然地点了点头。
“那个人应该不会伤害他,江妖很有修行的天赋。我见到他时,便知晓了。这是没料到有个修士捷足先登了,呵呵。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要去外面的世界。”
陈河眼神平静,但浑身有些颤抖。良久,他点了点头。
“我让你来,便是此事。你想去外界找江妖,但除了我,没人能带你出去。”老叟转眼间又钓上来了一口鱼,在夕阳下翻转着身体,鱼鳞折射出精美的光。
“条件!”陈河冷漠地看向老者。
“聪明,明白人一点就通。虽是顺风船,但总不能吃霸王餐。”老叟笑了笑。
“一千万涅古丹!”
陈河毫不犹豫地点头。他没办法讨价还价,他没有资本去讨价还价,他甚至对一千万涅古丹是什么概念都没有。
“何时起身?”陈河问道。
“等几天,允你三天处理事情。三天后,大秦海风波亭见。”
老叟缓缓闭上眼,躺在船上。
夕阳坠了下去,渐渐地浮上一轮明月,照在萧瑟的江面上。
江水潺潺,而那小舟依旧不动。
陈河转身想走,不想与老叟多待,可转念一想又无事可做,便坐在江边,看向老者。
“要酒吗?”陈河银戒一闪,掏出两壶酒来,随手抛向老叟一壶。
“要的,要的。”老叟笑了笑,接过来,立刻痛饮一口。“爽!这凡俗的酒倒是一绝啊!”
“前辈,我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你要帮洗魔?”陈河看向老叟,眼光变得凌厉。
老叟憨厚地笑了笑,瞥了眼陈河。
“因为他可怜,他除了欲望,一无所有,这样的人最可怜。因为,这种人的欲望会焚烧,会将这个人毁掉。所以,我可怜他,答应了我会为他出三剑。”
“也算我游戏红尘吧!老夫,本身就无多少时日,看到可怜人,总想着去帮一把!”
陈河呆了一下,看向老叟。
“是前辈将洗魔换了模样,对吧?”
老叟笑了笑,点了点头。
“那前辈自然知道洗魔是谁了吧?”
“哈哈,这个倒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冰刀可是个宝贝。再来一壶。”
陈河心里一惊,但想到这老叟的本事,也不意外了。他看向笑着的老叟,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抛向老叟一壶酒。
两人饮酒,相顾无言。
随后,陈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向老叟。
“前辈,外面的世界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