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城
大草原
蛮马看向那座巨城，屠恩一身漆黑盔甲，昂头看着城池。
一座巨城，若巨龙绵延，烽火接连点起，天地间黑烟骤起，将这蓝天涂了层灰。
城楼上人面色皆凝重，与蛮军相望。
千里蛮军皆铁骑，大多骑蛮马，少数踩在蛮猿的肩上。
看似与人类相差无几的面容与身躯，唯独多了两颗獠牙。两颗蛮齿可以扎到胸膛，身配铁盔，盔甲填满绒毛。
还有些蛮人脚踩巨蜥，丝丝的吐着舌头，舔着土地，竖立而血红的眼瞳，露着寒意。
这样的僵持已经一小时了，静默的只有呼吸声。
双方清楚，他们之间只有无穷尽的仇与恨，只能不死不休。
“出兵！”徐巍高举手中的长枪，指向天渊下的蛮军。
千鼓齐鸣，壮硕的士兵踩在高耸旗帜之上。
在天地间的最高点，吹起了号角。
呜呜呜！！！
徐巍从城上跳了下来，如飞鸟般，从两百米的高空一越而下，踩在了一头雷马上。
天渊军早已在天渊下列齐，几个瞬息间，军阵成形。
徐巍一脸白须，眼若铜铃，双眉似剑，身披坚执。
天渊的阵形有些奇怪，像头凤凰。
军队并没有一字摆开，而是中央突出，如峥嵘的雁头，而两边有些凹陷，再到边缘，又如雁头一般。
像是大雁展翅。
军阵叫离箭。
开战时，雁头便如离弦之箭，直插对面腹部，而双翅会迅速包围对方。
箭离弦之刻，百万大军便如潮水涌来，没有任何撤退的机会。
这是灭绝之阵。
对敌军，对自己。
军阵只有一个要求，雁头的人叫做雁兵，雁兵需要巨大的勇气，一往无前的冲到对面的军阵中。
徐巍便是这个人。
“冲击！冲击！冲击！”
屠恩双眼血红，猛地从腰间抽出刀。
“给我冲击！把我们的家给抢回来！抢回来！十八大部落，今天，就是我们蛮军回归的时刻！”
“杀！杀！杀！”
蛮军一遍遍的高举着武器，发起了冲击，看着距离不过万米的天渊军。
宛如雷鸣般的蹄声响彻整个天地。
徐巍缓缓捏紧铁枪，勒紧缰绳，眼神凝重。
众人看向他，蛮军已经发动了冲击。
而将军已然一言不发，这对士气是个严重的打击。
终于，徐巍说话了。
“我是一名老兵，我本来该在三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中死去，因为那场战争中我该是雁兵。但我的将军替我做了雁兵，现在该我了。”
声音带着些许的肃杀，更多的是寂寥。
没有股东人心，也没有嘶吼，平静的像是坐谈。
“后来，我带领人族战胜了蛮族。几十年来，我一直在忏悔，忏悔我没有代替那个人。在这一生中，我看过很多东西，如今，我背后有江州的军队，我的儿子在江州，我的宗族近乎全在这支军队里……”
“很久以前，那个将军跟我说：你害怕死吗？我点了点头。那现在，我问你们，害怕吗？”
所有人屏气望着佝偻背影。
“不用回答，那个将军对我说：任何人都害怕死亡，包括战士。但一个战士最畏惧的应该是苟且偷生，永远活在你战友的背后。”
“对于每个战士都有着重要的一天，用你的肩膀去挡住死亡，让你的战友在你的背后活下去。今天，就是我的一天！但我不希望这是你们的一天，你们应该有以后。”
那腰在缓缓地挺起，徐巍弯了几十年的腰缓缓挺了起来，正视着前方。
头盔上红缨如旗帜飞扬，山海般的压力被这个男人扛了起来。
“诸军可愿与我杀敌！”
雷霆骤然划破白阳，声音震彻长空。
所有人眼睛燃烧着战意，望着那咫尺间驰来的军队。
“诸军可愿与我杀敌！”
回声一遍遍地在大草原上响起，随着风在每个人的耳膜中响起。
徐巍一手勒马，一手持枪，眼神睥睨，缓缓地驱着马匹向前踏去，直视着蛮军。
“愿！”
整齐划一，恍若凤凰鸣叫。
“杀！”
徐巍猛地夹马，马匹犹如子弹向那千军万马冲去。随后，那支箭射出，卷起云烟，双翅轰隆间包围了整个战场。
“杀！杀！杀！”
天地间只有一个声音，无论是蛮军还是人族。
黑色军团与赤红钢铁流彻底混杂在了一起，只见一匹马直插蛮军深处，数万个人跟随着他势不可挡。
整个战场都混乱了起来。
嘶吼，雷电，蛮血，鲜红，枪断，刀裂
徐巍望着周围仇恨的目光，目光冰冷。
“来吧！畜生们！“徐巍一枪指向蛮人的头颅，枪如惊雷。那颗头颅破裂，大块血浆飞溅出来。
“来吧，都来吧！让我杀个痛快。”
蛮子清楚眼前的男人具有何等的权威。
周围的蛮军冲上来，那匹马儿瞬间被撕裂成碎片。
天渊军如三叉戟插入蛮军，蛮军涌进，如盾相抵！在这场交锋中，人类竟以如此强硬的姿态相对。
枪如惊雷，血瞬间溅飞，徐巍一直引以为傲的发胡皆红。
“哈哈，痛快啊！你们这群人倒是上啊？怂货，吃了十八年草把你们软成这样。”
徐巍横枪，看着四周的蛮人，迟疑地不敢向前，眼前枯瘦男人挥臂间却具有千斤巨力，势要与天相争。
他早已没了修为，全凭借着几十年的军中磨炼出来的身体在战斗，如个纯粹的战士。
轰！轰！轰！
地面猛然颤动起来，徐巍看向蛮马上的身影——屠恩。
附近的蛮军瞬间四散开来，看向两人。
“来吧！一对一。”徐巍吐了口吐沫，里面夹杂着鲜血。
屠恩掀开头盔，面色凶横地看向徐渭。
徐渭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看向屠恩。
“你不是屠城万里！”
屠恩笑了笑。他没在乎徐渭的话语，他没有从徐渭的身体里感觉到任何修士的气息，他得到的消息是对的——徐渭废了。
屠恩冲向徐渭，挥动着巨刀。
徐渭摇身一晃，避开了巨刀，谨慎地看着屠恩。
屠恩确定了。刚刚的那刀只是虚晃，而徐渭并没有接，若是以前的徐渭，会是相反的做法。
“我很钦佩你，徐渭。”屠恩沉声说道。
在这个修士和蛮人的战场，徐渭犹如一个残疾人。
蛮族没有礼仪，没有文明，但它们对于战士极度推崇，他们尊重战士，不论种族。
“所以，死在我的刀下吧！”屠恩暴冲向徐渭，掐住了他的脖子。
屠恩右手高举砍刀，砍向徐渭。
徐渭变色，横枪抵挡，然而屠恩的刀势极沉，徐渭根本承受不住，腰弯曲开来，缓慢的弯成弓形。
“低头！”
徐渭听言，瞬势躺了下去。
一杆长枪射来，屠恩挥刀格挡开来，看向长枪的来处。
江平蛮看着屠恩，元力不断地涌向双手，雷电四溅。
“你的对手是我！”
“无所谓，你们都要死。”屠恩摇了摇头，挥刀斩向徐渭。
江平蛮元力急涌向双足，如大雁般挡住那刀。
屠恩手急挥，血气带着蛮力，江平蛮根本不能阻挡，每一招都承载着千钧大力，徐渭如瘫痪般地躺在地上。
他没有任何力气了。
江平蛮眯了眯眼，举头竖砍了下来，江平蛮连忙横挡着，而就在半空之时，巨刀突然转变了方向，如灵蛇吐信般刺向徐渭。
江平蛮没有反应过来，而刀速极快，戳中徐渭的胸前。
屠恩没在意，便抽出来，又是一道横斩。
江平蛮有些惊慌，所有的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而他能感觉到鲜血四溅，将他的盔甲打湿。
徐渭死了。
江平蛮没有时间转头，他只听见一声叹息，连呻吟都没有，便被战场中的呼喊淹没了。
屠恩又是一刀，江平蛮怒戳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