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喝酒过后,江妖也有了些许醉意,三人倒在门前,被扶到了一张床上。
江妖的脚放在陈河的额头,江青云咬着陈河的手,陈河总感觉自己屁股睡到谁的脸上了。天还没亮,江青云提上裤子,洗脸后拿着把小扇子出门了。
江妖出门去巡视纪州仓库,顺道看看江徐二军的实力。
没有太阳,雨下的没完没了。
陈河百无聊赖的躺在亭上,一边俯瞰着整个纪城,一边看着书。
江湖始于世俗,但又脱于世俗。少了世俗几分斤斤计较,多了几分洒脱豁然。比起皇家贵族,多上儿女情仇。只是,人物的挣扎总显得无力。——《楚元史》
人族将蛮族赶到蛮荒后,开始并不平静。聚元后期人有不少,聚元巅峰只有七位。当时,没有国家的概念,那时叫江湖。
有如江渊帮,冰鳞帮之类。陈河想到这,不禁一笑。
大帮主江残年,二帮主徐巍,狗头军师纪安。
九月,雨带寒意。
天寒,喝酒,便要热的。杀人,刀是冷的,想来做什么都是正好。但下雨,人骨子里又有股懒意,什么也不想做。
小雨缠绵,连续几天。陈河站在城主府的亭子,看着一派烟雨朦胧,斜风细柳。
倒非无事,而是等待。等待其实也算一件事,只是一件完全看时间流逝,不看结果的事情。
江青云说显威,便要露的凶,带着芒,最好夜间也能看到亮的那种。陈河想来单是如此还不够,你还要凶,那种不论死活,都要要上你一口的凶。
当年,他得罪了一个修士,想必现在也应该聚元中期了,恰好把账算清。想到这里,陈河手掌不禁有点发痒。
他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当年。
弱不禁风的男孩在修士的威压下瑟瑟发抖,几乎都要跪下来了。男孩从桌上抄起一支墨笔,笔走龙蛇,一首诗当场做成,赤裸裸地嘲讽修士。修士面色变得阴沉,当即就要杀了陈河。好在当场修士众多,劝阻下了修士。
修士将墨水泼在男孩脸上,毛笔直直向男孩眼瞳射来,两眼险些被毛笔戳瞎。
陈河缓缓睁开眼,舒了口气。至今想来还是有些气愤,但陈河知道联合纪州事大,教训要给,但不能过了。那修士地位不低,要是坏了大事,便不值得了。
通读史书的陈河晓得一个道理:气愤不能让自己有力,也不能让自己聪明,它永远只会让自己变得愚蠢。一个男人,应该控制或几乎没有愤怒这种情绪。
所以,陈河在愤怒极时,往往会笑。
陈河眺望纪城东面,两杆旗帜被雨打的垂下,一面青,一面红。
江徐二州的军队扎在纪城东方,纪城人不待见,便一直僵持在那里。陈河看了下天,这雨没停的意思,那便等着吧!若不是事急,陈河真想把那些人晒着一年。
就在陈河思索间,江妖爬上亭来,将斗笠脱下。
“大哥,吃烤红薯不?”江妖提着芭蕉叶,四五个红薯翻着烤的乌红,干脆的皮。
陈河咽了口口水,看着从蛮荒带来的红毛小子,现在已经比自己高了。
拿着滚烫的红薯,兄弟两挨个坐着,啃了起来。
剥开,腾腾热气,诱人,黄瓤透着香,还能看见其中晶莹的丝。兄弟两,你一口,我一口,有搭没搭的聊着。
人们总喜欢拿楚元六杰和青衣将军相比。
论修行,几年前七人都是聚元初期,而青衣年龄少上一些。论资质,青衣可谓样样精通,不止修行,军中大小事,皆可安排妥当。论背景,青衣是当世纪圣弟子。
众人都说,青衣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但也有人不服,说比划一场才知道的。
当初,纪圣辞宰,说要收徒弟。六杰可谓都翘首以待,但纪安恰恰收了陈河。就在陈河啃红薯时,一个白衣青年负剑驾鹰从九万里而来。
陈河当然不知道,他哈着热气。
没想什么家国大事,先解决眼前这几块红薯再说。
“哥,江,玖儿,来了,你,知道不?”江妖讲话模糊不清,嘴里红薯滚烫。
“啥?”
“那个,那个唱戏的,就咿咿呀呀的。说是,第一,歌姬的,来我们,纪城了。”江妖咽下一块红薯,说道。“听人说,天还没亮,那江青云就去邀月楼了。为的就是那,江玖儿,听说,可漂亮了。”
“哦,你去吗?”
“我不去,我上次被人拉去,你差点每把我腿打断。”江妖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这还差不多。你还小,去多了,伤身。”陈河看着细雨,感觉红薯真是入口即化。“这红薯,嘿,你别说,有当年的味了。”
红薯又名地瓜,山药。
陈河和纪安到阴山后,并没有回江渊。老疯子带着小疯子划着木船直下,顺着江州,到了蛮荒。
太阳高照,少年穿着黑衣,老头拄着拐杖装瞎。
二人看向蛮族的一队狼骑,狼蛮眼瞳贼绿,和人体型相差不多,全身毛发旺盛,透着股凶气。狼蛮骑马,马后拴着一堆人族仆从,低着头脚底拷着锁链走。
狼蛮部是个游动部落,从蛮荒到草原都有其身影。
天渊下的草原辽阔,徐江二州都有接壤,猎物丰富,飞禽走兔。猎人习惯打猎,若是碰到了狼蛮,不是被咬死,便是被拴着带回蛮荒。
“救他们!”青年看向老头,低声说道。
纪安连连摆了摆手,看向陈河。“怎么救?我全身上下都没几丝元力了,你个小垃圾,一个凝气九层救他们?”
陈河二话不说,冲了出来,正要动手时。
狼蛮头子当即一棒下来,把陈河砸的七荤八素,绑了起来。陈河也不反抗,乖乖地被狼蛮锁上。纪安也不挣扎,乖乖束手就擒。
二人跟在后头,一个红发少年不禁笑二人傻瓜。
“臭小子,你笑谁呢?”纪安早上才喝过二两酒,看着嘲笑自己的红发小子,感觉那红发真是刺眼。
“嘿,醉酒的糟老头,说什么狂言。”红发小子暗地里给纪安使绊子。纪安一个没站稳,差点被绊倒。
纪安气的,指间搓出小雷球,向红发小子电去。红发小子被电得酥麻,当即软了下来。
两人火气都大了,骂了起来。
大草原上,太阳毒辣,两人污言秽语,可谓你来我往,各有千秋。蛮族和人族语言都一样,狼蛮听的是津津有味,看着两个人笑话。
陈河夹在两人之间,听起来都像骂自己的。在这样煎熬一天后,夜间两人来了狼蛮部落深处。这是狼蛮部落一个聚集点,几百人被看守在草原之上。
被掠夺来的人多数做了奴隶,女子用以生育,男子则是做奴隶。陈河抬头看向旗杆,在风中猎猎作响的旗帜是人皮做的。
陈河挣脱绳索,正要动手时。
一个身影闪过,手持白刃,向狼蛮扑去。陈河呆看着红发少年,还没看清他如何脱身。红发少年如头野狼,手刃了一十二个个狼蛮。
狼蛮头领反应过来,向红发少年砸去,少年轻而易举地夺下兵器,结果了狼蛮性命。
陈河看的哑口无言,狼蛮力气比不上虎蛮,但身手矫健而灵活,没想到被少年草草地结束了性命。
月下的少年,红发被风吹动,像头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