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娴也不知是擅于伪装还是当真心态大好,似乎每次见到她时都是这一副盈盈的笑靥,毫不知愁的模样。
我本对她心里有愧,此刻她这副情貌便更叫我心虚,我抬手拍拍她的手背,温声宽语、夹着笑意:“那你可要努力。赶明儿成了真正的小主,我们姐妹不是就可常伴一处、时时见面了?”
不及江娴应我,秀女宫嬷嬷这时也启口谄媚:“美人大驾,真个是叫这秀女宫都蓬荜生辉、沾了美人您的福泽呢!”
“可不是么!”一旁司礼姑姑也一笑附和,“承美人的福,也叫诸位小主们都有个好彩头呢!”
我本不欲自己的到来引了怎样的波动,这般的阵仗倒是违逆了我的本愿。我唇畔笑意始终微微,吩咐冉幸将带来的礼物去分发给众人,后拉过江娴,避开这人丛,退到一旁柳荫繁密、风凉频频的地方说贴己话。
“好妹妹。”我料想她知道我这晋升的由头,便不对她隐瞒什么,敛敛眸子直接开门见山,“姐姐也知自此晋位,多赖妹妹之福。”我侧首微微、秀眉略蹙,神色并着口吻都是真挚的,“但当时境况,皇上不知怎么就认定了是我,却叫我如何拂逆圣意、触那逆鳞使天子扫兴?”
我这样说,江娴是可以听懂的。且说且观察她面上表情的变化,她笑意由清越变得柔缓,整个人也有了些沉淀,当然是听懂了。
我心一定,停了停语气,抬手重握了握她的指尖,声音愈放的柔和,再颔首微微:“只是不知妹妹,是否心里会怨怪我?”口吻探寻,轻暖如和风。
江娴且听我说,且淡淡的摇头。闻了这句话后,她亦蹙了眉目,反抬手握住了我的手:“姐姐说的是哪里话?”声音如是细微亲昵,她抿笑又道,“皇上心里本就想要晋升姐姐,时今不过是借着个由头罢了!”口吻、神色听来看来全然在为我宽心。她探身对我,目色真诚中不失灵动,“江娴本是微不足道之人,只有是姐姐‘救驾’,皇上才会下了晋升的旨意。”她停一停,“若是换了我们这些个人,至多是丰饶的赏赐……所以姐姐并没有抢了我什么东西,大可不必往心里去!”尾音轻轻一落,她复又没心没思的对我笑笑,当真是云淡风轻之态。
但我并未觉的有多感动和释然。
她话虽如此说,但我觉的在此人心里一定对我已有隔阂!
仔细剖析江娴这一番话,其实说的很可玩味!我前话里并未提及抢不抢的,而她却道了句“姐姐并没有抢了我什么东西”,这明里看来是在宽慰,暗中分明提点着我抢了她的功……
皇上的心思难以琢磨,可事情摆在这里。她会这样说,也是无可厚非。
如此倒叫我看明白了一件事,我曾不知道这江娴究竟是真的没心没思,还是那所有的心思就只做了一件事——扮单纯、装可爱。
时今看来,她委实不简单,这进了宫的女人又有哪一个是简单的?
内心有一脉隐隐的失落,但转瞬我又觉的好笑,心道连我都已有了如此深重的私心杂念,难道还有资格奢求身边人单纯良善?
这时冉幸已将礼物分发了完。我便按了话锋,又与江娴及众人道了几句闲话,一会子后借着春困为由,出秀女宫回了崇华惊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