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金玉殿,文如梦抱着怀里的盒子一路向西,从边门离开了皇宫,爬上了早已在那里等着她的一辆马车,然后拉开马车上的布帘,低声对站在马车外边的小丫鬟嘱咐了几句,便催着车夫赶着马车快速向帝都西面的闹市街去了。
在千针城休息了几日,风清水才从行千里那里陆陆续续得知了千针城的一些情况,刚到千针城的那一天,行千里便先去了城主府,却发现城主府中已经人去楼空,询问了几个留在府里的仆役,才得知城主因为怕被感染瘟疫,在第一天发现有人染病的时候就带着七房小妾和一干侍卫逃出去避难了。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解释的多了,见城主都逃走了,一干富户和大些家族也纷纷跟着出逃,在别的地方有宅院的,自然是逃到别处的宅院去,别处没有宅院的,也逃出到近一些的城镇,找客栈或者买宅院安顿下来,店铺不营业,原本的卫兵们为了活命,大都也跟着一些富户离开临时充当了保镖。
“怪不得当时我觉得这里就像是一座死城。”风清水轻轻的点了点头,缓步走到了窗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千针城不是产粮区。”
“文偌已经向邻近城镇的‘仙商’主管发去的求援,最迟明天晌午,第一批粮食就能运过来了。”行千里走进风清水,伸手从后面抱住了她,“我已经从平民中临时征召了一些青壮,来暂时维护城里的秩序,还砸开了一些店铺,从仓库里取出了粮食,按照战时的配给制度分发给平民,温饱是没什么问题的。”
“如果那些店铺的主人回来了,要怎么跟他们解释?”风清水轻轻的点了点头,轻声问道。
“解释?他们还敢要解释?没治他们的罪就已经很好了,还敢要解释!”听了风清水的话,行千里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了,他捏紧了拳头,一副恨不得走那些人一顿的表情,“擅离疫区,万一散播瘟疫,那可是要诛灭全族的!”
“千里哥哥,你总是想着用法度来治国是不行的。”风清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向后倚进了行千里的怀里,“我敢说,如果走的了,千针城现在绝对是一座空城,你信么?”
“信。”行千里点了点头,轻声问道,“可是,不用法度来治理国家,那要用什么呢?”
“法,本就是人定的,既然是人定的,就肯定存在不完备的地方。”风清水缓缓的转身,仰起头看着行千里,微笑着说道,“我在人间的时候,就听说过‘法不责众’的说法,说的就是,如果大部分的人都触犯了法,那么法也会没有办法去惩罚他们了,这个道理,你能明白么?”
“勉强算是明白吧,但是,如果没有法的话,要用什么来治理国家呢?难道用你说过的那个什么可笑的‘仁政’?”行千里撇了撇嘴,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如果犯了罪责,却不需要受惩罚,那平民们还能安分的过日子么?”
“当然不是,‘仁政’从来就只是个笑话,我以前是给你讲过这个东西,但是,那并不是说我就认为它是对的,这世上,从来都不存在仁慈的君主,仁慈的人,也成不了君主。”风清水浅浅一笑,伸手抹平了行千里拧紧的眉头,“我只是要说,法不责众,那么就不要让需要被惩罚的人变成‘众’,只惩罚那些需要被惩罚的人中,罪行最严重的,给那些稍微轻一些的人一点警告,让他们时刻处于惊惧之中,以后也不敢再犯类似的错误,就可以了。”
“你是说,只惩罚城主?”行千里伸手把风清水抱起来,放在窗台上,眯起眼睛盯着她的脸。
“不,是惩罚城主和逃走的官员,奖赏那些没有离开的官员,不论是什么原因。”风清水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杀掉一个丢弃自己的城和百姓的城主,就足以平民愤了,而杀掉逃走的官员,则是为了让那些只是为了权力和财富才去成为官员的家伙,尽早自行离开原本的位置。”
“那奖赏又是为了什么呢?留在驻地,本来就是他们应尽的义务,为什么要奖?”行千里稍微想了想,还是不能完全接受风清水的提议。
“既然是奖励,当然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了!”风清水伸手搂住行千里的脖子,用力的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每个人都是有虚荣心的,你把他高高的捧起来,时间一长,就会连他自己都相信自己就是这种人了,这样,再面对同样的事情的时候,哪怕是原本胆小如鼠的人,也会拼着命去做别人期望他做的事……嗯,这才是榜样的真面目,榜样最主要的作用,不是为了让其他人跟着某一个人学的,虽然,也有一些这样的效果吧,但最主要的,却是为了让已经这么做的人,继续这么做下去……”
“天呐,你这是狡猾的小狐狸!”行千里一愣,继而开怀的笑了出来,伸手把风清水抱了起来,转了两个圈才把她放回了地上,“先前的时候,我还担心你沉迷于那个什么‘仁政’,现在看来,你却是比先王陛下还下得去狠手的!”
“我若不坏,那还是我娘亲生的么?”风清水在地上站稳,却是不肯松开行千里的脖子,把唇往他面前一凑,“吧唧!”一声在他的脸上印下一个吻,“让人查抄原城主家的宅子,把一应财产全部充公,然后,把逃走的千针城原城主和千针城官员及其家人全部送去天坠山,嗯,对了,再让如云哥哥给千针城派一个城主过来,这千针城总是没有城主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