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韶英无措的看看自家母亲，强撑镇定道：“什么道理？”
“好狗不挡道。”
穆清退后两步，让众人能更清楚的看到她在门槛处霸占着位置。
这明面上的讽刺辱骂，直气得顾韶英脸色红了又白。
偏生顾家如今隐隐变了天，连老夫人都由着这个女人胡来，她就算是生气，也不敢真的闹起来。
“好了好了，穆清你要去宫中面见太后娘娘，只要是对顾家有好处，我们绝不拦着，可你总得说去了是何用意吧？”
老夫人终于开口，却也不像之前那般对穆清看不上了。
她出嫁前本是大家闺秀，就算夫君征战沙场，养出的几个儿子也都文质彬彬，从小爱文不爱武。
老夫人看不上那些粗鄙之人，更不喜身为女子不端庄贤淑的穆清。
可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已经叫她心里明白，向来是笑面虎性子的顾淮山能毁了顾家，穆清虽粗鲁，却能在关键时刻雷厉风行的救命。
不管怎样，顾家如今需要这样的人来撑着。
闻言，穆清也不隐瞒，“金吾卫此事做的过了火，理应让太后娘娘知道实情，把此事判出个是非对错，顾府要是对了，便是解决了一切麻烦。”
一番话说得众人若有所思。
饶是老夫人见多识广，也是半晌才回过味来，再抬头时人已经不见了。
马车上。
穆清闭目养神，清丽冷艳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沉重，即便是在无人算计的时候，她也不能真正放松下来。
顾怀瑜在旁默默看了片刻，“这是你头回进宫面见太后娘娘吧？说走就走了，不害怕吗？”
“怕什么？太后娘娘又不会吃了我，且咱们还是带着理去的，只有无理取闹的小人才会被厌恶责罚。”穆清缓缓开口，依旧没有睁眼。
看着她淡然的模样，顾怀瑜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就穆衍那样只会武功的粗人，是怎么养出来如此心思缜密，会文会武的女儿的？
他勾了勾唇，“我也是头回进宫面见太后娘娘，有什么不懂的，你得帮着我，不过你也别指望我关键时刻能帮上什么忙，我胆小的很。”
敛去所有锋芒，才不会叫人生出半点忌惮。
穆清根本不信这话，此刻只是好笑的哼了一声。
“少爷，到皇宫了。”
赶马小厮一声提醒，两人俱都理了理衣裳下马车。
由宫女和太监在前面引路，不过半柱香就到了太华殿殿门前。
“皇上在里殿还未醒转，太后娘娘在正殿守着已经很是疲累，奴才也只能帮着通禀一声，见不见的就不知道了。”
一个太监接过钱袋掂了掂，这才露出笑意。
穆清微一点头，“去通禀吧，太后娘娘定会见我们。”
太监想说你哪来那么多自信，到底还是忍着进了殿。
穆清站在太阳下，依旧昂着头，把背挺得笔直。
不说她在外彪悍的名声，就这副隐含威慑的架势，也能让外头看守的宫女太监为之胆寒。
不过多时，那通禀的太监果然出来，满面惊奇道：“你说的还真准，太后娘娘请二位进去。”
穆清不动声色的勾唇，扶了扶发髻快步上前，却没有直接进殿，而是扑通一声在门槛处跪了下来。
一看她不由分说就跪，顾怀瑜也只得跟着跪下，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询问：“你这是闹得哪出？”
“顾家二房少夫人穆清，拜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身体洪安。”
“顾家二房少爷顾怀瑜，问太后娘娘安。”
两人话落，不约而同的抬眼望向正殿里。
殿里金光闪闪，四角放着降暑的冰块，明黄坐塌上端着身穿朝凤金丝红袍，头戴红宝石七飞头冠的太后。
张太后年已四十多，保养得却很好，只有眼角多了几道细纹，稍显沧桑和凌厉，即便这样也是个能让男人看直眼的风韵女子。
她来回扫视着两人，这才缓缓开口：“哀家从不曾召见你们，你们夫妇二人过来所为何事？”
“顾家因金吾卫受了大辱，特来请太后娘娘主持公道！”穆清双手叠起来放在地上，重重磕了下去。
张太后登时有些惊愕，忙看向身边的掌事女官，显然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
女官心思微动，上前两步问道：“金吾卫一直在办案，奉命搜查顾府排除嫌疑也是理所应当，不知你们夫妇二人要什么公道？”
穆清在心里冷笑。
竟然是个不能成事的性子，事事都要过问女官，若是有异心之人，早就把她拿捏到动弹不得了。
她收回思绪，委屈开口：“金吾卫秉公办案，顾府上下不敢有任何异议，前阵子出了刺杀光皇上的刺客，金吾卫旁的地方不去，非得逮着顾府搜查也就罢了……”
穆清抹着眼角的泪，“如今小女的三叔被毒死，他们还怀疑顾家里面有凶手，不让顾家人出去，更不准操办丧事让三叔的尸首入土为安，您说天底下怎么会有如何狠辣无情之人！”
一番话不仅说得众人目瞪口呆，就连顾怀瑜也没想到她敢这样告状。
金吾卫做什么事，大都要先禀报给太后和皇上。
要是此事真为太后指使，现下穆清骂的可就是太后了。
女官皱了皱眉，双手捏着张太后的肩头安抚，“金吾卫搜查证据和凶手，自然要事事做到最严谨，不让你们出去也不是故意针对，只是这不准操办丧事么……确实有点不近人情。”
穆清抬眼，状似无意的打量她。
这个女官聪明，说的每句话都在为太后和金吾卫开脱。
如此聪敏又能说会道，难怪张太后直接让她替自己说话。
思及此，她咬着舌尖逼出眼泪，又伏在地上哭了起来，“平白无故被怀疑就罢了，如今我们的至亲死了，丧事不能大办，人更不能出顾府，金吾卫把我们逼到这个份上也不去别地调查刺客，小女委屈，不服！”
一句不服喊得张太后坐立不安。
皇上被刺交给金吾卫去查，也是她顺手一做，可如今顾老将军征战沙场，京城顾家却因着她和金吾卫出了事，她怎么着也得给个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