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园里有一个不大的小湖,引的是摘花阁外的活水,湖水的中心有一个亭子,无桥无路,孤零零的立在那翻腾的绿荷中心,此时,花乾正倚着那湖心亭的亭柱闭目养神,同心远远的看着,不忍打扰。
“过来。”
花乾的眼依旧闭着,吐出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在同心的耳边说的一般。
踟蹰了一会儿,同心蹬腿一跃,点在湖面上如浪的荷叶上,几个起跃,人已入了湖心亭。
花乾睁开了眼,走到湖心亭的竹制四方桌前坐下,好心情的示意同心也坐下,同心点头坐了下来。
方桌上有一套茶具,煮着茶,此时茶壶上冒着缕缕的热气,雾蒙蒙的,让同心看不分明此时花乾的表情,等同心将探听到的消息一一禀报给花乾,那烟雾更浓了,花乾的表情便更难以看清了。
花乾若有所思的盯着壶嘴里冒出的热气,未言只字片语。
“不敢靠得太近,便不清楚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似乎太过太平了。”同心小心翼翼的道。
“只怕这太平底下波涛不小,”花乾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眼也不抬,“继续盯着那边,有任何人出入那小院,即刻来报。”
“是。”同心点头应“是”,想了片刻,看着竹制方桌上的茶壶,“那红衣的姑娘多半是千叶宫极重要的人物,十有八九便是千叶宫主。”
花乾以指腹摩挲着杯沿,“年纪倒是符合,呵,就算是千叶宫宫主又如何,不过是个来寻仇的丫头。”
小雨惴惴不安的看着吴曲,生怕他怪自己自作主张,关了院门,踌躇了半晌,才向吴曲的房间走去,走到门边,方抬起手来敲门,那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一身宝蓝色的衣裳,贵气逼人,腰悬碧玉,衣摆上的镶边上绣着繁复的暗纹,丝质的衣裳随风而舞,飘飘然的。吴曲束发的冠也是极其讲究的,上镶玉石,璀璨明艳。
小雨发现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细致的打量吴曲,从最初被他“劫来”,到后面同心协力的救治窦枭烨,都是匆匆的瞥过,不敢直视,仿佛他身上有股让人不敢正视的气势,直到这会儿,心底有事,不知道将视线落在何处,才定定的看着这个人。
“我……我……”小雨“我”了许久,却还是接不上话。
“你做的很好,”吴曲开口,浅笑,给人一种镇定心神的感觉,“他们两个很厉害,都是不世出的高手,你没有武功,而我,又是只会轻功的半桶水,他们要是真乱来的话,恐怕就不是我们花钱给窦枭烨办后事,而是我们集体携手游地府了。”吴曲语气轻松,话语里的意思却沉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不问我‘离殇’哪里来的?”小雨一紧张,双手便握在了一起,捏得死紧,手心里出了再多的汗也不放开。
吴曲笑笑,“不用向我解释这么多,何况我们是朋友,朋友就该互相信任不是么?再说了,你是药王谷的谷主,有‘离殇’这一类的药,自然没什么奇怪的。”
小雨点头,脸上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吴曲笑着伸手在小雨的肩上拍了拍,以示安慰,笑盈盈的问,“不是明天要包粽子么?粽叶都没有洗呢!”
小雨的心这才稍稍的定了下来,看着吴曲先自己一步的迈出了房门,便也转身跟去。
毓秀峰下,自前日终于得知了窦枭烨的下落之后,庄园里的人才定下心来,闻道以“忙活了这么多天,大家要多补补”为由,让厨房多添了些菜,都是大补的,鸡是老母鸡,放了枸杞、老山参、木耳,细火慢熬,整个庄园里便都是熬鸡汤的香味。
花凌闻着香味,眉头却皱得死紧,这闻道可真是率性而为。
更率性的闻道让人搬了躺椅,躺在院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若合舞剑,一手执扇,一手握着紫砂壶,好不悠闲。
“先生,既然知道了阁主的下落,为何不把他接回来?”花凌走到闻道面前,将闻道手里的紫砂壶夺了过来。
闻道斜瞪了一眼花凌,将花凌手里的紫砂壶抢了回来,“你懂什么,如今我们在暗,暴漏了行踪,以后要想做什么,便举步维艰了。”
花凌蹙着眉头,虽不满闻道如此悠闲的姿态,却也无话反驳。
若合听到闻道的话,冷“哼”一声,手里的动作不停,一把普通的青钢剑被舞得滴水不漏,“他哪里会想那么多,分明是怕将窦枭烨接回来,多一个人,多一副碗筷,花销多了,又得心疼银子了。”
闻道挑眉,“知我者,小合也。”将紫砂壶凑到嘴边喝了一口茶后,笑如春风的续道,“小合啊,我如今才知道,原来咱们的心意竟如此的相通,正所谓那什么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呐!”
“刷刷刷”,若合手里的长剑挽了几个剑花,趁大家失神的欣赏着他的剑术时,长剑斜刺,直取闻道面门,花凌惊得倒退三步,闻道却是不动分毫,右手执着扇子轻轻一格,青钢剑后劲虽强,却被四两拨千斤的力度给斜斜的荡了开去,若合手里的长剑跟着变招,自下往上斜削,这一回,竟对准了闻道的腰部,闻道躺靠在躺椅上,避无可避,手里的折扇若要往下格住长剑,力便虚了,根本无济于事,无奈,只有将左手端着的紫砂壶向若合掷去,围魏救赵。
若合见紫砂壶携着劲风而来,不敢大意,斜退三尺,执剑的手腕翻转,剑花荡开,竟卸去了紫砂壶的去势,稳稳的将紫砂壶接在剑上。
此时,紫砂壶像黏在了剑上一般,立在那不足一寸宽的剑尖上,没有半分不稳的样子。
闻道看到单脚立地、长剑横托紫砂壶的若合,拊掌笑道,“我就知道小合对我好,不舍得将我心爱的紫砂壶打碎……”
若合又冷哼了一声,长剑一斜,闻道嘴里的那个“碎”字的尾音还没落下,就听到“喀啦”一声的破碎的声音。
闻道立时噤声,看着若合将剑掷出,贴着他的脸钉在了他身后的大树上,花凌看着那入木三分的剑,剑身微微的颤着,嗡嗡声不绝于耳,心底的惊骇自然不必多说。
“这紫砂壶用的不称手了,早想换一个了,我与小合果然是那啥啥相通。”闻道依旧是嘻嘻哈哈的模样。
若合背过身去,平平淡淡的开口,“若再听到你唤我‘小合’,我便把你屋子里的古董字画全毁了。”
“别,”闻道“霍”地起身,走到若合的身边,“那可都是咱的命根子。”
“不是命根子我还不屑动手,”若合一个闪身,竟往回跃了过去,舒服的躺在了方才闻道躺着的躺椅上,眉毛一挑,“难道你想让我把你窖藏的好酒都扔进洛水?”
闻道干笑几声,“咳咳,我们不提这个,不提这个。方才花凌姑娘不是说起了小烨么?我们说正事好了,什么古董字画、窖藏好酒的,等把正事办好了,再说也不迟。”
若合却将眼睛一闭,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