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听到议论后脸一阵青一阵红,瞥向窦枭烨,虽看不清他的脸,但看到他双手上的血渍,惊得欲起身去看,被窦枭烨抬手按住肩膀。
小雨抬起头来,与窦枭烨四目相对,窦枭烨一怔,尴尬的将手缩回,两人同时看向小雨的肩上,肩上血迹斑斑,好不刺眼。
那边哄笑还在继续,小雨喊来伙计,让凤儿付过账后,先一步离开茶楼。
窦枭烨看着小雨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三人一路无言,小雨已没有初到洛阳的兴致,恹恹的互握着双手。
到了傍晚时分,凤儿叹了口气打破宁静,“客栈人多,这天都快黑了,我们在这附近租下一间院子吧,这样也好过在街上游荡。”
小雨无精打采的回道:“凤儿说的算。”
那边凤儿向街边的商贩打听院子的事儿,窦枭烨与小雨立在街旁,就听到迎面来的两个蓝衣少年的对话。
“听说今晚那人就要开牌接客了。”
“可不是,阁主也会亲自前去。”
“哼,平时一副清高样儿,不知道这次沦为风尘女是何番模样?”
“还能怎样?听说这次洛阳可是聚了不少人呢,都是来摘那虞美人红标的。”
两个蓝衣少年与窦枭烨擦肩而过,丝毫没有觉得异样。
“哈哈,可有的热闹看了。”
“那是,不过,看热闹归看热闹,切不可忘了正事。”
“醒得醒得。哎,那窦枭烨乌龟儿一般的缩在石川,他手下的那些亲信可就没那么好运儿咯。”
“管他,咱们只要好好做好分内事儿就好了……”
“这虞美人……还有……江南……”
小雨皱眉,离的远了,渐渐听不到那边说的是什么。
窦枭烨脸色乌黑,方才最后一句分明是“这虞美人不就是因为不识时务,成了百花馆的红倌儿,还有,听江南那边传来讯儿,这一品红怕是也活不长命了。”
凤儿含笑回到小雨身边,看小雨脸色更沉郁,狐疑的看了眼方才远去了的两人,“怎么?”
小雨强拉出一个笑,“没什么。”
凤儿虽然心里担忧,但还是决定把自己探听到的消息说与大家听,“凤儿打听到了,顺着这小路往东走三百步,正好有咱们需要的院子。主人家要趁着这春日去江南,大概入冬才会回来,正苦着找不到租客呢!”
小雨点头,“我们去看看吧!”
窦枭烨一行人刚走入小巷后,那两个少年也正好拐入小街,突然一阵风起,风沙狂舞,少年伸手挡住眼睛,待风停了后,放下手臂却看到总是跟在新阁主身后的同心。
新阁主没有说同心任何职,但下面的人自然能看出新阁主对他的倚重,是以对同心从来都是恭恭敬敬的。
二位少年单膝跪地行礼,同心斜睨了他们一眼,冰冷的嘴里蹦出一句话,“辛苦了。”
两位少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脖颈一紧,一根细如发丝的缠命锁魂丝在耀眼的阳光下散着冷光,缠命锁魂丝的一端被同心轻巧的系在中指上,而另一端,缠着的却是那两个人的脖子——两条人命。
同心一甩手,缠命锁魂丝收了回来,银色的丝线上没有留下任何血迹,那少年的脖颈上依旧完好如初,没有任何伤痕,那是少年人特有的脖颈,秀气,带着年轻的朝气,可他们的脸却灰白得扭曲,与那秀气的脖颈完全不对称。
同心低头看着圈在自己手腕的“手环”,轻叹一声,虽然没有脏,可死相太过难看了!
夕阳下,一个青衣少年缓步离开,背影稍显单薄。而他的身后,两具尸体的脖颈上的红线越来越深,最后流出汩汩鲜血。
因为主人家刚搬走不久,院子很干净,不用再去打扫,小雨住进了主厢,凤儿自然随着小雨,住进了耳房,窦枭烨选了靠东边的卧房,一进房便关上了门。
背靠着房门,窦枭烨微微的仰着头,艰难的抬起右手,手心里的血已经凝结了,红褐色的线条将手掌划得支离破碎,斑斑驳驳的。
窦枭烨深吸一口气,眼也跟着闭了起来。
静!
房里很静,但这亦是窦枭烨要对自己所说的话!
只有静下来,才能理清思路,做好下一步的打算,已经踏错了一步棋,虽然输的连连败退,可,只要还没结束,便能反攻。
花乾的本事他很清楚,共事这么多年,他也一定知道自己不会久留在石川,必然在城门口就设好了关卡,此时一定早就知道他的下落,为什么不将他一网打尽?他接下来会怎么走?
窦枭烨睁开双眼,墨黑色的双瞳如漆一般。
“……清高样儿,不知道这次沦为风尘女是何番模样?”
“……洛阳可是聚了不少人呢,都是来摘那虞美人红标的。”
“这虞美人不就是因为不识时务,成了百花馆的红倌儿……”
百花馆!
这么苦心经营,不去倒显得他小气了。
窦枭烨嘴角勾起一个冷笑,就用这盘残局,看看最终谁胜谁败。
花乾捏着一颗白色的棋子,正在想这一颗棋子应落在何处,门外便传来同心的脚步声。
同心伸手正要敲门,里面便传来一声“进来。”
走进屋里,顺手将门带上后,同心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
“可看清了?”花乾将白子放回棋盒,以手揉着眉心。
“嗯。旁边有两位姑娘。”
花乾手一顿,“哦?这倒意外。”
“是药王谷的人。”
花乾继续揉着眉心,想起菊寒似笑非笑的脸,嘴角却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命是你们的,那也得等到玩过了再给你们呵!”
同心不知花乾指的是什么,躬身一礼,“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花乾将手放下,站起身来,“去百花馆。”
同心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花乾眼尖,看到同心手腕上的手环,“缠命锁魂丝?”
同心垂头,不敢说话。
花乾背负双手,“是个好东西,至少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同心默然,过了半晌,像鼓足了勇气一般,第一次顶撞,“死相太过残忍。”
花乾冷笑,“死都死了,还管什么死相?”
同心垂下头,双眼闪烁。
花乾亲自将门打开,“要想干干净净,除非不做,否则只有一路走到底,等你到头了,那些血啊肉啊的,自有人清理干净。”
同心抬头,看着立在门口的花乾,快落山的太阳打在他的绛红色的衣裳上,那绛红更加的暗了。